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7)

橫跨粵港兩地作案,綁架香港多位頂級多位頂級富豪,勒索港幣16億,走私炸藥800多公斤,光天化日之下 殺人滅口,一氣就武裝搶劫了5家金鋪,並香港警察當街駁火……震驚了香港…

驚天大盜:“張子強”伏法紀實(7)

那一天,羅豔芳租下了香港某賓館的一間會議室,向傳媒廣發邀請,召開新聞發佈會。由於張子強案開庭審理已成為香港頭條新聞,各傳媒都用大量的篇幅進行了報道。現在張子強的妻子,也是曾被作為同謀的羅豔芳召開新聞發佈會,當然吸引了各傳媒的關注。那天會議室裡擠滿了香港記者,胡德立先生也參加了這次新聞發佈會。

在律師的陪同下,羅豔芳穿著長裙,戴著墨鏡,走進了新聞發佈會會常那麼,這次新聞發佈會羅豔芳和她請的律師,又是抓住哪一點來為張子強解脫呢?

我在前面曾經說到,啟德機場解款車被劫案開庭審理時,那位曾在現場看到張子強臉的押運員出庭作證,對於判決張子強有罪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羅豔芳請到的這位律師所採取的辯護策略,就是設法否定這位押運員證人的可信性。他在查閱了全部案卷後,找到了一個空子,即警方在抓到張子強後,曾請這位押運員到警局辨認。這位押運員在辨認中,沒有立即認出張子強,而是在快要離開時,才想起來轉身指認張子強就是當時在現場的那位沒有戴面罩的人。律師抓住這一點,認為這個指認是不可信的。

那天新聞發佈會上,律師陪同羅豔芳落座後,首先對著眾多的話筒說:"張子強先生是冤枉的。警方指控張先生的唯一證人,是一個押運員,他聲稱曾在現場看見張子強。可是,在現場進行指認時,他又不能立即認出張先生,卻在離開指認現場時,又回頭指認張先生。這個指認不能不讓人懷疑它的真實程度。而且,這個證據是獨立的,不能形成一個證據鏈,因此在法律上是不能成立的。我們有信心打贏這場官司。"

有記者問羅豔芳:"羅豔芳女士有什麼說的?"羅豔芳面對著鏡頭,慢慢地取下了墨鏡,人們看到她淚流滿面。她說:"警方不但製造冤案,還搞刑訊逼供。你們看!"接著,羅豔芳突然撩起自己的長裙,露出雪白的大腿,大腿內側有一道長長的淺紅色的傷疤。

整個新聞發佈會會場立即躁動起來,羅豔芳哭著說:"在裡面,警察為了讓我招供,竟用刀在我大腿上劃了一刀。"

現場一片驚呼聲。

羅豔芳又戴上墨鏡。我們不得不承認她製造了一個驚人的效果,這個效果由傳媒報道後,在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雖然說司法制度是獨立的,但它不可能一點都不受大眾輿論的影響。

在我弄明白了張子強的整個犯罪事實後,我更能理解當時羅豔芳這個驚人之舉的背後是什麼。當時她確實表演得很成功。我想,那天當她再次戴上墨鏡的時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上訴的時間持續得很長。1995年6月 23日,香港終審法院開庭審理張子強的上訴案,這時候羅豔芳和律師的努力已經十分見成效。等到香港終審法院開庭時,很多人都已經確信,張子強的上訴一定會成功。香港頗有影響的《南華早報》,甚至在開庭的當天早上,就發表文章預測,張子強的上訴一定會成功。"

那天開庭時,胡德立先生和其他記者都一早到了法庭旁聽,坐下後一位同行輕聲對胡德立說:"願不願打賭?"

胡德立問:"賭什麼?"

這位記者說:"賭張子強今天能否上訴成功。"

胡德立問:"你賭成功還是不成功?"

這位記者說:"我賭張子強今天上訴成功。"

胡德立說:"那我們就沒什麼賭了,我也認為張子強今天肯定能上訴成功。"

這位記者問:"你真的認為張子強是無辜的嗎?"

胡德立望著法庭被告席上的張子強,張子強一副無辜的樣子,接著胡德立用手上的帶望遠鏡頭的照相機對準張子強,隨著焦距的推進,他看到張子強臉上的表情確實是無辜的,但眼睛卻露著狡黠的目光。胡德立放下照相機,說:"如果張子強是無辜的,維多利亞港的海水就是淡的了。"兩人一笑。

那天還發生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插曲,法庭書記員讓全體起立,終審法院大法官杜輝宣佈判決:"……經過重新審理,宣告張子強被控罪名成立。"法庭片刻寧靜,大家驚訝地相互瞪著眼睛。突然,杜輝改口,"張子強被控罪名不成立。"原來是杜輝大法官的口誤。

張子強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望著坐在聽眾席上的羅豔芳。

杜輝又說:"將被告張子強當庭釋放。"

接著發生的事情,是整個香港人都記憶深刻的,特別是事隔3年後,當張子強又變成家喻戶曉的人物時,人人都會想起3年前,張子強在羅豔芳和律師的陪同下,走出香港終審法院的那一刻。

宣佈張子強無罪並當庭釋放後,張子強在羅豔芳的陪同下,走出法庭。終審法院門口,擠滿了記者。張子強滿臉是笑,朝著無數個電視鏡頭和照相機伸出兩根手指,做出"V"字勝利的手勢。

就這樣,連續在香港啟德機場作了兩樁大案,搶劫金額合計近2億港幣的罪犯張子強,被警方抓獲後,法庭已經定罪判了他18年徒刑,最終卻脫罪了。

抓賊反被賊咬

在香港終審法院門口朝著記者做出表示勝利的"V"字手勢的張子強並沒有到此為止,第二天他張揚地開著他的那輛黃色林寶堅尼名貴跑車,約請香港電視臺記者"控訴"警察,一時間香港各電視臺和報紙都出現了張子強開著他的那輛名貴跑車的畫面,以至當張子強幾年後被廣東省公安廳抓住以後,香港各電視臺立即就從自己的資料庫調出了張子強的畫面。非常有意思的是,在偵破張子強案的過程中,廣州警方和深圳警方都分別找到了張子強當年在啟德機場搶走的那批連號美金。

抓賊的反被賊咬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犯罪高手!

那天在香港的那個咖啡廳裡,胡德立告訴我:"張子強夫婦不僅充分利用傳媒攻擊香港警方,還以冤案的名義向香港警方索賠,為此香港警方後來向張子強賠了 800萬港幣。張子強的名字,一時間在香港差不多家喻戶曉,成了一個社會明星。"

我問胡德立:"香港社會怎樣看這件事?"

胡德立說:"你所說的香港社會是指什麼?這個概念很模糊。在香港從某種角度來說,社會反映就是傳媒的反映,而傳媒代表的很複雜。再說在香港總有那麼一批人,不唱唱反調就無法生存,於是這個世界也就熱鬧了,於是就忙乎我們這些記者,這不也就多了一碗飯吃。哈哈———哈哈。"

我說:"作為記者,總有自己的職業道德和正義感,應該告訴讀者一個真實。"

胡德立說:"什麼叫真實,存在就是一種真實。內地把傳媒叫黨的喉舌,人民的喉舌,你們講究使命感;香港的傳媒應該叫作傳聲筒,有什麼傳什麼,什麼熱鬧大家都去湊。我們記者也就靠這個生存。記者本身不是沒有看法,也不乏具有正義感的,但法律都判他無罪了,記者能說他有罪嗎?"

我說:"有罪的被判無罪,這總是一件讓人費解的事。打擊犯罪是法律的神聖職責。法律如果保護了罪犯,那麼誰來保護人民?"

胡德立哈哈一笑,說:"我當記者後,經常跑內地採訪,我明白,這件事在內地是不可思議的。這涉及到兩地不同的法律體系。香港法律是英國人在這兒近百年建立的,屬於英美法系。英美法系從所謂的'天賦人權'出發,進行無罪認定。一個證據被律師鑽了空子,就會推翻最終的結果。"

我說:"從張子強案件就可以看出它的虛偽。明明是張子強作的案,結果被判無罪釋放,警方還要賠他800萬。警方賠就是香港政府賠,政府的錢是人民納稅的,實際上是人民拿錢賠了危害社會的罪犯。其結果,你已經看到了,是這個驚世大盜繼續危害社會。"

胡德立有意把話題引入他的目的:"這樣就熱鬧了。張子強已經伏法一年多了,我們記者還有事做。"

那天,和胡德立的交談用了差不多一個下午,我望著頭髮已經灰白的胡德立,從心裡感謝他對我的幫助。作為都是從事報紙工作的同行,我很敬重他的敬業精神,但我現在無法答應他的要求。我們在遺憾中分手。望著胡德立消失在香港街頭永不停息的人流中,我心生感慨,香港彈丸之地,居住著600多萬人口,絕大部分人都活得不輕鬆。據香港政府統計署統計,香港人收入最低與收入最高家庭的差距是23倍,名列全球前10位。

我多次去過香港,站在香港街頭,望著成千上萬的香港人像過江之鯽匆匆地走過,我就想起蜜蜂的巢。那一個個行色匆匆的香港人,就如同蜂巢裡的工蜂,飛進飛出,辛勤工作,雖然都做著想富裕起來的夢,但絕大部分人都是為了生存而奔波著。胡德立是其中的一員。在這些做著富裕夢的人中,有極少數的人採取反社會的手段,用香港人的話,叫走偏門,他們用犯罪的手段去豪奪別人的財富,如張子強以及他的同夥。

張子強的自白

我最初見到張子強當然是從電視和報紙上,從相貌特徵上看,他和我曾經見過的許許多多的香港人沒什麼兩樣。我真正對張子強有感性認識,應該是在廣東省公安廳,不過這個時候張子強已經伏法了。我見到的是當時審訊張子強時審訊實況的錄像。

採訪的時候,林林就建議我先看看審訊張子強的錄像,林林說:"你是一個記者,又是一個作家,你應該先從感性上認識一下這個張子強,這對於你今後的寫作會有好處。我1968年就從部隊來到省公安廳,幾十年來和成千個罪犯較量過,改革開放以後,又和形形色色的香港、澳門的罪犯鬥爭過,張子強絕對是一個惟一。我們在審訊他的半年中,張子強和一些死不開口的罪犯不同,他常常擺出一副黑社會老大的派頭,審訊中有時是半天不說一句話,有時又口水噴噴地說個不停,談了不少他自己的經歷和他對人,對錢,對犯罪,甚至包括對女人的看法。錄像中有一些這樣的記錄,你看一看,對你瞭解他肯定會有好處。"林林從中挑選了一些他覺得有價值的錄像讓我先看。

這盒錄像帶裡錄的是張子強開始交待前的一次審訊。這時候,通過林林他們長期的工作,張子強的情緒已經從非常對立趨向緩和。林林此時採取的是繼續鬆弛張子強的對立情緒、爭取張子強早日開口交待罪行的預審策略,在審訊中故意和張子強做著拉家常式的談話。

這時候已經是6月,天氣比較熱了。張子強穿一件白色的背心,條紋短褲,腳上是一雙拖鞋,非常放鬆地靠坐在那張黃色的木椅上。這盤錄像帶並不是這天審訊錄的第一盤,所以,錄像帶一開始,就看見張子強在手舞足蹈地說話。

張子強正在和預審人員談他的人生觀,他說:"……人,如果沒錢,絕對萬萬不能,有錢也不是萬能的,但沒了錢萬萬不能。人一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自然要有經濟(實力),沒有經濟(實力)影響你,你會知道有多大?"張子強這時身體前傾著,望著林林他們,反問林林。接著,他又說:"我在這個世界上,不能讓自己受窮。我沒有時間和耐心在正當的行業中去打工賺錢,我已經40多歲了,我要富起來,就必須採取一些突破性的手法。在這個世界上,錢是最重要的!"

這是張子強關於他犯罪根源的自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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