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一段旅程

我到下河村的时候,正是秋高气爽。我从大巴的窗户看过去,只见马路两边绿树掩映,渐渐消除了我坐了五个多小时车程的疲惫感。

我是受人所托,千里迢迢送东西来的。

我是第一次过来,生怕走错了,便让司机师傅到了下河村村口记得提醒我。然后,我便开始看着外面五彩缤纷的景色纷纷后退。

司机师傅停好大巴车,告诉我小河村村口到了的时候,我提着我那破旧的箱子下了车。村口,有两个男人,一圆脸的年轻人,跨坐在摩托车上,还有一清瘦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站在一辆三轮车旁。我看向两人笑了笑,年轻人似乎看都没看我,三轮车旁的大哥倒是笑着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过来给李媛媛送东西过来的。男人的笑容很淳朴,我的笑容也开始在脸上绽放。我离开家之后,似乎很少看见这种笑容了。

箱子放到三轮车上,我坐在这位大哥的身边。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也许是行驶在农村的道路上行驶,两旁都是苞米地,有两三个脑袋露出来。大哥很爽朗,迎着风,提高声音道:“我们这儿正在收玉米,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们也在地里收玉米呢。”我笑了笑,内心倒是有些怪自己打扰了他们的劳作。

三轮车沿着乡间的马路疾驰,我迎着风,看着太阳底下泛着绿光的田野,心情莫名的有些喜悦,可能是我太久没见到农忙的情景了,也可能是乡间的空气太清新了,总之,我在车上嘴角翘起,怎么都放不下来。

三轮车忽然拐了弯儿,大哥载着我驶入了一狭窄的小路,小路旁边是一小河,隐藏在两旁茂密的玉米杆中。有一座小桥立在河上,在玉米地中忽隐忽现。三轮车又拐了一个弯儿,小河不见了,小桥也消失了。

大哥将车停在了一层民房前面。这栋房子和周围的两层小楼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和周围的环境又融为一体。房子前面左边是杂草,右边倒空旷一些,有一株树,我没注意是什么树,树下一堆不知道晒了多少天的玉米芯子。我从三轮车上下来,看向屋子。

秋天里的一段旅程

门口坐了一位老太太,干瘦,眯着眼,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我没敢打扰,提着箱子,跟着大哥一起走进了屋子。

屋子后面是一大院子,院子正中央晒着玉米。一个女人朝我笑了笑,用本地的方言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女人看着很年轻,中等身材,不瘦不胖,坐在椅子上,见我送东西过来,很开心,让他两个孩子出去玩或者去看电视,不要打扰我们。这个意思是我连蒙带猜的,因为她说的方言,另外,两个孩子很不情愿的离开了,最大的孩子去房间了看电视去了,另一个出去了。我不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年轻,后面才知道她已经三十多了,但是让那我喊那张年轻的面容姐,我倒还真有些喊不出来。

房子结构很简单,我们坐在他们堂屋唯一的一张木桌子旁边,堂屋很亮堂。旁边就是一件小屋,屋内有些漆黑,我看不清里面,只能听见那间屋子里传来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李媛媛坐在了我身边,她小时候发烧,好了之后,两只耳朵的听力便慢慢下降,现在只有左耳能勉强听清。我坐在她的旁边,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偏过头,来听我说话。我渐渐适应了他们的口音,能懂得她说的是什么了。她喊她又进来在一旁玩耍的女儿:“紫嫣,出去玩儿。”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她妈妈,又看看我,然后静静的向外走去。她喊她儿子,我忘了名字了,她让小男孩将他的手机拿过来,小男孩从房间拿出手机,走过来时,有些腼腆的看了我一眼,将手机拿给了他的妈妈。我对小男孩和小女儿都是微微一笑。我本也是言语不多的人。

大哥在外安置机器,别人托我跑这一趟给送过来的。什么机器,作用是什么,我并不关心。我来这儿之前,心情一直沉闷,不想出门,不想说话。朋友为我担忧,才让我千里迢迢的替他跑一趟,想借这个机会让我散散心。

我第一次知道不同地方的阳光,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城市的阳光让我总有一种清冷的感觉,但是这里,阳光是温暖的,即使他不照到你身上,就是在阴影里远远的看着,也是暖的。现在,我坐在屋子里,看着从门外照进来的一大片阳光,心情格外的轻松,似乎我所有的不快都在这阳光的逼视下渐渐远离。

我听着大哥在门外喊“媛媛,李媛媛,过来帮过忙。”李媛媛的女人没有动身,只是看着我笑,我推推她,我说:“你老公喊你呢。”李媛媛笑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带着害羞的表情,轻声呢喃了一句:“我听到了呢。他每次和我说话都要扯着嗓门喊。”大哥又在外面喊:“李媛媛,出来帮我一个忙。”李媛媛似乎想答应,伸长了脖子看向门边,张了张嘴,却又娇羞的看了看我,又捂着脸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大哥走了进来,道:“李媛媛,我喊你这么久了,你没听到?”“哎呀,我听到了。”李媛媛娇嗔的轻声道,“我正和她聊天呢,你不要总是打扰我嘛。”李媛媛笑着看了我一眼。我仍旧是眯着眼,继续嘴角扬起。

门口坐着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留下一张小竹椅。竹椅被磨得光滑的地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秋天里的一段旅程

大哥一个人忙完了机器,然后在大门前启动了他的拖拉机还是农田使用的机器,我不太认得,机器“轰隆隆”的穿过堂屋,驶向院子。

我们暂停了谈话。我坐在屋子里面,其实静静的看着阳光,他们之间的种种就行。我的心变得很很平静,所以我也没有去参观他们家的打算。毕竟,我只是送东西过来的。

我劝李媛媛:“去检查下耳朵吧。”她说:“去过了。医生建议我戴助听器。”我问:“那你怎么还没戴呢?”李媛媛又捂着脸笑了,我知道一定又是她老公的原因了。李媛媛放下手之后,说:“他说,等农忙完了,就带我去城里配个好的。”我又准备问:“你很相信你老公?”话到嘴边又变了:“大哥对你真好。”李媛媛娇羞,捂脸笑的表情动作,不是一时半会儿积累下来的,她也很相信他老公。

大哥忙到了五点多,然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老婆的头,仍旧大声的笑着道:“李媛媛,今天有客人呢,还不去做饭去。”李媛媛有些歉疚的朝我笑了笑,刚准备开口,我忙站了起来,道:“不用麻烦了,我晚上的车,我现在得走了,麻烦大哥再送送我。”他们夫妻俩儿一直留我吃了晚饭再走。我摇头,说我现在得走了,赶晚上的车。李媛媛又喊她儿子:“去,拿一瓶水来。”她儿子跑的欢快的去后面院子,拿了一瓶水过来递给了他妈妈。李媛媛递给我,说:“和你聊忘了,水都忘了给你倒了,这个你拿着吧。”我推辞,她硬塞给我,我只好拿了水,道了谢,然后拖着空了一半的箱子走了出去。

大哥的小三轮停在路边,还是和来时一样,我坐在大哥旁边。三轮车启动的时候,我朝这家的女主人招了招手,然后看了看远处的蓝天白云,离开了这个地方。

苞米地里还有人在劳作。

太阳快西沉了,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依旧给人以温暖。

秋天里的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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