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破鞋”(现代故事)

一、夫亡伤心

再过几天,是汉南市华厦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史有才和妻子林秋兰结婚20周年纪念日。本来夫妻俩说好要好好庆贺一番,谁知眼看纪念日要到了,丈夫又变了卦,说是到省城洽谈一桩大生意,连夜开着宝马车带着小秘书何丽菁走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史有才的这个小秘书何丽菁,林秋兰叫她狐狸精,23岁不到,硬生生勾去了和她恩爱了将近20年的丈夫的魂。史有才半年前还特地在北郊住宅区留了一套三室一厅住房,隔三岔五地在那里与何丽菁鬼混。林秋兰为此和丈夫闹过,也和那个狐狸精吵过,但丈夫总是以离婚来威胁她。女人四十豆腐渣,林秋兰已43岁了,儿子在美国读大学,她一个半老徐娘最怕这个。再看周围那些经理老板,有几个和小秘书是清白的?她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保全这个家就好。这么一来,何丽菁更得寸进尺了,这不,连人家夫妻俩决定好的事,她也要从中插一杠子。林秋兰明知道丈夫说去省城做生意是托词,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何丽菁跟丈夫走了。

结婚纪念日到了,史有才还没有回来。早晨起来,林秋兰就眼皮直跳,坐卧不安,中午下了班开车回到家,连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下午5点多钟。突然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将她吵醒,只听对方急促地问:“你是华厦公司总经理的夫人林秋兰吗?”

林秋兰说:“我就是。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对方说:“我姓许,是省人民医院外科主任。告诉你一个不幸消息,你丈夫史有才出了车祸,现在我们医院急救,请你马上和他的律师来医院,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消息有如五雷轰顶,林秋兰差点瘫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拨通了律师陆建华的手机,哭泣着说了这事。陆律师听了大惊失色,他与林秋兰、史有才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年他因家里贫穷,得到史有才的资助才完成学业,因此一直心存感念。陆建华在电话中安慰了林秋兰几句,随后马上赶到史家。

心急如焚的林秋兰从车库中开出自己那辆“别克”轿车。她本来会开车的,可这会儿手脚发软不听使唤了,只好叫来公司的司机。轿车风驰电掣地朝省城驶去。

第二天凌晨4点,林秋兰和陆建华赶到省人民医院,接待他们的许主任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进了急救室,林秋兰看见身受重创的丈夫,扑上去哭道:“有才,你怎么啦?”她转身抓住许主任的手哭求:“你一定要救我丈夫,哪怕花再多的钱!”

许主任苦笑着说:“你丈夫脾脏、脑部大出血,我们用了最好的药才维持了他的生命,趁他意识还清楚,快叫醒他说说话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林秋兰抱住丈夫哭叫道:“有才,你醒醒呀!”史有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说:“秋兰,对、对不起……”林秋兰和陆建华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知道了一些车祸的情况:

昨天,史有才与何丽菁在省城开心地游玩了一个上午,中午喝了酒,下午又乘着酒兴到省城北郊的赛车场去飙车。开始是他与何丽菁一块儿飙,后来何丽菁嫌累下了车,史有才开一圈过来,她就大声喊:“开快点,再开快点!”结果,史有才一兴奋,把车开到了最高速,在一个弯道处车飞起来撞上了护墙……何丽菁把他送到这儿就再也不见人影了,许主任只好往他家中打电话。

讲完这些,史有才忍着疼痛,对妻子说:“秋兰,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建华谈些事。”

“什么事当着我的面不好说?”林秋兰委屈地嘟哝了一句,还是眼泪汪汪地走出急救室,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几分钟后,陆建华叫林秋兰进去,史有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抓住林秋兰的手,用微弱的口气说:“秋兰,我求求你,别把我的事告诉给孩、孩子……”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有才,你就这么狠心扔下我和孩子走了吗?”林秋兰抱住丈夫号啕不已。护士听到哭声走进急救室,拉开了哭得死去活来的林秋兰,给史有才的遗体盖上床单要推走。林秋兰哭着拦住不让走,陆建华和许主任拉住她说:“请节哀顺变,你还有许多后事要料理呢。”

林秋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陆律师,有才单独对你交待了什么事儿?”

陆建华说:“其实也没什么,就给你留了两份遗嘱。”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了第一份遗嘱。

林秋兰接过一看,丈夫已把公司和家庭财产全部留给了自己和儿子。她欣慰地说:“还算有良心。”陆建华又从公文包里拿出第二份遗嘱说:“这份遗嘱也是给你的,他叫我监督你,一定要按照遗嘱上说的做。”

就在这时,许主任也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直往遗嘱上瞅。林秋兰只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黑,“扑通”倒地,不省人事……

“一只破鞋”(现代故事)

二、遗嘱烦心

原来,这第二份遗嘱上,史有才要林秋兰把北郊那套价值三四十万的房产,在他死后三个月内换成一件东西,郑重地交给他的情人何丽菁。

许主任忙了好一阵子,总算把林秋兰救醒过来。林秋兰看见周围的大夫护士,求许主任说:“许大夫,能不能让我和陆律师单独谈谈?”

许主任一口答应:“行,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他领陆建华和林秋兰走进办公室,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了林秋兰、陆建华二人,林秋兰嗫嚅着说:“老同学,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陆建华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坦言相告说:“只要不违反职业道德和法律,我都答应你。”

林秋兰小声问:“有才留了两份遗嘱的事,除了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

陆建华想了想说:“除了我们两人,还有一个人也看过遗嘱。”

林秋兰颤声问:“谁?”

“许主任。给你看第二份遗嘱时,他也凑过来看了。”

“许主任可以不管,他是医院大夫,可以算局外人。”林秋兰继续说,“何丽菁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有才,可有才临死前还不醒悟,留下遗嘱要把北郊那处房子换成东西交给她,真气死人了!老同学,我说了这么多,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陆建华下意识地说:“莫非你想叫我把第二份遗嘱毁掉?”

“对!”林秋兰说,“如果你替我毁了那份遗嘱,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3万元的保密费。”

陆建华摇头说:“不,我这个人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就是给再多的钱,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我也绝不会做。你要我毁证,这可是犯法的呀!”

林秋兰见陆建华不为钱动心,就使出了女人的绝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老同学,有才刚死,你不能这么狠心,不帮我这个忙,我求求你了……”

陆建华左右为难了。按理说,给华厦公司当常年法律顾问,给史有才和林秋兰当私人律师,本应该替她说话。但是,他要这么办了,他也就不是陆建华了。因此,他连忙把林秋兰拉起来说:“快起来,这样不好。我答应你在料理丧事期间,我会暂时为你保守第二份遗嘱的秘密。但我希望你要尽快想通,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

“我要是想不通呢?”林秋兰问。

陆建华说:“想不通也得想通,否则,你就要输官司。”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许主任,你站在门外干啥呀?”

屋内的两人马上意识到隔墙有耳。陆建华快步拉开门,门外的许主任一脸不自然地说:“哦,对不起,我回办公室拿一份病历,可你俩还没说完话,我就在门外稍等了片刻。”

望着许主任镜片后面那躲躲闪闪、捉摸不透的目光,林秋兰和陆建华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只破鞋”(现代故事)

三、情人恶心

林秋兰忍着悲痛,把丈夫的尸体火化了。其间,她没忘记和在美国读书的儿子通电话,告诉他爸车祸死亡的噩耗。儿子在电话里当时就哭着要妈妈保重身体。

林秋兰带着丈夫的骨灰,与陆建华返回了汉南市。林秋兰掐指一算,自己有十天没有过问公司的事了,丈夫死了,这千斤重担只能由她担起。这天上午林秋兰来到公司,刚刚坐定,门外就闯进了两个人。林秋兰一看,原来是浓妆艳抹的何丽菁,挽着一位50岁左右的男人。何丽菁一见林秋兰,就故意嗲声嗲气地叫道:“大姐,你近来好吗?”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林秋兰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大姐?少跟我套近乎。”

自那天出了车祸,何丽菁把史有才送到省人民医院后,从大夫口中得知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何丽菁觉得这祸闯大了,林秋兰赶来绝对饶不了她,于是就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她不敢回汉南市,在省城各旅游景点打发时光,偶然认识了来省城游玩的一个家在汉南市的公司经理。两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就勾搭在了一起。现在何丽菁觉得史有才的丧事已毕,这才找上门来。

林秋兰继续恨恨地说:“你仗着年轻有姿色,勾引我丈夫,让他去省城和你飙车,闹出人命了,你又溜之大吉,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眼下,有才尸骨未寒,你又勾搭上新欢,你究竟想干什么?”

话没说完,何丽菁带来的男人皱着眉头打断了林秋兰:“哎,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

“你算哪根葱,跑到我这儿来指手画脚!”林秋兰冲着门外喊,“来人呀!”

两位保安人员应声而到,问:“林总,什么事?”

林秋兰一指那男人说:“你们把这个人给我弄到一边呆着去。”

两名保安不由分说,上前拉住那男人胳膊就朝外走。何丽菁怕情人吃亏,正要阻拦,林秋兰挡住她说:“何丽菁,你不找我,我也会派人去找你。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我已通知了财务科,你可以去领这个月的工资走人了。”

何丽菁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上大学时就在夜总会认识了一个大款,搬到校外居住,被学校察觉后勒令退学了。后来到汉南市找工作,被史有才看中做了小秘书,何丽菁又主动投入史有才的怀抱。这时她冷冷一笑说:“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自我和你男人好上,也不止一百日了,他死的时候不留点东西给我,不显得太绝情了吗?”

林秋兰讥讽地说:“真不要脸!告诉你,我丈夫什么东西也没给你留!”

“不可能!”何丽菁跳起来说,“是你把遗嘱藏起来了。”

林秋兰神色一紧。何丽菁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洋洋得意地说:“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史有才死前留了两份遗嘱,第二份遗嘱上是咋写的?”

林秋兰脱口问道:“你、你从哪儿知道这事儿的?”

何丽菁说:“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反正我知道。”

林秋兰疑心陡起:“莫非是陆律师……”

何丽菁从手提包内摸出一张照片,向一脸茫然的林秋兰晃了一下:“认识这个人吗?”

林秋兰大吃一惊:“这不是省人民医院的许主任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何丽菁得意地说:“他是我舅舅,你没想到吧?哈哈哈……”

林秋兰立时想起了许主任在医院偷看遗嘱、偷听她和陆律师谈话的情景。原来这一切都是何丽菁安排好的呀!此时此刻,林秋兰心中又气又恨,怒不可遏地说:“你给我滚出去!你没有资格要我丈夫的任何东西!”

何丽菁悻悻地扔下一句话:“你这样执迷不悟,那我俩只好法庭上见了。”

何丽菁走后,林秋兰难过得直想哭。她想了想,给陆律师打了电话,请他赶紧来公司一趟。

陆建华来后,听林秋兰说了刚才何丽菁的情况,说:“看来,这事瞒是瞒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秋兰叹了口气说:“唉,叫你来是给我出主意,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陆建华说:“那套房子值三四十万哪,谁见了不眼红。何丽菁一定不会善罢干休,你要做好上法庭的准备。”

“一只破鞋”(现代故事)

四、煞费苦心

一个星期后,法院果真给林秋兰送来了何丽菁的起诉状副本和传票。起诉状要求林秋兰要么把房子换成同等价值的东西给她,要么直接给房子。

林秋兰心中又气又急。那么大的一套房子,换什么东西?怎么换?她还没有想好呢。真把房子换成东西或钱交给何丽菁,那不便宜了这个第三者吗?要是不换,法庭若按丈夫的遗嘱把房子判给何丽菁,那不是让这个情敌如愿以偿了吗?林秋兰把陆建华找来商量,陆建华安慰她说:“你也别太着急,反正按史总留下的遗嘱,还有两个多月时间。但在满三个月的时候,一定要用那套房子换件东西给何丽菁,否则你这官司就输定了。”

林秋兰说:“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陆建华说:“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与何丽菁私下和解,叫她到法院去撤诉。”

林秋兰说:“我不想见她。”

陆建华说:“那就由我去找何丽菁谈,看她有什么条件。”

当天下午陆建华打来电话说,何丽菁坚持要么换东西给她,要么把房子给她,否则,还在法庭上见。

林秋兰也料到是这种结果,恨恨地说:“那好,我一定把房子换一件最适合她的东西给她。”

陆建华提醒说:“究竟换什么东西,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作为律师也不好干涉。不过,一定要符合法律程序,让何丽菁无空子可钻。”

接下来的几天,林秋兰一有空就皱着眉头想,那套价值三四十万的房子换什么东西好,既符合丈夫遗嘱,又不让何丽菁占便宜?这天她到菜市场买菜,无意中听到两个女人在对骂,一个女人骂另一个女人是破鞋,另一个女人则得意地说:“破鞋就破鞋,你家老公爱穿我这只破鞋,又咋了?”林秋兰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她急忙赶回公司,写了一则广告:

本人愿以一处宽敞舒适的住房交换一只女式破鞋,有意者请与林女士联系。

下面附有她的家庭住址和手机号码。她让打字员打印6份,亲自开车到城区几条主要街道的广告发布栏上张贴。

林秋兰以为,这广告贴出去后,不出三天,找她的人一定会打爆她的电话。谁知半个月过去了,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她又复印了几张贴出去,转眼又过去半个月,还是没人上门。

就这样,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还是没人前来捡这个大便宜。这期间,何丽菁和律师不断到法院,催促尽快开庭审理;陆建华作为被告的代理人,拿着史有才的遗嘱给法官看,非要等到三个月期限满了才能开庭,否则他的当事人将有权拒绝出庭。

这边陆建华在法院为林秋兰尽量拖延时间,那边林秋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天她又复印了几张广告贴出去,回到家,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林秋兰拉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位戴眼镜的青年男子,拎着一个鼓胀胀的黑皮包。见了林秋兰,他拿出一张广告,礼貌地问:“请问,你是这张广告的主人林女士吗?”

一见这广告,林秋兰喜出望外地说:“没错,这广告我贴了两个多月了,竟没一个人相信,你真幸运。请进来说话吧!”

走进客厅落座后,小伙子不好意思地从黑皮包里取出一只穿破了的女式皮鞋,自我介绍说:“我叫艾自新,在市慈善协会办公室工作。林女士,你不会像我办公室的那些同事说的那样,是在开玩笑吧?”

林秋兰神情严肃地从艾自新手中接过那只破鞋,轻轻放在沙发旁说:“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呢?把黑皮包也留下,跟我走吧,去看房子。”

丈夫死后,北郊那幢房子的钥匙就落在了林秋兰的手上。前一段时间,何丽菁通过陆建华已把房内属于她的东西取走,林秋兰接着就将房内家具电器便宜处理掉了,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当她带艾自新走进这三室一厅的套房时,艾自新惊得嘴巴半晌合不拢,说:“这房子是我的了?我不是做梦吧?”

林秋兰说:“小兄弟,这不是做梦,明天我就带你去办房产过户和公证手续。”

艾自新仍百思不得其解:“大姐,从小我就记住了老师的教导,要相信别人,要诚实善良。可我弄不明白,你用这么漂亮的一套房子,去换一只破皮鞋,究竟为什么呀?”

林秋兰轻叹口气,讲明了真相,说:“也许我这样做有点太过分了,可我这也是别人逼的。你是个诚实的人,也是最幸运的人。明天早上8点,我们准时在房管局门口见面。”

第二天,林秋兰与艾自新办好了房产过户和公证手续。做完这些,林秋兰一身轻松地回到公司。

五、知者开心

由于林秋兰没有按遗嘱将房子所换的东西按时交给何丽菁,市法院民事审判庭只好开庭审理这桩遗嘱官司。

情人向死者之妻索要遗嘱,这场官司轰动了汉南市。开庭这天,旁听席上座无虚席,市报和市电视台的法制专栏也派记者在现场采访。

原告何丽菁做了精心准备,不但花重金请了律师,而且还把在省人民医院当主任医师的舅舅请到现场做证人。她坐在原告席上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对这场官司已胜券在握。

被告林秋兰走进法庭,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律师陆建华,他的到场不足为奇;奇的是那位戴眼镜的青年男子。林秋兰与丈夫的情人打官司,请他来干什么?引起了在场人们的种种猜测。

审判长首先向原、被告宣读了法庭纪律,郑重宣布:“庭审开始。”

何丽菁的律师向被告林秋兰发难,要求被告当庭公布史有才第二份遗嘱,并予以兑现。

这要求合情合理,审判长表示支持。

在林秋兰的目光示意下,陆建华从公文包里取出史有才的第二份遗嘱,由法警转交给审判长。

审判长宣读了遗嘱,并让记者的摄像机、照相机拍摄。原告律师不失时机地问:“林秋兰女士,我冒昧问一句,你按你丈夫的遗嘱去做了吗?”

林秋兰沉稳地点点头:“是的。”

“这就是说,你已将房子换成了东西?”

“不错。”林秋兰又点了点头。

“换的是什么东西?能拿出来让大家亲眼目睹一下吗?”

林秋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原告律师的话正合我意。我之所以等到今天这种场合,才将换得的一件东西交给何丽菁小姐,就是遵照我丈夫生前的遗嘱,把东西郑重地交给她。我认为,这种场合才是最郑重的。你说对吗?”

原告律师不耐烦地一挥手说:“既然你觉得这儿交最郑重,那你就快把东西交给我的当事人吧!”

“好!”林秋兰拎起随身带来的黑皮包,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地朝坐在对面的何丽菁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从黑皮包内掏出个报纸包。到了何丽菁跟前,“咚”地将纸包放在桌上,说:“这就是我用三室一厅的房子给你换的东西,如今我郑重地交给你了。”没等何丽菁反应过来,林秋兰回到被告席上,做了个很潇洒的手势说:“请你当众打开看看好吗?”

何丽菁见到纸包惊喜不已,她以为纸包里这件用价值三四十万元的房子换来的东西一定是个宝贝,十分得意地说:“打开看看就看看,我早就想知道大姐给我换的是什么东西哩!”

此刻,法庭上下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盯在何丽菁的手上,剥去两层报纸,一只穿破的女式皮鞋呈现在大伙眼前。

“啊,一只破鞋!”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连坐在台上的法官们也禁不住捂嘴偷偷地笑了。何丽菁顿时气得嘴脸变成了茄子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她的新欢如坐针毡,站起身低着头溜出了法庭。那个从省城赶来为外甥女作证的许主任,也是一脸的尴尬……

“不!我不相信,一只破鞋能换那套价值几十万元的房子!”

何丽菁歇斯底里的哭叫声,提醒了原告律师。他气急败坏地说:“这是一场骗局!一定是被告随便从哪儿找来一只破鞋,糊弄我的当事人。”

陆建华针锋相对地说:“我反对原告律师诬蔑我的当事人。为了证明我的当事人没有作假,我们不仅带来了换房的一切手续,而且也将新的房主请到了这里。”说着,他指着台下的青年男子:“他叫艾自新,在市慈善协会工作,请审判长允许他谈一下换房的经过。”

艾自新从容地走上证人席,一口气讲完了换房的经过,说:“直到现在,我还以为是在梦中,但这确实是事实。我的同事都很羡慕我,因为他们也和我一样看到了广告,但他们都认为这是个恶作剧或是个骗人的圈套,我却不信。在这里,我要感谢林女士,是你成全了我们刚成立的慈善协会,让我用妻子的一只破鞋,换了一套大房子。需要说明的是,我有房子住,林女士换给我的这套房子,我已决定捐献给慈善协会,作为协会筹到的第一笔善款,用它去帮助最困难的人。”

艾自新的话刚讲完,旁听席中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记者也纷纷把镜头对准他拍个不停。只听他继续说:“在换到房子之前,我与林女士互不相识,非亲非故。如果法庭调查到我与她沾亲带故,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审判长看过公证书和房产过户手续后,对何丽菁与她的律师说:“原告,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原告律师还想作最后努力,说:“审判长,被告把一套价值三四十万元的房子,换成一只破鞋,这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呀!”

审判长问林秋兰作何解释,林秋兰说:“这确实不符合等价交换原则,可是我丈夫的遗嘱上,只说把房子换成一样东西,并没有说要等价交换呀!”

林秋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也许,今天在场的各位,对我用一套价值三四十万的房子换了一只破鞋的做法很不理解。的确,从经济价值上说,一只破鞋根本不能和一套房子相比。但是,想想我的丈夫生前为他的情人付出了许多,而他的情人却是那么无情,在他遭遇车祸面对死神最需要她时,情人却把他扔在急救室里另寻新欢去了。幸好,他生命垂危时留下了这份遗嘱。我想,我用那套房子换这只破鞋,送给他的情人,最能代表他的遗愿。”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何丽菁和她的律师还有那个许主任再也呆不下去了,不等法庭最后判决,一齐起身准备溜走。审判长见了也忍不住幽了她一默:“哎,原告,别急着走,判决书这会儿你不要,回头我们给你寄去就可以了,可你要的东西,人家郑重给你了,你得好好拿走啊!”

“哈哈……”在全场哄堂大笑中,何丽菁狼狈不堪地跑出法庭,她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人笑骂道:“呸!破鞋一只,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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