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用竹竿捅落几片瓦革命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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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全早年的命运非常坎坷的,他混迹京城,想先中举人,再考进士,博个正途出身。

却不料连考两次都名落孙山,不仅盘缠耗尽,本人也被会馆里等着考进士的同乡百般嘲讽,连头都抬不起来。于是他经常揣几个窝头,躲到陶然亭去读书,有一天,他偶遇一名满族闲官寿昌,这位寿昌是个有心人,他和程德全攀谈时,发现后者对东北舆情了如指掌,却从没出过关,不觉好奇,一问之下,程德全坦言,自己素来敬仰曾国藩,认为读死书不合时宜,应该经世致用,留心时局,如今东北形势严峻,沙俄虎视眈眈,所以经常关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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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有程德全头像的开国纪念币

寿昌对程德全很欣赏,1891年,将之推荐给自己的熟人、瑷珲副都统文全,程德全在这个黑龙江边幕府表现出色,聘满后被齐齐哈尔的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赏识,转入后者幕府。1894年,保举他为候补知县,发往安徽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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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全在安徽候补了4年多也没补上个实缺,正在郁闷,一纸调令又把他召回瑷珲。原来老朋友寿山被任命为副都统,特意请他来当幕僚。由于有个知县的官衔,这次幕僚当得更加春风得意。1900年2月,寿山升任黑龙江将军,程德全被委以重任,办理将军署案牍,并兼任银元局局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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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大难临头了:八国联军之役爆发,沙俄除了派兵到大沽口趁火打劫,还直接出兵东三省,程德全见敌强我弱,为免生灵涂炭,经清廷同意三次只身赴沙俄军营求和,以死相胁,迫使俄军承诺不烧杀、劫掠。

在俄军背信弃义,冲进省城齐齐哈尔后无恶不作,寿山悲愤自尽,将后事托付给程德全。

事变后程德全的表现得到各方好评,被加了知州衔,赏赐三品顶戴。为了抗拒俄罗斯强修铁路的蛮横行径,他用身体挡住铁轨,迫使沙俄官员不得不与他平起平坐对等谈判,虽最终无补大局,却再度让他名声大噪。大学士鹿传霖是个顽固派,觉得程德全气节可嘉,理应重用,就向慈禧举荐。

这时慈禧惩于庚子之败,也想破格提拔几个干才,就在1903年召见程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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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全这时顶着个同知的官衔,连一个实缺官都没做过,能被太后召见实属破格(他从幕僚一下提拔到同知本身也已经破格了),当年他被四川同乡们瞧不上,如今却成了北京四川会馆的风云人物,众同乡连番宴请,好生接纳。

有一天酒酣耳热,一个老资格同乡突然长叹一声:“你这机会实在是天外飞来,好得不能再好,可你本身官衔太低,就算赏识提拔,也就能混个道台,不如干脆捐个道台,这样万一太后提拔,你就能当上封疆大吏了”。程德全听得连连点头,偏偏兜里没钱,只得跟同乡凑了一笔银子,捐了个道台。没想到那同乡一语中的,慈禧见了程德全十分满意,亲笔给他注明“副都统任用”,把他派任齐齐哈尔,这是1903年的事。

副都统是八旗高级军职,正二品,几乎不授予汉人,程德全既是汉人,又是文官(其实连官都算得勉强),居然一下得到如此差事,实在是破格而又破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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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破格还在后面:1905年,他被提拔为黑龙江将军。黑龙江是八旗起家的地方,历史上从来没有汉人当过最高长官,程德全身为汉人,居然当了这个旗人大本营的一把手,实在是破格得有些出奇了。

不仅如此,他当上封疆大吏,底子是个捐来的道员,以捐班升任封疆大吏的,整个清朝就只有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因为电视剧而家喻户晓的李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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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好运似乎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升任将军不久,袁世凯执政,派亲信徐世昌主政东北,黑龙江将军被取消,程德全降为巡抚,不久更被削夺许多权力。他知道自己无法和庞大的北洋集团抗衡,就自称有病,打了个报告提前退休了。

1909年,他的好运又来了:慈禧、光绪病故,摄政王载沣罢免了袁世凯,被袁世凯排挤的干部纷纷被提拔,程德全也复职,当了奉天巡抚。1910年,因为奉天巡抚被撤销,官评不错的他被南派江苏,当上了这个当时全国头号纳税大省的父母官。

程德全到了改革思想浓厚、人才济济的江苏,思想迅速变得更加开通。上任不久,他就欣然在东三省总督锡良领衔的奏折上署名,要求清廷开国会、建内阁,实行立宪,迫使清廷建立“皇族内阁”;10月16日,辛亥革命爆发后仅6天,他便从南京接来刚刚自湖北返回的张謇,委托张謇门生杨廷栋、雷奋连夜起草奏折,敦请清廷废除皇族内阁,惩办祸首,真正实现宪政,以安抚民心。

程德全内心深处,已经认识到朝廷腐败,他在第一次联署立宪奏折时就曾经私下发电报给朋友瑞澂,坦言即便朝廷采纳,也只能是表面文章,自己不过聊尽人事,此次紧急上书,同样是抱着“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诤臣心态。他将奏折用电报发给各省督抚,希望得到响应,结果除了山东巡抚孙宝琦外无一回应,他左等右等,等到22日,签名的也还是只有他们哥儿俩,这时他知道大势已去,忠于朝廷之心已开始动摇了。

11月3日,上海起义,上海道刘燕翼急电程德全求救,程德全答复“无兵可派”,让刘“设法维持,无任糜烂”,事实上等于默认了起义的正当性。上海都督陈其美认定程德全可以争取,急忙派出上海民军50多人乘火车奔赴苏州,潜入枫桥新军标营游说。这些新军都属于第九镇,早有革命思想,一说即合,这样一来,程德全的驻地苏州,已经被革命军兵临城下了。

这时的巡抚衙门里,聚集的不是张謇一系的立宪党,就是黄炎培、熊希龄等以立宪党名目出现的革命党或革命党同情者,他们极力劝说程德全,为保境安民,必须先发制人,宣布江苏独立。

程德全决定试探一下,他召集官员开会,等官员们一身朝服到了大堂,却见巡抚大人穿着便装在大堂上坐着,以按察使左孝同(左宗棠之子)为首的顽固派官员一见之下便纷纷大骂,在他们看来,封疆大吏守土有责,应该为朝廷尽力至死,实在不行也该穿上朝服,端坐正堂“骂贼而死”,程德全这样实在是丢人到家。

程德全沉着脸不说话,后堂忽地转出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大喝“今日之事惟响应共和能定之”,官员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说。

原来这些军人正是上海和枫桥的革命军,他们早已暗访程德全,将一颗上海带来的“江苏都督”大印奉上,请程德全领衔独立。程德全推辞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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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剪去发辫,连同早已脱去的官袍一起扔到一边,亲自拿起竹竿,捅落檐前三块屋瓦,以示与清廷决裂,然后下令收缴属下的清朝关防、官印,和官服一起焚烧。江苏独立了,这是第一个由封疆大吏亲自倡导的独立,且没流一滴血。

独立后他改组政府,在都督府里任用了大量立宪党、革命党人和地方贤达。这时上海、镇江都已经被革命军占据,但清军还死守南京,第九镇起义失败,徐绍桢帅起义军退到镇江,又被昔日部下、镇江起义军领袖林述庆闭门不纳,起义军各部大有火拼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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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全在各方呼吁下,于11月21日亲赴镇江高资调停、督战,由于他的声望,江浙各路革命军终于暂时捐弃前嫌,组成江浙联军,并公推程德全为总司令。程德全婉言谢绝,把司令位置让给徐绍桢。在他的推动下,江浙联军齐心合力,于11月3日占领南京。

南京光复后的程德全名义上是一省都督,但实际上权力有限,整个江苏省有7个都督(除江苏都督外还有宁军、镇军、苏军、沪军、江北、扬军),3个军政府(苏州、上海、清江浦),2个军政分府(扬州、常州),后来还有个以黄兴为首的南京留守府,是整个南方最乱的一个省,程德全虽然号称江苏都督,其实只能管半个江南。他一边竭力调停各路革命军,尤其是矛盾最深的林述庆和徐绍桢,最终说服林移师江北临淮,化解了双方冲突,一边敦请孙中山早日赴宁主持大局,还亲自致书袁世凯策反,希望后者成为华盛顿式的伟人。自感“客军”太多,力不从心的他在大局稍稍稳定后,就又一次请起了病假。

孙中山抵达后,对程德全的风度和功绩十分赞许,在临时政府成立后,任命他为内务总长,但临时政府中,由各界人士出任的总长权力很小,大权多被革命党出任的次长把握,被时人讥讽为“次长内阁”,程德全对此颇不满意,索性在上海、苏州等地闲居,几乎不管政务。他打定主意,准备“功成身退”,去美国考察。

可就在这时,孙中山让位,继任的袁世凯虽和程有过节,却欣赏他的才干,在苏南民众的呼吁下,重新任命程德全为江苏都督。程在张謇等人的支持和黄兴的配合下,用了几个月时间,基本统一了江苏军政。

在统一军政过程中程德全非常注意分寸,裁撤军队时他一碗水端平,不论是革命军、北洋北京的,还是自己的亲兵一视同仁;用人上,唯才是举,只问能力,不问政治背景;当初把他逼上都督宝座的那篇上海、枫桥民军独立后桀骜不驯,试图发动叛乱,被程德全及时平息,但他只处决了直接策划叛乱的蒯际唐、蒯佐同兄弟,没有株连其他人,更没有借机整肃革命党、尤其和这批人马关系密切的陈其美,不但安定了人心和社会,也赢得包括革命党在内,各方的信任。为了显示不偏不倚,他在第二次就任江苏都督后退出了所有政党,还颇有远见地指出,当时的各政党只是挂一个政党的名头,实际上做的还是过去党同伐异、争权夺利的一套。

1913年3月,宋教仁在上海遇刺,他亲赴现场处理,极力主张“依法秉公而断”,但在袁世凯和南方国民党人的左右夹击下无所作为;这年7月,“二次革命”爆发,孙中山、黄兴宣布南方独立,并委任程德全为南军总司令。程德全既不满袁世凯的蛮横,又不赞同南方独立的做法,最终第三次泡起病号,跑到上海当起了居士。他是就职、16号“病遁”的,司令只当了1天。

程德全为人慷慨仗义,刚刚当官就在老家搞起“公田”,资助贫困族人;老朋友、老上司寿山殉国后,他又一直资助寿山一家,朋友来求盘缠、要接济,他总是竭力帮助。刘氏是个有心人,惟恐这样坐吃山空,以后没法过日子,就每个月偷偷攒一些私房钱。等程德全不做都督、司令,在上海念佛后,尽管没了工资,却仍然对求助者来者不拒,等一文不名,长吁短叹时,刘氏就抱出一个沉甸甸、装满银元的箱子,说明原委,全家拿这笔私房钱买了处房产,一半出租,一半自住,总算是衣食无忧。

程德全非常赞成张謇的政治主张,嘱咐张为自己起草奏稿,张即带了两个年轻人雷奋、杨廷栋连夜起草,到12时脱稿。这份奏稿措辞一反常态,十分激越,强烈要求说:“拟请宸衷独断,上绍祖宗之成法,旁师列国之良规,先颁明诏,宣布德音,解免亲贵内阁,钦简贤能,另行组织,代君上确负责任,庶永保皇族之尊严,不至当政锋之冲突;并请下诏罪己,其酿乱首祸之人,亦即降旨予以处分,以谢天下。然后定期告庙誓民,提前宣布宪法,与天下更始。”由于得不到各省督抚的响应,迟至10月22日才电致内阁入奏,已经不可能发挥作用。这是程德全、张謇对清廷的最后忠告。

1915年,杨廷栋从箱子里翻出了这份草稿,请吴湖帆绘画装裱,张一鹏题名为《秋夜草疏图》。1916年3月,杨廷栋向程德全出示了这幅《秋夜草疏图》,程写了自跋:“辛亥八月后,吾苦苦劝谏,奚止此一疏?乃反复敷陈,卒不见听。国体改革以还,日相寻于哄争猜忌之域,吾时于两方谆切劝解,亦均不见听。岂天之不悔祸,抑我之诚不足以感人也?驯至今日,纲纪凌夷,道德灭绝,人民困于水深火热,几不可一朝居。呜呼,既无以对故君,复无以对国人。罪深孽重,夫复何言?丙辰三月杨君以此卷见示,勉书数语以归之。素园居士。”他仍是以生灵为念。

程德全以和平赢得了革故鼎新的大好局面,这是其他人所不可比拟的。他宣言:“当此无可如何之际,此举未始不赞成,务必秋毫无犯,勿扰百姓。”于是民军将江苏都督印呈进,程受之,宣布独立,作为第一个反正的前清大吏,为了取信于革命党人,程德全果断地采取了两个措施:一面理去自己的辫发为人民倡,也表示自己的革命决心;一面收集院司各种印信,销毁于都督府大堂,与旧体制割断联系。

程德全和佛教的因缘

在主政江苏时,程德全重修寒山寺,延请大休上人法师担纲方丈;新修寒山志、寒山子诗集;脱离政坛后,他重建苏州报国寺;在南京任江苏都督时还捐款栖霞寺……

1909年,程德全对故乡云阳沙门寺进行了维修,请佛像、将祖业房舍布施给沙门寺,又将四十余亩田地捐作寺产。

云阳沙门寺乃至西南地区久负盛名的佛教寺庙,距今约500余年。程德全曾为之作对联一副:“莫嫌淡泊来相处,如厌清贫去不留。”

民国14年(1925年),程德全又出资购买一部世间稀有大藏《永乐北藏》,入藏云阳沙门寺。《永乐北藏》合计三十余箱,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现收藏于重庆市图书馆,被称为“镇馆之宝”。

自二次革命失败后,程德全闭门诵经,不问世事,随后出家天宁寺,皈依三宝。

随后的岁月,沙门寺成为了人们怀想程德全的重要场所。1926年程德全、在常州天宁寺出家,法号寂照,四年后圆寂,长眠苏州寒山寺内。

1943年11月,冯玉祥将军,路经云阳县时携夫人弃舟上岸,进沙门寺礼拜。冯玉祥将军怀着对程德全的敬仰,感慨吟诗:拼死疆场不为官,舌战俄夷堵炮管;救难万民于水火,扬我中华美名传。

1937年10月,川军将领饶国华、王铭章出川抗日,步行千里后乘船至云阳时,两将军专门率众至沙门寺拜祭前辈程德全。宣誓不驱倭寇,誓不还乡。两将军还规定,凡出川将士路经此地时,向沙门寺列队敬礼,鸣枪鸣炮致意,嗣后两名将军其后都以身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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