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居廟堂之高，不處江湖之遠。我就在這裡，在襄城新文化裡，煮一壺泠泠清茶，煎一盞瑟瑟輕塵，就著光陰，等你，和你的故事……
小城的雕像
圖文|方狒狒
當我提起筆的時候，卻不知該從何寫起，因為我覺得一支筆遠遠所不能勾勒出她那飽滿的靈魂。當我把筆尖牴觸在稿紙上面的時候，一個纖弱的身形不由得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那是一位婦人，一個堅強的女人；她那瘦削的身形走在寬闊的水泥馬路上，像是一個慷鏘有力的感嘆號；那也是一位母親，一個孱弱的女人——她，只有一條胳膊，半截臂膀......
一次偶然的路遇，我注意到了這個做環衛工人的婦人。那是一個驕陽似火的午後，在橫穿一條馬路的時候，我看到了那位環衛工人。當時她正吃力的推著一個載滿垃圾的三輪車經過一個上坡。她那嶙峋的的身體吃力的弓了起來，用伸出的右手抓著車把，一隻腳蹬著地面形成了弓步，另一條伸直的腿費力的向前緩慢的交替移動著。汗水漸漸浸溼了她的額頭,前額的頭髮已經隨著汗水貼在了額頭上面,看著她黝黑的手臂,那種滄桑感快要令人窒息。但是畢竟載著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沉重，而那個坡度又大了一些，雖然她費了很大力氣，但是車子依然沒有被順利的推上去。她用身體抵著車把，拉下了手剎，抬起右手用袖子擦拭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看到這樣的情景之後，我快步走了上去，把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到了地面之上。
“阿姨，我幫你推一下吧。”我熱情的給她打了個招呼。
聽到後面有人叫她，她轉過了臉，在表情微微有些愕然之後，她尷尬的笑了笑，“平時我自己就可以推上去的，沒想到這次後面載的東西有點多了，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這不算什麼。”
當她在前面再次用右手撐起車柄背對我的時候，我才驚詫的發現，她的另一個袖子空蕩蕩的，竟然只有一條胳膊。怪不得推車子上坡的時候會那麼費力。在我的幫助下，車子很快就被推了上去；她又再一次對我表示了感謝，在我婉言應承之後，便離去了。
時近中午，我在路邊一家小飯館落座之後點了一碗麵。在沒有上飯之前，我用雙手託著下巴隔窗而望，眼前一直浮現著剛才那婦人堅毅的神情和樂觀的笑容。
就在這時，我發現那位婦人把車子停留在了路邊一個梧桐樹的陰影裡。她從車把前面掛著的一個褐色布包往裡面掏出了一塊用塑料袋包著的大餅，然後又往外掏出了一個塑料杯子，裡面裝著半瓶白開水。做完這一切後，她拿出了一張報紙，鋪平之後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她用右手拿起那塊餅來，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看得出來那餅似乎是有點硬了，也或許由於吃的太快，她似乎被噎住了，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牙齒不停地地咀嚼用力吞嚥著，最終隨著喉頭的翻動，終於把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喝水的時候對她來講也是費了一番力氣，她把兩條膝蓋並在一起夾著茶杯，用右手擰著蓋子才把杯子擰了開來。
我把頭別了過去，不忍再看這樣一幅畫面，但是又忍不住想回頭去看；我不忍看到一位瘦弱的母親被殘酷的生活壓彎了的脊樑，被匆匆的時光雪染了的白髮；但是我忍不住想看；看一位婦人用她那並不健全的軀體抒寫一首生命的讚歌；刻畫一個豐盈的靈魂。
在我離開的時候，她依然靜靜的靠著那棵梧桐樹，被太陽曬得墨黑清瘦的臉上，臉上已有些許的倦意；一把木柄已被磨得發亮的掃帚，一個滿載著垃圾佈滿汙漬的三輪車；這些都是她全部的工作設施，很少很少；而她工作的地方卻又是那麼地大，一條長長的街道，兩排栽種著梧桐樹的人行道......
深秋晨曉時分的薄霧中，她的身影在若隱若現的霧靄中穿梭遊動，她走不出那團濃霧，那是她生活的舞臺；驕陽似火的夏日裡，她額頭滲出的汗珠滴落蒸發在水泥路面上，大地並不排斥那些汗水，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珍珠；冬日寒風呼嘯白雪紛飛的世界裡，她的髮絲被吹散在冰冷的寒風中，她未曾畏懼過那些利刃一樣的寒風，那是生活的刻刀對美的雕琢。
每個人生活在這世界中，並不是單單隻為追求自身的幸福，而應為他人做些貢獻。她用自己佈滿塵土的身體，換來了這座小城明淨的風景。這種仁慈與博愛，如同皎潔的明月，如同璀璨的星光，用一切美麗的詞彙用來歌頌一個捨己為人的人，絕不會顯得過分，夕陽西下，暮色蒼茫，一陣沙沙的掃地聲從遠處傳來，有著像霧一般散淡的惆悵......
那個橘黃色的瘦弱的身影，像是一座會移動的雕像，遊走在這片長街之上......
作者簡介：方狒狒，本名方飛，許昌襄城人，自由撰稿人，攝影師，廚師，牆繪工作者，網絡連載小說《遺棄者之夜》《我是吸血鬼》《聖劍之靈脈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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