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在法境遇迥異,草甘膦安全性該如何判定|科學精神面面觀

科技日報記者 馬愛平

9月25日,據世界農化網報道,法國國會近日就禁止草甘膦在法國使用一事展開了投票表決,這是12個月來的第2次投票。儘管法國總統馬克龍支持禁用,但投票結果還是使草甘膦在法國的使用期限延長了3年。

廣為人知的草甘膦種類除草劑或農達品牌近幾個星期以來常出現在頭條新聞中,新聞始於美國加州地方法院判決一位使用者獲得2.89億美元的賠款,該使用者約翰遜(Johnson)聲稱由於接觸此類產品,他在2014年患上了非霍奇金氏淋巴瘤。


在美在法境遇迥異,草甘膦安全性該如何判定|科學精神面面觀

一邊是使用期限延長3年,另一邊又是被判賠償2.89億美元,為何草甘膦的命運如此坎坷。

陪審團裁決

能否說明草甘膦致癌?

“按照美國陪審制,陪審團成員一般是從市民中隨機選出參與到訴訟的審理。他們大多都沒有生物學專業背景。”山西農科院研究員孫毅告訴科技日報記者。

“儘管我們很同情約翰遜先生,但不得不說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本裁決是站不住腳的。首先,全球接觸草甘膦者不計其數,僅此一例致癌訴訟,從統計學上不具說服力。其次,國際上主要的監管與科學權威機構,包括美國食藥監局、美國環保署、歐洲食品安全局、歐洲化學品管理局等都認為草甘膦不是致癌物。”孫毅進一步解釋。

國際癌症研究所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把草甘膦列為“較可能致癌”的官方機構。本次的裁決中,陪審團很可能是出於同情弱者的原因,只將國際癌症研究所對草甘膦的評估報告作為主要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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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據最新披露出來的消息,原告律師出示的另一個關鍵證據,是他們弄到了孟山都的內部郵件。原告律師以此說明孟山都早就知道草甘膦會致癌,隱瞞下來了,所以該重罰。陪審團相信了這個說法。

但是那封郵件的原文,說的是:“草甘膦和農達這兩個詞語不能互換,也不能再用‘農達’來稱呼所有草甘膦種類的除草劑。”草甘膦是除草劑中的一種有效活性化學成分,農達是草甘膦品種除草劑中的一個品牌,農達除了草甘膦還含有其他助劑,和草甘膦不完全等同。業內人士表示,這不是在承認農達會致癌,而是否認農達會致癌,是一種嚴謹的表述方式。

中科院遺傳與發育研究所生物學研究中心高級工程師姜韜告訴科技日報記者,“孟山都隱瞞農達毒理學結果”是頑固反轉勢力十餘年來秉持的說辭。農達由活性成分草甘膦加助劑組成,沒有助劑草甘膦溶液在植物上呈液滴狀,容易滾落損失。助劑是表面活性劑,可以幫助草甘膦溶液在植物上充分溼潤展開,大大增強滲透性,便於植物吸收,提高草甘膦利用率。助劑的具體成分和用量往往是屬於最終產品的商業秘密。實際上毒理學實驗表明了草甘膦相關的毒性:農達中表面活性劑>農達>草甘膦酸>草甘膦丙胺鹽;其中表面活性劑主要成分跟洗髮水和沐浴液中的相應成分是同類。

對於這個判決,據拜耳作物科學(已收購孟山都)的相關負責人告訴科技日報記者,該公司將就約翰遜案的裁決提出上訴,繼續捍衛草甘膦品種除草劑。“草甘膦除草劑產品擁有超過40年的安全使用記錄,時至今日仍然是農民和非農用重要、有效且安全的雜草管理工具。”

草甘膦的生產者

為何有如此底氣?

“草甘膦的毒性比一般食品添加劑還小。”中國科學院亞熱帶農業生態研究所研究員肖國櫻說。

草甘膦是全球農業生產中使用最為普遍的一種廣譜除草劑,擁有40年的良好長期安全使用記錄,並已經在世界160多個國家得到應用,通過廣泛的毒理學試驗,全球進行了總數超過300個的獨立毒理學研究。全球迄今超過800項的科學研究均得出一致結論:草甘膦不致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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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年9月3日,巴西一家法院作出裁決,確保巴西種植者能夠繼續使用草甘膦品種除草劑。

去年11月,德國陣前“倒戈”,歐盟最終批准續登草甘膦5年。

此次法國國會再次針對禁用草甘膦投票表決,決定使用期限延長3年,法國農業部長表示,農民不應該承擔禁用草甘膦所帶來的損失。但他還指出,總統與公眾都認為法國需要繼續尋找新的解決方案,以便在2021年後使用草甘膦替代品。

“相比其它除草劑高毒、高殘留而言,草甘膦低毒、低殘留,在目前狀況下,草甘膦的安全性是除草劑中最高的。”中國農業科學院生物技術研究所所長林敏說。

除了宏觀的毒理學研究,在微觀層面,草甘膦的性質也是已經非常清楚,姜韜表示:“就分子結構而言,草甘膦是甘氨酸的一種衍生物,學名是N-(膦酸甲基)甘氨酸,功能上是生物體內一種重要高能磷酸鍵分子-磷酸烯醇式丙酮酸的類似物,主要抑制植物體內的烯醇丙酮基莽草素磷酸合成酶,結果抑制了芳香族氨基酸的合成,在代謝水平上阻止了植物的生長,而動物不是採用這個代謝途徑保證芳香氨基酸合成的,因此不受影響。草甘膦化學性質穩定。研究證實草甘膦跟DNA沒有相互作用,不會直接對DNA做任何化學修飾改變,不是誘變劑。”

“同時,草甘膦也由此途徑抑制了部分玉米等農作物的真菌病害,對於抗草甘膦的農作物具有附加的收益。”姜韜補充說。


專家點評

這兩起事件提示我們,做判斷時要在科學認知的基礎上,不受預設立場及主觀好惡的干擾,堅持理性的科學精神。比如,對於草甘膦是否是導致約翰遜先生患惡性腫瘤疾病的原因,須做科學判斷,包括事實認定,而陪審團甚至法庭都不具備對科學問題做出裁決的能力。科學問題的結論需要基於事實,特別是需要基於實驗併合乎邏輯,這是其他任何力量都無法改變的,在此案中涉及的科學問題的結論——草甘膦不致癌,不會改變。

因此,科學的判斷需要基於邏輯和事實。唯有如此,我們才會看到儘管西方很多科學家信仰宗教,但在他們的科學論文裡看不到救世主的影子;很多法官律師信仰上帝,但在審判和辯護中不會拿聖經作為依據。在科學的時代,科學精神高於任何信仰。

點評人:中科院遺傳與發育研究所生物學研究中心高級工程師 姜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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