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孝拜堂?「賤妾鍾離氏,克父克母克子更克夫!王爺還是休了吧」

喜娘傳報一聲。

“吉時已到——”

東方婧自顧自地揭開紅蓋頭,掀開珠簾,從花轎之中走了出來,直朝著玉華臺主殿走去。

滿座賓客無不目瞪口呆,個個都驚訝到快要吐出舌頭來。

只見新嫁娘一身素衣,披麻戴孝,從大殿門口緩緩而至。

“挽雲,你!”一側坐著的鐘離毅最是承受不住,差點兒沒氣得一口老血噴到東方婧身上去!要真是能吐出血也好,至少吐出的血能染紅她那一身孝服,也不至於讓他這副老臉無處可丟!

三夫人還沉寂於那場失敗的刺殺行動,對於女兒的所作所為,只是微微有些震驚罷了。

但夏卿嵐、寧王等人,都已經急得蹙緊了眉頭。

慕容千絕半眯著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方才的無精打采一掃而空,又突然來了興致,目光灼灼地盯著大殿之下的女子。

好個鍾離挽雲!

戴孝拜堂!也虧她想得出!

幸而寧帝因為太子之事身子不適,在賢妃的攙扶下,先去偏殿歇息了。這陣勢,若是讓寧帝瞧見了,今兒個遭殃的恐怕不止是太子府和太傅府,這丞相府也得跟著栽一栽!

“賤妾鍾離氏,生辰克母,八字克父,表字克子,命硬剋夫!這樁婚事,王爺還是推了吧?!”東方婧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朝著慕容千絕跪了下去,蛾眉低垂,像是有說不盡的委屈似的。

她話音剛落,坐下便議論紛紛。

“原來是剋夫命啊!”

“豈止啊!早前先德妃將她指婚給七皇子的時候,聽說她還是y時y刻出生,八字純y,是純y命呢!那七皇子說得好聽,是賴活著,說得不好聽呀,就是被她克成活死人了!”

“呀?!她小小一個女子,身上的煞氣,竟然這麼重?”

戴孝拜堂?“賤妾鍾離氏,克父克母克子更剋夫!王爺還是休了吧”

“可不是?你們都聽說過丞相府的那些傳聞沒有?據說那丞相府的大夫人、二夫人,還有二小姐,都是因為與她作對,才被克得慘死的!”

“難怪呢!大夫人橫行了這麼多年,居然也被閻王爺給收了去!那這恭王可不能娶她,現在娶她,不等於自尋死路麼?”

“誰知道呢?!再看看吧,事情鬧成這樣,怕是也娶不成了!”

大夥兒議論了許久,目光又重新投向大殿之上的男子。

東方婧聽著,心頭不由偷樂。憤怒?捉狂?亦或是當眾休妻?不管哪一樣,只要宗政扶蘇令她如願了,她都要燒高香!

誰知,慕容千絕只是輕哼了一聲,淡淡應承道:“無妨,本王無父無母無子,天生鬼命,天作之合。”

東方婧壓低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活了兩世,她怕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作繭自縛的滋味兒。

“臣女戴孝拜堂,目無夫君,以下犯上,有辱門楣,王爺該懲罰臣女才是。以臣女之見,賜臣女休書一封,將臣女趕出恭王府,這才最合適不過!”東方婧抬起頭來,強自鎮定道。

“目無夫君,以下犯上?”慕容千絕舔了舔舌頭,“怎麼會?故恭王妃辭世不到一年,為了祭奠她,本王本就有意要你戴孝拜堂,礙於這是陛下賜婚,挽雲姑娘又是丞相大人掌上明珠,本王根本開不了口!你這麼做,完全是因為體諒本王,為本王考慮!你事事以夫君為先,本王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將你休棄?”

“這……”東方婧想不到平日裡頭沉默寡言的恭王,突然間就變得口若懸河,三言兩語就將她反駁得無話可說。

她只是想攪黃一場婚事而已,怎麼會這麼難?!

大殿之上的男人早已將她的心思看透!本王打定了主意排除萬難要娶你,你以為就憑這些小花招,就能擺脫得了本王麼?!

在他眼裡,這樣一個小小的柔弱女子,就是壓死宗政扶蘇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要利用得當,宗政扶蘇也就不復存在了!

所以,她,他志在必得!

“王妃對本王如此深情,本王自然也不能無動於衷。”慕容千絕起身,走到東方婧跟前,握住她的右手,而後朝著她單膝下跪,深情注視道,“請在場賓客為本王做個見證,本王立誓此生不負王妃,不立側妃,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不就意味著他每天都只能同她一個人膩歪在一起,每晚都要睡在她房中,一點私人空間都不給她了?

她寧願他後院鶯鶯燕燕滿堂,寧願他時常忘記她這個王妃,她也不要與這樣一個相看兩相厭的人,朝夕相對!

“好感動。”

“恭王殿下對挽雲姑娘真是一往情深。”

“此生要是能嫁給這樣有擔當的男子,真是值了。”

朝臣家眷交頭接耳。

東方婧卻愣在原地,無動於衷。

“王妃,你不願意接受本王麼?”慕容千絕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雙眼,彷彿在說:你可以當場拒絕,但本王保證叫你名聲掃地,在京中永遠抬不起頭來!

戴孝拜堂?“賤妾鍾離氏,克父克母克子更剋夫!王爺還是休了吧”

“妾當然願意。”

識時務者為俊傑,東方婧騎虎難下,只得應聲。

“好!好啊!”一線爽朗的聲音傳來,賢妃扶著寧帝從偏殿走出,“既然郎有情妾有意,自然是就地拜堂。朕起初還擔心朕看走了眼,亂點鴛鴦譜,現在看來,恭王和挽雲姑娘當真是金玉良緣、天生一對呀!”

“嗯。”賢妃跟著附和,“他們兩個晚輩該感謝陛下才是。”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東方婧已經再無退路可走,她試圖再做努力,卻被慕容千絕一把摁住,悄然握緊了她的手,一副恩愛模樣。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慕容千絕已經拉著她,朝著寧帝一拜,旋即又拉著她跪下,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接過茶水,給她遞了過去……

東方婧跌跌絆絆,有些不知所措,握著水杯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嗯?”慕容千絕遞了個眼神給她,示意她給寧帝敬茶。

東方婧不為所動,慕容千絕便彎腰湊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推了一把。

寧帝早已做好了接茶水的姿勢,順勢接了過來,抿了一口,便笑著望向身側的李公公,道:“賞!”

李公公立即將準備好的禮物呈上。

慕容千絕從托盤中接過那一對水晶玉鐲,當著寧帝的面,給東方婧戴上,隨後拉著東方婧一起,三呼萬歲,叩謝皇恩。

喜娘捏起嗓子,清脆的聲音劃破整個宮殿。

“禮成!送入d房——”

東方婧就這樣被人三推四就得塞進了偏殿的新房之中,而慕容千絕則最後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與大夥兒一道入席飲酒。

入得新房,東方婧的頭上已經被喜娘蓋上了紅蓋頭。

“姑娘就在這兒守著,等恭王殿下喝足了酒,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的。”喜娘又叮囑了幾聲,隨後便退出了屋子。

東方婧有些不耐煩地翻下蓋頭。

這時紫煙上前,強行給她扣上,冷著聲音道:“王妃,這蓋頭是要由王爺揭下的,你自己拿下來,不吉利!”

東方婧分明聽出了這話中濃濃的敵視味兒,她咬了咬唇瓣,笑道:“那就有勞紫煙姑娘先出去吧。”

“為什麼?”紫煙眉頭一緊,沒好氣的反問。

東方婧淡然解釋:“這新房是我和王爺的新房,你留在這兒,恐怕也不吉利吧?!”

“你!”紫煙氣急。

東方婧又笑:“怎麼?你想留下來呆在這兒看我們一整夜麼?到時你恐怕會更不舒服!”

“告辭!”紫煙憋紅了臉,氣得一甩衣袖,推門而出。

東方婧站直身子,走到桌案邊上,泡了一杯上好的龍井,隨即朝著門口望了一眼,“進來吧,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聞聲,三夫人緩步入內,而後關上了屋門。

“挽雲,你怎麼知道我會來?”她的聲音清冷無比。

東方婧扯了扯嘴角,遞了一杯茶給她,仰眸望著她道:“孃親,今日是女兒大婚的日子,女兒該敬了一杯茶。其餘的事,你喝了這杯茶,我們再慢慢算……”

戴孝拜堂?“賤妾鍾離氏,克父克母克子更剋夫!王爺還是休了吧”

三夫人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東方婧便道,“作為你的女兒,我想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安寧公主。”

三夫人蹙了蹙眉,“你知道我的身份?!”

“涼國人能歌善舞者不少,但擅長跳孔雀舞的,有一個人卻被載入了史冊,就是涼帝的第七個女兒,安寧公主。”東方婧咬了咬唇,“自打你回府,我就一直懷疑你的身份,只是一直沒個方向,直到你在爹爹壽辰之日跳了孔雀舞,我才確定了你的身份。”

三夫人眸光動了動,“那個時候你就猜到了……”

“我只知道你的身份,但並不知道你要藉著我大婚之日,行你的復國大業!”東方婧深嘆一聲,“因為我始終不相信一個母親可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麼狠心!”

“不!不是的!”三夫人極力辯駁,“我是大涼國的公主,你的身上流著我的血,你和寧人結為夫婦,那就是背棄大涼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爹爹難道就不是寧人?”東方婧頹然一笑,反問道,“孃親嫁給爹爹,難道就不是背棄大涼國?!”

“是!我是背棄大涼國!我承認!”三夫人眉頭緊皺,“也正因為如此,我得到報應了!你爹爹藉著我對他的信任,將大涼國重要軍情賣給了寧狗!是我害得大涼滅國,害得自己無家可歸!”

東方婧不覺握緊了拳頭,雖然一早就猜到鍾離毅不是善類,只是想不到他對三夫人的痴情,也是建立在這種曾經背叛的基礎之上的!

“挽雲,你忘了你曾經受過的屈辱了麼?”三夫人咬唇,“他們讓你為七皇子沖喜,說你是y時生人!那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當時為孃的身份不能曝光,被你爹爹關在枯井底下,在痛苦呻吟中煎熬著生下你!他們曾經這樣對待我們母女,我們當然應該將該討的債都討回來!”

“所以你就下了爆血蠱蟲?”

“對!只是一隻爆血蠱蟲而已,比起他們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痛楚,這點又算得上什麼?!”三夫人極力質問。

東方婧目光一冷,“可是欠你的人是爹爹,和寧帝無關,和小十七無關,更和天下百姓無關!”

“寧國人滅我大涼,這些仇這些恨,我都記在心裡!我清楚地記得父皇和母后被寧狗斬殺劍下的慘狀,我都記得!”三夫人瞪紅了眼睛,記憶中燃起熊熊烈火!

“家仇國恨我都懂。”東方婧輕嘆了一聲,“可是孃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在殺了寧帝,起兵造反,京中大亂,血流成河,又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要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你殺的是寧帝一個人,可是拖累的卻是全城百姓!寧帝斬殺我們的親人,固然有罪,可是大寧滅涼,卻是朝代更迭的必然結果!你放眼整個京城,如今寧都的繁榮,豈是當年的大涼京城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是……”三夫人眼眸中閃過一絲灰暗。

東方婧朝著她跪下去,“孃親,女兒不孝,但是女兒斗膽請求孃親,為了全國百姓,放棄復國大業吧!”

戴孝拜堂?“賤妾鍾離氏,克父克母克子更剋夫!王爺還是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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