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檔案之軍統女特工臥底行刺冀東奸雄

本文轉載自《啄木鳥》“塵封檔案”系列。

1935年11月25日,大漢奸殷汝耕在日本的支持下,通電全國,宣佈在通州成立“防共自治政府”,自任主席。這個“政府”轄冀東2市22縣,800萬人口,面積3萬平方米。

殷汝耕此舉,事先得到蔣介石的認可,將由一封親筆信致殷,專門說及“冀東政府”。不意他一發通電,全國一片譁然,各界愛國人士紛紛指責殷汝耕此舉系“投日人之好,賣國求榮”,連國民黨內一些高級官員也發表聲明予以譴責。這時,殷汝耕裝聾作啞不予理會倒也無事,偏偏這傢伙既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特地前往北平舉行了中外記者招待會,稱此舉是“孤城孽子,仰承聖旨,忍辱負重”,言下之意這是蔣介石讓他乾的。

殷汝耕這番話傳到南京,蔣介石坐不住了,暗暗後悔當初不該把這層意思成文留給殷汝耕,如今這廝倒然而以此拿大了。經過反覆思量,蔣介石召見戴笠,下令由復興社特務處負責,速速派人前往通州殷汝耕處將這封信札搞回來。

戴笠將這項命令下達給了女特務向影心。向影心原是楊虎城的17路軍駐京辦事處主任胡逸民的姨太太,後來蔣介石命令戴笠瞭解17路軍的情況,便以重金將向影心收買了。等到楊虎城發現情況不妙,蔣介石對於他的部隊瞭如指掌,責令胡逸民嚴查時,向影心乾脆公開了自己的特務身份,外人都還知道她是戴笠的姘頭。戴笠將向影心安排在身邊佔有了一年,就將其打發到復興社特務處設在杭州的高級特務訓練班去接受訓練。一年後,向影心從特務訓練班畢業,成為復興社特務處的一名美女特工,戴笠指示她利用色相干了幾樁重要差使。

向影心接受使命後,先按照戴笠的安排跟駐守北平的29軍軍長宋哲元取得了聯繫,由宋哲元出面向殷汝耕推薦前往通州“自治政府”謀一小差使。1935年12月下旬的一天,向影心前往通州殷汝耕官邸。

殷汝耕的衛士長、表弟李啟明在會客室接待了向影心,一番詢問弄清楚她室由宋哲元將軍介紹來的後,便拿著向影心出示的宋哲元的函件前往裡面殷汝耕稟報。

殷汝耕在他的辦公室裡接待向影心,他驚異於向影心的年輕美貌,盯著她注視良久後方才開口說話,說他已經接到過宋哲元的電話,很歡迎向小姐來他這裡工作。稍停,又問向影心自己認為事宜幹什麼差使?

向影心欠身道:“如果殷主席這裡抄抄寫寫的差使,我想我是能夠勝任的。”

殷汝耕笑笑說:“巧得很,我這裡正好需要一個謄寫員。”於是當即按鈴喚來秘書,吩咐說讓這位宋軍長薦來的向影心小姐幹謄寫工作,你帶她去見機要室劉主任,並給她安排住宿的房間。

向影心跟著秘書出門後,殷汝耕對李啟明說:“依你看來,這位向小姐是幹甚麼來的?”

李啟明是一介武夫,粗魯簡單,不假思索道:“她不是來投奔主席您的嗎?”

但殷汝耕卻認為向影心是宋哲元派來的密探,因為以宋哲元身兼29軍軍長、平津衛戍司令長官、北平市長,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河北省主席數職之權,哪裡安插不下一個小小的謄寫員,偏偏又是電話又是信札的薦道這裡來?因此估計宋是不安好心,派這女人來摸底的。這個自治政府,地盤、人口都是從宋哲元受理捋過來的,他能不記恨?但宋要想動腦筋,只有派人來臥底,拿到他只能聽日本人不停蔣介石招呼的證據,攤到老蔣面前。這個向影心,就是來臥底找證據的。

殷汝耕對向影心宣佈,即日起你擔任我的私人秘書

向影心在殷汝耕官邸待下後,便每天8小時上班,在機要室幹些謄抄無關緊要的公文的活兒。這樣一晃10天過去了,她未能挨近殷汝耕身邊,不禁暗自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耐著性子等待時機。

這天,殷當耕的秘書送來一件緊急公文,讓即刻抄寫。其時已過下班時間,辦化室除了向影心外,還有機要員吳禱清。向影心接過公文一翻,有十幾頁,不下六七千字,她揉揉近日抄寫得已經發痛的手腕,面有難色:“這麼多字,我一個人抄到幾時啊?”

秘書也很為難:“向小姐,這是殷主席親自交下的急件,有關明天舉行駐屯軍和自治政府會議的順利進行,必須連夜抄寫……”他轉了轉眼珠子,眼光從向影心臉上移到吳禱清那裡,“是不是這樣——跟吳先生商量一下,幫著抄一半?”

吳禱清是殷汝耕的遠親,他負責掌管機要室文件櫃鑰匙,所有人包括機要室主任在內要取文件,都必須經其之手。當下,他聽秘書這樣說,只好點頭。

兩人一直抄到9點多鐘才抄完。公文送走後,吳禱清請向影劇院心去外面吃夜宵。兩人走出官邸,拐了彎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吳禱清忽然想起把文件櫃鑰匙忘在辦化驗室了,得回去拿。但他剛轉向奔出沒多遠,就摔傷了腿無法行走,便請向影心替他去取鑰匙。

向影心返回官邸拿了鑰匙走出大門,正好跟從外面巡查回來的衛士長李啟明等人打了照面。李覺得向影心可疑,便攔下後讓衛士把她帶到廚房,叫幫廚房的老媽子動手渾身上下搜了一遍,沒搜出什麼。向影心看出其中有詐,先不吭聲,由老媽子搜去。待到搜畢,她才發作,衝衛士長喝道:“姓李的,你憑什麼胡亂猜疑?”

向影心料想得不錯,此事確實有詐。原來,殷汝耕好色,初見向影心就條件反射似地產生了一股佔有慾。但他畢竟還有點頭腦,提醒自己切勿“色令智昏”,等先弄清對方的真實身份後再作決定,或佔有,或逐走。於是,他便讓吳禱清、李啟明合謀搞了這麼一次試探行動。按照殷汝耕的想法,向影心如確是宋哲元派來臥底盜竊他和日本人勾結的證據的,那麼如果給她提供一次獲得機要室文件櫃鑰匙印模的機會,她當然絕對不會放過的。可是,向影心早就料到蔣介石的那份信札不會放在機要室的,因此對機要室文件櫃裡的密件並無興趣,也沒有打算過要走這樣一步,身上也沒有備橡皮泥之類的複製印模用品。

這樣,李啟明就落了空,向影心卻不肯罷休,硬把他拉到了殷汝耕面前去討公道。殷汝耕裝模作樣聽了向影心的申訴,又問了李啟明,當堂斷案:衛士長無端疑人,處24小時禁閉;向影心莫名受屈,增發一月薪水賠償精神損失。

次日下午下班前,殷汝耕派秘書來機要室通知向影心:殷主席請她去內宅吃晚飯。向影心聞之竊喜:這主兒要上鉤了。下班後,向影心打扮了一番,不慌不忙地去了內宅。

殷汝耕準備了一桌酒菜款待向影心,他斟了酒笑容可掬道:“向小姐,本主席對下屬管束不嚴,以致發生昨晚嚴重冒犯小姐尊嚴之事,這個責任應由我來負,今天特設便筵為向小姐賠禮壓驚。來,乾杯!”

向影心舉杯:“賠禮不敢當,壓驚倒有必要,多謝殷主席丰情隆意!”

一個多小時下來,向影心已經喝了4杯酒,臉上桃色盈盈,益發顯得楚楚動人。殷汝耕看在眼裡,拴不住臆馬心猿,把椅子挪了又挪,漸漸向對方靠攏。向影心知道時機已到,遂開始挑逗,或微翹上唇,輕抿淺笑;或眼角生春,流光溢彩;忽顰忽笑,千嬌百態。殷汝耕被她這麼一挑逗,心移神搖,戴笠的美人計終於得逞了。

次日,殷汝耕對向影心宣佈:即日起你擔任我的私人秘書。

殷汝耕在官邸其實並無多少公事需要處置,他又設有秘書室,所以向影心這個私人秘書毋需直接處理公文雜務,她的工作就是整天陪伴殷汝耕。半個月下來,向影心已經探知了殷汝耕的一切秘密。戴笠所關心的那封蔣介石的親筆信,殷汝耕已經交給北京東交民巷的一家外國銀行保管,向影心鞭長莫及,無咒可念,但她還不敢自作主張撤回南京,只好通過聯絡員向戴笠請示。

通州城裡有家兩開間門面的“明星照相館”,這其實是復興社特務處北平站設在殷汝耕眼皮底下的一個情報點,老闆即是向影心與南京復興社特務處本部機關之間的聯絡員。這天,向影心去照相館拍照,避開陪同衛士的眼光,把一個紙團塞在老闆手裡。

3天后,照相館老闆前來殷汝耕官邸送照片,乘機送來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包,裡面是戴笠給向影心的一封密寫短信、一把無聲手槍和一包毒藥。戴笠命令向影心尋機殺死殷汝耕,事成後撤回南京。

向影心接受使命後思忖要解決殷汝耕不是一樁難事,乘他晚上熟睡時一槍就了事,無聲手槍不會驚動門外警衛的。主意打定,向影心決定在一兩天內就下手。

這天,殷汝耕接受日本華北駐屯軍之邀,去北平密晤要事,當晚未返。向影心一覺睡到次日日出。躺在床上想著行刺事宜,認為今晚是下手的機會,便拿出手槍檢查。這時她忽然腹痛如絞,慌忙把手槍往枕頭下一塞便進了衛生間。

也是合該有事,向影心剛進衛生間,小勤務就進來了,準備作例行打掃。他見室內無人,也沒有留意衛生間的門關著,以為向影心已經起床去用早餐了,便動手整理床鋪。一翻枕頭,就發現了手槍。不禁大吃一驚,殷汝耕有嚴令,臥室內不準攜入刀槍兇器,眼前這手槍是怎麼回事?小勤務把手槍拿在手裡正看著,向影心從衛生間出來了,見狀大駭。小勤務見向影心從衛生間出來了,意外之餘先是驚慌,後見對方神情比自己還驚駭,情知有異,自然而然就想到手槍上去了,於是壯著膽子道:“向小姐,殷主席有令,不準攜槍入室,您怎麼把槍帶進臥室來了?”

向影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微笑道:“小傢伙,你不知道,這是一把玩具槍,不打子彈的。因此,殷主席允許訴在房間裡的。”

小勤務半信半疑:“不打子彈?那打什麼?”

“噴火呀,五顏六色的火光。”

“是嗎?”

向影心乘機把手槍拿過來:“不信我打一槍給你看看。”

小勤務好奇地看著向影心擺弄,卻不料向影心突然把槍口對準他的眉心就是一槍!

臥室裡有暖氣,不適宜密藏屍體,向影心便拖出一口大皮箱,騰空後把屍體裝進去,把皮箱拖到了陽臺上。外面冰天雪地,一時不會腐爛。面殷汝耕怕冷,從不打開門窗,近日不會被發現的。

處理完屍體後,向影心從衛生間打來水,把血跡洗擦掉,又打開窗戶讓血氣味散發出去。她考慮如何走下一步,很想一溜了之,但一想到復興社特務處的森嚴紀律,就不敢往下想了。可是,殷汝耕一回來。發現小勤務不見了,那會不會起疑,如果因此而來一個全官邸大搜查,那不是就暴露了?這事應該如何應對?

想來想去,向影心覺得只有趕快把手槍扔掉,沒有證據,即使查到屍體也可以抵賴的。她揣著手槍下樓,假裝散步,趁四下無人,把手槍扔進了花園裡的那口水井。

傍晚,殷汝耕從北平返回通州,果然沒隔多久就叫小勤務了,叫了幾聲不見人來,便讓衛士去找。找了一陣沒有找到,殷汝耕懷疑逃跑了,發了一通火,竟不再提起了,向影心暗道“僥倖”。

向影心沒了手槍,原先的方案成了泡沫。現在,只有靠那包毒藥來完成使命了。但殷汝耕似乎有一種“有人行刺”的預感似的,對安全防範十分重視,一日三餐,餐餐由一個信得過的老廚師專門製作,有專人嘗食驗毒,上桌後還親自用銀針檢驗。他喝的茶水也是這樣,那個茶杯是特製的,瓷壁上鑲嵌著數條銀絲,泡一遍擦拭一遍,始終銀光閃閃,只要發現顏色有異,就馬上讓醫生化驗。

這天晚上,天降大雪,氣候奇寒。殷汝耕對新勤務兵說:“今晚天寒,我要早些休息,你去對廚房說,讓他們早一點把藥湯送來。”

殷汝耕為了壯陽,每天臨上床前要喝一碗由一位老道士提供的秘方配製的藥湯。向影心這兩天一直把腦筋動在飲食上,沒往藥湯上去想,此刻無意間聽殷汝耕這樣一說,不禁驀然一喜:我何不往藥湯裡下毒?

但這件事想想容易,做起來卻也頗為犯難:那藥湯是由負責殷汝耕伙食的那個老廚師熬的,熬的過程中必須人不離灶;盛進碗後即刻端送到殷汝耕面前,還要當著殷汝耕的面喝一口,使殷汝耕確信無毒,這才算數。現在向影心要想在藥湯裡下毒,只有等候這樣一個機會,當殷汝耕喝到一半時,正好有電話打進來,趁他起身去接聽電話時,伺機下毒。

從這天起,向影心每逢殷汝耕喝藥湯時便站在一邊和他說話,手掌裡攥著那丸毒藥,耐心等候著機會。一連三日,始終沒有下手機會。她不時惦著臥室陽臺上皮箱裡藏著的小勤務的屍體,暗自心焦,卻不得不假裝平靜。

第四天晚上,殷汝耕喝湯藥時,衛士長來報告:日本顧問有急事求見。殷汝耕不敢怠慢,一面整理衣衫往外走,那碗喝了幾口的湯藥留在桌上,升騰著熱汽。向影心一看,喜得差點笑出聲來,馬上把毒藥放進碗裡。然後,穿上大衣就往外走,出了大門直奔“明星照相館”,那邊聽說使命已經完成,立時派人領著向影心出城,僱了輛馬車快馬加鞭連夜前往北平。

復興社特務處北平站站長馬漢三當晚接見向影心,瞭解情況後馬上讓報務員向南京復興社本部機關拍發電報告捷。其時已是凌晨4時,戴笠被人從睡夢中喚醒,睡眼惺鬆一看電報,欣喜若狂,馬上傳令備車,要去向委員長報告。

但等到副官進來報告車已備好時,戴笠卻改變了主意,說先不去見委員長了。原來,他以前曾因輕信下屬稟報,將未經證實的消息向蔣介石報告了,後來蔣介石發現是假的,大發雷霆,賞過耳光。所以這次戴笠吸取教訓,寧可遲報也要查實。戴笠站在床前眨了眨眼睛,下令:“通知電訊處馬上跟北平站聯繫,讓他們報告詳情。”

戴笠這一步算是走對了,殷汝耕並未殞命。原來,殷汝耕和日本顧問談了一會結束回到臥室時,發現那碗湯藥已經涼了,便讓喚來老廚師重新熱一熱。這時,向影心已經離開官邸了,殷汝耕卻以為她去幾位姨太太那裡串門了,也未留心在意,只顧在備忘錄上記著剛才跟日本顧問談話的要點。

片刻,廚師雙手端著放藥碗的托盤走進臥室,殷汝耕聽見聲音側臉一看:“哦熱好了?放這兒吧,我寫完了就喝。”

廚師還是按照慣例端碗喝了一口藥湯,他剛把碗放回桌上,猛覺得腹內就你燃起了一團火,灼灼發燙,那火越燃越旺,燙得滿腹好像已經沸騰了似的。他無法忍受,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雙手捧住了肚子翻倒在地上,雙腳亂抖,渾身抽搐。

殷汝耕大驚,一躍而起,卻不知如何是好,愣了愣方才扯開嗓門大喊:“來人。”衛士長李啟明帶著兩個衛士奔進來,一看情形也是大驚失色,馬上指揮衛士把廚師送醫院去急救,剛抬出官邸大門放上馬車廚師就一命嗚呼了。殷汝耕回過神來,指著瓷碗道:“有人下毒!”

李啟明倒鎮定:“主席放心,我在這裡保護您,投毒案犯跑不了。傳令:馬上封鎖官邸,包圍廚房!”

殷汝耕這時才想起了向影心,他還以為向影心在姨太太那裡串門,正待讓人去叫,幾個姨太太聽見動靜都湧了過來。殷汝耕見內中沒有向影心,頓時生疑:“向小姐呢?”

幾個姨太太都說沒有看見,殷汝耕終於恍然大悟:“他媽的!一定是這婊子乾的好事!副官呢?傳老子令:全城戒嚴,出動人馬挨家挨戶搜查,一定要抓住向影心!”

數千名軍警折騰了一夜半天,自然一無所獲,殷汝耕氣得眼冒火星,拍案大罵宋哲元。由於廚師當了替死鬼,殷汝耕總算死裡逃生。但他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死於非命的下場——1945年9月,抗日戰爭勝利,殷汝耕在天津被國民政府以“漢奸罪”被捕,後將其押解到南京受審。10月31日,國民政府高等法院公開宣判:殷汝耕在“七·七事變”以後,犯下通謀敵國、圖謀反抗本國罪,判處死刑,褫奪公權終身,財產依法沒收。宣判後,殷汝耕被押赴刑聲,執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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