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裝混跡於青樓，推銷我寫的小黃……咳，著作。誰料今日，竟推銷到了微服私訪的皇帝頭上。天亡我也！
1
身為兵部尚書家的千金小姐，我隋笑笑有才有貌又有錢，總而言之，我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大家閨秀。只是有點小愛好，喜歡寫小說，尤其是豔情小說。
為了蒐集寫作素材，我時常瞞著我爹女扮男裝混跡於青樓。本來我這種出身不方便做這些事的，好在怡紅院的老闆娘青姨與我私交甚篤，在她的默許下，我愈發囂張，逮著個人就大肆推銷我的新書。
那日我正泡在人群裡，唾沫紛飛地說著不知從哪聽來的葷段子。忽然來了一位闊少爺，身穿一件雲白長袍，清貴得好像戲文裡的翩翩公子。
於是我連忙露出一個笑容，迎上去道：“公子貴姓？”
“在下黃三。”
“黃公子，我看你一表人才，想必飽讀詩書，我這兒有一本新出的書，你要不要？”我說著偷偷露出袖子裡《風月寶鑑》的一角。
許是我的推銷太過熱情，那黃三愣了半晌，方在我的殷切目光下接過書，剛翻了兩頁又合上，抬頭看著我淺笑道：“聽說朝廷嚴禁此書，市面上都買不到了，你居然還有？”
我心裡暗讚自己有眼光，此人果然是個識貨的，不由得湊上去低聲道：“公子英明，此書甚是精妙，你一定得看。”
“哦，有什麼看頭？”他似乎被挑起了興致，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我，一邊用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書頁。
說到心頭好，我立刻賣力推薦道：“此書是我歷時三年的集大成之作，收納了青樓中各種風月的秘事，保管滿足你的各種嗜好。”
“是你寫的？”黃三不知何時離得很近，言笑晏晏，眼神明亮。
我有剎那間的失神，忙咳嗽一聲，手忙腳亂地翻出扉頁，指著作者署名那裡，一臉正色道：“看，京城笑笑生，正是鄙人。”
正說話間，青姨忽然匆匆忙忙地衝進來，呼天搶地道：“笑笑，不好了，皇上親自來查抄禁書了。”
我心一驚，拔腿欲跑，慌亂中一隊官兵湧進來圍住了我們。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我一把將書塞到黃三懷裡，然後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趁眾人愣神時，我立馬擺出一副恰好路過的表情，指著黃三對官兵大聲道，“就是他，這廝居然在此販賣禁書，這種不正之風絕不能姑息，快把他抓起來。舉手之勞不用謝，在下就先告辭了。”
表演一氣呵成毫不做作，我正欲貓著腰溜走，官兵們忽然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待看清來人，我嚇得雙腿一軟。
“爹。”
我爹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氣勢洶洶地看著我。
身為兵部尚書，我爹一向以剛正不阿著稱，雖說他平日對我寵愛有加，但難免回去要關我幾天禁閉。
於是我偷偷掐了一下大腿，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哭道：“爹，您莫要誤會女兒。這書真的不是我的。”
我原以為這次也能像往常一樣矇混過關，誰知黃三那廝竟然指著我義正言辭道：“就是她塞給我的。”
我心裡一急，手指頭差點戳到他臉上：“兵部尚書在此，你不要血口噴人。”
他迎著我的目光毫無懼色，甚至還有點嘚瑟。
我一愣，忽然計上心來，撲過去抱住了我爹的大腿，聲淚俱下道：“爹，這廝貪戀我的美色，對我因愛生仇，這分明是栽贓啊。”
我爹氣得吹鬍子瞪眼，哆嗦了半晌，忽然一撩袍子跪下了。
“皇上，請贖臣女冒犯。”
我的眼淚戛然而止……
皇上？黃三是皇上？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啊。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踢到鐵板了……
我連忙鬆開抱住我爹大腿的雙手，順勢癱軟在地上，哼哼唧唧道：“哎呀，頭好疼。”然後藉機裝暈倒在地上。
“隋大人，你是兵部尚書，你說說這該如何處置？”皇上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
透過眯縫的眼睛，我看見他正居高臨下地瞄著我，似笑非笑。
“編寫，私藏，販賣禁書並冒犯皇上，俱是重罪。身為兵部尚書之女，知法犯法該罪加一等。”我爹顫巍巍地摘下頭頂花翎，“數罪併罰，革職抄家滅九族。”
什麼？
我眼前一黑，這回是真暈過去了。
2
在被我爹軟禁三日後，宮裡送來了一道聖旨。
聖旨的大意是說我罪孽深重，並連累家族受辱，但考慮到我爹素來勤勉有功，特許我進宮侍候，以將功贖罪。
我把聖旨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俗話說，頭可斷血可流，理想不可丟。我立志要做一個偉大的豔情小說家，豈能折腰侍權貴？
在我完整表演完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後，我爹一臉不為所動道：“笑笑啊，皇帝比天大。進宮還是砍頭，你自己選吧。”
我踟躕半晌，最後還是灰溜溜地收拾了包袱進宮。
太監總管於朝恩在養心殿門口候著我，小心翼翼地叮囑道：“最近西北戰事吃緊，皇上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了，姑娘千萬要小心侍候著。”
我靠在門邊，愁眉苦臉道：“於總管，怪我多嘴，雖說本朝民風開放，但我一未出閣的女子，做這麼貼身的工作不大好吧？當然我絕不是擔心自己的閨譽，主要是怕玷汙了皇上的好名聲。”
“朕還有什麼好名聲？”黃三的聲音倏地響起，“是誰在青樓裡說朕貪戀她的美色？”
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我沒防備一下倒了進去。
“隋小姐一大早就來投懷送抱，朕很是欣慰。”黃三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臉上火辣辣的，忙推開他扶住我腰的雙手。
我窘迫的皇宮生涯就這樣開始了，這一日裡我跟著皇上馬不停蹄地接見眾臣，開會議事，批閱奏摺，忙得連吃頓飯的工夫都沒有。
直至深夜，他還在批閱奏章，我在一旁研墨，昏昏欲睡。
“咳。”
我嚇得一哆嗦，頓時墨汁四濺，甩了黃三滿身。我忙伸手去擦，兩人拉拉扯扯間衣帶不知怎麼就鬆了。
“隋小姐，到底是誰貪戀誰的美色呢？”
我聞聲抬頭，頓時四目相對。
這麼近看，才發現黃三長得眉目闊朗，有種不拘細碎的沉穩好看。
就是這一眼，便讓我不覺怔了。
黃三低頭瞄了我一眼，彼時他正胸口大敞，我的一雙爪子正不安分地四處遊走。
我耳根子一熱，隨即又安慰自己道：我寫過那麼多風花雪月的故事，眼前這點小場面算什麼。
“侍候朕沐浴。”黃三看著我，聲音有些沙啞。
“哦。”我假裝鎮定地收回雙手。
熱氣很快瀰漫起來，我站在屏風後，聽著那邊的水聲，頗有些心神不寧。
“聽說隋小姐很會講笑話。”
我心虛地笑笑，誰讓咱混跡青樓呢，這些段子簡直是信手拈來。
“不如你給朕講一個。”
“哦。”我不敢不從，隨口撿了一個說，笑話還沒說完自己樂得倒作一團。
“笑笑，你過來。” 黃三慵懶的聲音在夜色裡格外撩人。
我捂著笑疼的肚子轉到屏風後，沒想到一抬眼就是一副讓人血脈賁張的畫面。
黃三的腰間纏著一塊浴巾，兩條大長腿一跨就出了浴桶。
我艱難地嚥下口水，默默唸了聲：“好腿！”
他幾個箭步走過來，精壯的上半身硬生生晃瞎了我的雙眼。
“好胸！”我心裡默唸著，“克己復禮！克己復禮！”手卻不自覺地摸了上去。
黃三一把抓住我雙手，把我緊緊抵在牆邊。
“好看嗎？” 他俯在我耳邊，低聲地笑。
我忙不迭地點點頭，心想某人怎麼這麼會長呢，皇宮都快容不下你了。
“你也好看。”他順勢在我腰間擰了一把。
我的臉轟的一下子紅透了，剛想義正言辭地教訓他幾句，但一對上那張俊臉，又在心裡分分鐘原諒了他一萬多次。
彼時我被他圈在懷裡，下巴正好擱在他的鎖骨上，嚴絲合縫，好像天生如此一樣。
頭髮上的水珠兒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在溫柔的夜色裡熠熠生輝。
3
我爹百忙之中來看了我幾次，囑咐我好好侍候皇上，還說近來西北局勢越發緊張，鄰國不斷滋擾我朝百姓，雙方大軍均屯兵邊境，大戰一觸即發。我方大將軍接二連三地來奏摺，不是要銀子就是要糧草，皇上咬咬牙都如數給了。
朝中漸漸有風聲，說大將軍擁兵自重，只怕大仗勝利之時就是他造反之日。
聽到這裡時，我不禁心裡咯噔一下。
說起這大將軍周揚野，其實與我曾有過一面之緣。
那是三年前，我還在怡紅院上躥下跳四處推銷我的新作，推開某個包間房門的時候，只見裡面正襟危坐著幾個彪形大漢。素來只見男人來找樂子的，居然還有人在這兒開會議事。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大漢們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也兇巴巴地瞪回去：“瞪你老孃幹嗎？”
大漢拔刀就砍，被一個男子揮手攔下了，還陰著個臉把書買下了，最後又道：“隋姑娘慢走。”
我當時就唬了一跳，偷偷問了青姨才知是青年將才周揚野。也不知他為何認得我，既怕他找我麻煩，又怕他跟我爹告密，如此戰戰兢兢了幾日，後來聽說他被皇上派去西北打仗了，我這才放下心來。
想到這裡，我不禁偷偷打量一下黃三，他近來越來越忙，除了每日調戲我幾句，幾乎日夜不眠地投入到西北軍務中，連帶著我也忙得腳打後腦勺。
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個月後，西北終於傳來捷報，大將軍周揚野打了大勝仗，不日將班師回朝 。
我鬆了口氣，轉眼看見黃三的神色有些凝重。
看著他消瘦的臉頰，我忽然有些心疼。本著為人臣子的自覺，我決定給皇上找點樂子。
第二日我以散心為名，帶著黃三直奔怡紅院。
包間門一推開，一溜煙兒站著一排俊俏秀氣的男人。
我很滿意青姨的安排，便留給黃三一個“我都懂，你放心”的眼神，欲關門離去。
誰知他忽然一把抓住我，臉色鐵青。
我一愣，隨即釋然。莫非皇上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於是我一招手又換上來幾個健碩肌肉男。
他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心想黃三許是害羞，於是我貼心地拉起他手，準備帶他摸摸那肌肉的質感。
肌肉男們在我的眼神示意下，紛紛脫去外衣，擺出各種惹火的姿勢。
我心花怒放地拉著黃三的手攀上其中一位的胸肌，興奮道：“皇上，這是我特意為您準備的。嘖嘖，看看這線條，這硬度。”
黃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低喝一聲：“出去。”
我聞言一喜，嘿嘿，就知道你會把持不住。
我轉身欲走，皇上低聲道，“讓他們出去，你留下。”
“哎哎，你們別走啊，我的銀子都白花了。”我看著跨出門去的肌肉男們欲哭無淚。
黃三長臂一伸一帶將我圈入懷裡，一字一頓道：“老實交代，你耍什麼花樣？”
“皇上不是喜歡男人嗎？”
“你哪隻眼看出朕喜歡男人了？”黃三幾乎是咬著後槽牙道。
“我看皇上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清一色男子。”
“也不盡然，”黃三臉色放鬆下來，一臉玩味地看著我，“朕身邊還是有女子的。”
“誰？”我下意識地問道。
“那個給朕看小黃書和講葷段子的女子。”
我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含混道：“皇上過獎，過獎。”
皇上的手指緩緩劃過我的唇瓣，“朕罰你再講一個段子。”
“現在？”
“不然呢？”
我被他緊緊抱在懷裡，腦子有些發矇，七顛八倒地隨口講了一個。等我一口氣講完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也不知是不是黃三的懷抱太過溫熱，我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我，臉上神色莫測。
我使勁回想了下，這笑話沒毛病啊，記得當初怡紅院的笑聲差點掀翻了屋頂。
“皇上，咱們該回宮了吧……唔……”
他飛快地堵上我的嘴。
嗯，用他的嘴。
我嚇得不敢動，整個人籠罩在他溫熱的氣息裡，彷彿從他的唇齒間聽到了天崩地裂的聲音。
怎麼說呢？
皇上的吻……很撩人！
他不是像餓狼一樣撲上來，而是一點一點地啄，一點一點地磨，若即若離又無處不在，讓人抓耳撓腮又心癢難耐。
怎麼辦，我現在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4
大將軍終於班師回朝了。
黃三在宮裡擺了晚宴，宴請群臣。
周揚野酒量極好，拉著黃三已喝光了一罈子酒，這麼一看，果然如傳聞一般囂張得很。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含情脈脈的眼神兒已在黃三的俊臉上來回掃了無數遍。
“皇上，這是家兄特意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美酒，請皇上品嚐。”
“你是？”
“正是舍妹周蓁蓁。”周揚野一挑眉道。
“哦。”黃三眯縫著眼看向來人，嘖嘖稱讚道，“果然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謝皇上誇獎。”周蓁蓁款款走過來，一屁股將我頂開，大半個身子都偎了過去。
轉眼間兩人就談笑風生，看上去十分甜蜜登對。
我心頭莫名發酸，傻愣愣站那兒倒像個多餘的了。
“隋小姐好像有心事？”周揚野忽然塞過來一杯酒。
“沒什麼，就是有點悶。”我一仰脖幹了，火辣辣的。
周揚野刷的一聲打開一把摺扇，替我扇起來：“照我說，這京城有勞什子好，不如隨本將去西北。”
“西北有什麼好？”我的心思都在別處，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起來。
周揚野口才極好，說了些塞外奇聞異事，漸漸逗得我露出微笑。
“說什麼笑話呢，這麼高興？”黃三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哪有皇上高興，葡萄美酒好喝嗎？”我板著臉回頭。
“好喝，就是醋味太大了。”
“那就多喝點吧，酸酸更健康。”
“喝多了也傷身呢，何況朕這是陳年老醋。”
“別介，我跟周將軍一見如故，還要把酒言歡呢。”我氣呼呼地又幹了一杯，仰臉掐腰地看著他。
“不如皇上將這丫頭賜給我吧。”周揚野忽然插嘴道。（原題:《皇上套路深》，作者：澡雪。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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