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歷史與未來的目光

如果你聽到《聖經》是一部經典戰略學的說法,請別忙著擺出滿臉不屑的表情包。這是英國著名戰略學家勞倫斯·弗裡德曼在《戰略:一部歷史》中的觀點。他將戰略追溯到遙遠的古代,甚至上帝那裡:“上帝的目標很明確,但手段總是充滿欺騙。而戰略本身,就蘊含著計謀與欺詐。”

在歷史的燭光斧影中,戰爭爆發之時就是戰略思維大博弈之始。充滿風雲之氣的戰略二字,據說與之相關的定義已達百種,但簡而言之,就是指導籌劃戰爭的方法,在古希臘語中亦有“道路”“途徑”之意。僅憑絕對優勢碾壓出來的勝利,不過“英雄技癢耳”,難見智力的淬鍊。而在劣勢中動用智慧以弱勝強,在實力懸殊時以低成本換取戰績,才能展現出戰略的魅力及存在的意義。

戰略當然不是什麼讖緯之言。人的目光騎自行車時只需看10米,開汽車時需看200米,開飛機則只需看方向,而戰略就是投向未來戰爭方向的視野。“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莊子說的夢其實就是眼界。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陸地一直比海洋重要。可美國海軍上校馬漢偏偏用“海權論”將人們的目光引向海洋,認為這才是“決定瀕海國家歷史和戰略的關鍵”。英國人則信奉沒有控制就沒有權利的霸權,提出用“制海權”戰勝“騎駱駝和騎馬民族”的實用主義戰略,戴上了“海上霸主”的皇冠。當時的《泰晤士報》洋洋得意地寫道:“英格蘭是大海的情人,她永遠保留這種權利。”

成也戰略敗也戰略,在維持了約2個世紀的風光後,英國官方用“所有事情都不可能逃脫世事滄桑”的措辭,尷尬地承認了被“情人”拋棄的現實。但在戰略學家看來,其海上霸權不過是一個“戰略過度擴張”的典型例子。

這些戰略學家難免有“事後諸葛亮”之嫌,然而對於戰略學而言,它絕非一個貶義詞。拿破崙之所以引人注目,就在於他不僅以現代戰略改變了戰爭形態,而且催生了兩位“事後諸葛亮”——克勞塞維茨和約米尼。

克勞塞維茨將戰爭提升到哲學高度,他提出的“戰爭是政治的繼續”等觀點在今天仍然沒有過時。約米尼膾炙人口的理論“戰爭是一門藝術”,及其《戰爭藝術概要》《論大戰》等著作一直是西方軍界膜拜之作,甚至兩個廝殺不止的死對頭國家——法國和俄國均授予他將軍之軍階。

現代兵器改寫了戰爭規則,但往往難以改變人們的心靈。現代戰略思想與傳統戰爭思維之畛域難逾,其根源在於深層的文化衝突。歷史反覆告訴我們,只有當過去成為必須超越的東西,未來才變得清晰而重要。日本從江戶時代開始,就有了欽蹈明規於《孫子兵法》的“江戶兵學”。可《孫子兵法》中的缺項是無水戰之論,更遑論海戰了。作為環海之國的“江戶兵學”弟子學習戰略“多以浮華相尚”,這就嚴重影響了其發展。明治時期的日本海軍則轉為實用主義,其《海軍基本戰術》不提孫子只講吳起,就因為《吳子》中有許多實用的水戰之術。

其實,看起來務虛的戰略之價值,往往凸顯於戰爭的實用之中。英國戰略學家李德·哈特在其《戰略論》中有這樣一個經典觀點:“就戰略而言,最遠和最彎曲的路線常常也是一條真正的捷徑。”正是這看似悖於常識的“間接路線”,卻成為二戰時美軍制服日軍的“捷徑”之一。1943年11月,美軍對太平洋上一個面積僅1.2平方公里的珊瑚島發起了攻擊,沒想到竟付出了傷亡1500人的代價。時任太平洋戰區司令尼米茲上將飛抵後,擇一荒島將日軍的工事、裝備等戰爭要素全盤複製,再組織部隊進行“間接攻擊”訓練。這之後,美軍的一連串海島作戰“簡直如同演習”。

沒有簡單的戰爭,只有平庸的戰略。無論看到多少關於戰略的歷史與現實的故事,都請記住恩格斯的一句話:“誰要在這裡獵取最後的,終極的,根本不變的真理,那麼他是不會有什麼收穫的。”

战略:历史与未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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