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感应,这两大诗人的友情竟然达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四海齐名白与刘,百年交分两绸缪”(白居易《哭刘尚书梦得二首》)我们都知道白居易与刘禹锡交情深厚,同进同退,相互之间多有诗词唱和,可谓一生的朋友。然而,白居易与元稹之间的交情丝毫不逊于刘白之情。白居易一生广交游,重友谊,但若论彼此私交甚深,历时之久,唱和之多,则无出元白右者。"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白居易《蓝桥驿见元九诗》)"休遣玲珑唱我诗,我诗多是别君词。"(元稹《重赠》)双方以诗代柬,形影相随,泪笑歌哭,情同身感。元和四年(809年),元稹奉使去东川,白居易任职长安,二人仍不绝诗柬往还。

一天,白居易在长安,与他的弟弟白行简和李杓直一同到曲江、慈恩寺春游,又到杓直家饮酒,席上忆念出使东川的元稹,于是写下一首诗:

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白居易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

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这首诗的意思是:花开时我们一同醉酒以销春之愁绪,醉酒后却折了花枝当做喝酒的筹码。突然间,想到老友远去他乡不可见,屈指算来,你今天行程该到梁州了。

心灵感应,这两大诗人的友情竟然达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花时同醉破春愁

这是一首即景生情、因事起意之作,以情深意真见长。从诗中可见作者同元稹的交情之深。

这首诗的特点是,即席拈来,不事雕琢,以极其朴素、极其浅显的语言,表达了极其深厚、极其真挚的情意。而情意的表达,主要在篇末“计程今日到梁州”一句。“计程”由上句“忽忆”来,是“忆”的深化。故人相别,居者忆念行者时,随着忆念的深入,常会计算对方此时已否到达目的地或正在中途某地。这里,诗人意念所到,深情所注,信手写出这一生活中的实意常情,给人以特别真实、特别亲切之感。

令人称奇的是,就在同一天,元稹真的正在梁州,而且也写了一首诗:

梁州梦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

元稹对这首诗的说明是:“是夜宿汉川驿,梦与杓直、乐天同游曲江,兼入慈恩寺诸院,倏然而寤,则递乘及阶,邮吏已传呼报晓矣。”巧的是,白居易诗中写的真事竟与元稹写的梦境两相吻合。这简直可写入唐人传奇了。据传《聊斋》之"三梦记"一类故事,就受到这一本事的启迪。

心灵感应,这两大诗人的友情竟然达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醉折花枝当酒筹

这首诗为元稹感梦而作。第一、二句"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写入梦。元稹与白居易中进士后又同于公元803年(贞元十九年)制举"拔萃"登科。按唐朝惯例,进士录取放榜,皇帝即在曲江赐宴,然后登慈恩寺大雁塔题名留念。曲江、慈恩寺向为长安名胜,平时更少不了骚人宴饮,墨客流连。元稹和白居易也曾有多次游寺。梦到此景,原为情理之中。"院院"二字不仅加强"景深",也深化了偕游情趣。此是虚景,虚中有实。三、四句"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写出梦。伴随亭吏的吆喝,画面从慈恩寺梦中情景,转为梁州驿亭醒时惊觉。此是实境,实中有虚,前后相映成趣。"排去马"为此诗艺术构思关键,上承"院院游"盎然游兴,下承惊醒时索寞意绪,先让时间交迭产生错觉,又把空间拉开扩大距离。此种"大跨度""大写意"结构方法,具有跌宕对比的强烈艺术效果。

心灵感应,这两大诗人的友情竟然达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梦君同绕曲江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醒时萦绕心头情事,由于压抑往往变得更为强烈,便借梦境或幻觉来表现,这就是所谓潜意识。对元稹说来,当他在孤寂的旅途中怀念故人、追思昔游时,曲江、慈恩寺这两处长安名胜,不仅在日间会时时浮上他的心头,当然也会在夜间进入他的梦境。由于这样一个梦原本来自对故人、对长安、对旧游的朝夕忆念,他也只是如实写来,未事渲染,而无限相思、一片真情已全在其中。其情深意真,是可以与白居易的诗比美的。

心灵感应,这两大诗人的友情竟然达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

忽惊身在古梁州

由此可见两人的交谊之笃,也可见两首诗虽像是偶然动念,随笔成篇,却有其深厚真挚的感情基础。两个人,两首诗:一写于长安,一写于梁州;一写居者之忆,一写行人之思;一写真事,一写梦境;诗中情事却如《本事诗》所说,“合若符契”。而且,两诗写于同一天,又用的是同一韵。这是两情的异地交流和相互感应。我们不仅可以领略诗篇的艺术魅力,而且可以从它的感情内容得到真和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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