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春浅路7号站》(三)

连载|《春浅路7号站》(三)/ 简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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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浅路7号站

连载·第三回

文·简蔓

连载|《春浅路7号站》(三)/ 简蔓

雨停了,我走了

人心根本无法测评。

比如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块坚硬的石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它。

哪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它竟脆弱得像一块很薄很薄的玻璃,轻轻一碰,就碎了。

十五岁那年,它碎了一地。

——纪屿

(接上)

第二章:如你所愿,回到原点

时针仿佛倒转,让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她没有认识沈星、一无所有的原点。她望向前座的女生,她正发微信语音给朋友,抱怨着好不容易出来旅行却偏偏遭到大雨。纪屿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情:为什么大部分人天生就能拥有的东西,她却一样也没有?

1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沈星醒了,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护士要镜子看自己的脸,然后等在门外走廊上的纪屿听到了她凄厉的哭声。

从余晖口中听到所谓的“真相”之后,她支开所有人,把纪屿叫进了病房。

雪还没有停,房间里暖气十足,可纪屿仍旧觉得冰冷刺骨。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病床上,沈星哽咽着问。

纪屿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尾,低着头沉默。

沈星忽然拿起身后的枕头朝她扔过去,她脸上的红斑在窗外白雪的映照下更显醒目。她歇斯底里地吼道:“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总该有理由的,不可能没有理由吧?”

“没有理由。”纪屿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邪恶无情,“想做就做了。啊,也可能是因为看你长得太好看了,有点儿嫉妒吧。”

沈星愣了几秒钟,忽然“哇”地哭出了声,她拼命支起身子,下床,跌跌撞撞地朝她走过去,她推她、踢她,揪她的头发,撕扯她的衣服,像只完全失去理智、悲伤崩溃的小兽,对她拳脚相向。

小女生的力气并不大,可纪屿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她极力保持镇定,沈星说过的,她不会伪装,所以,她不能被她看穿。她必须将这场戏逼真地演完。

“你够了啊!”纪屿使劲儿推开沈星,她重重跌坐在地,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脸颊。

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一片不安的寂静,良久后,沈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我们,绝交吧。”

纪屿攥紧拳头,咽了口口水,是苦的,是憋回去的眼泪。“好!”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搬出你们家。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帮你支付的,好……”在“好好治疗”四个字差点儿冲出口之前,纪屿及时刹住了车,“就这样,再见。”

“等一下。”沈星叫住她。

纪屿回过头,对上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她凄然一笑,说:“还不够。”

“什么还不够?”纪屿不解。

“搬出我们家,赔偿医药费,只做这些还不够。”沈星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要收走我给你的一切,你要变回从前坏女孩的模样。”她的声音因为咬牙切齿而变得颤抖,“就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

那一刻,纪屿在心里苦笑,她们不愧是闺蜜啊。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几个小时前,在医院走廊的转角,她也是这样对余晖说的。

“就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她在洞悉余晖的请求之后,冷漠地向他宣告,“余晖,你记住,我之所以愿意当你的替罪羊,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沈星。”

余晖说得没错,倘若沈星得知,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全拜那个被她认为从小无所不能、给予她无限宠爱的青梅竹马所赐,她被破坏的就不仅仅是外表了,她的心也会跟着受伤。失去美丽的同时再失去最好的朋友,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

而纪屿揽下一切罪责,结果的确会大不相同。毕竟,她真的只占据了沈星平生的半年时光,是她人生中微小的一部分。沈星曾说,她是照在岛屿上的星光。岛屿上没有了星星会丢失光明,但失去岛屿的星星仍旧拥有着大千世界。

所以,即使余晖那个浑蛋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卑鄙地暗示让她顶包,纪屿也愿意成全他。

离开病房回家的路上,纪屿走得飞快,她在雪花飘洒的街道上逆行,不时被人碰撞、咒骂和蔑视。她视若无睹,穿行马路时,因为踩到地面上的积雪,重重滑倒在过往人群中。地面冰冷,行人脚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绿灯亮着的剩余五十秒里,她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

纪屿和外婆搬出了沈星家。租住的房屋还没有修好,房间里一片狼藉。她们好不容易收拾出了一个角落,每天在刺鼻的油漆味中度过。

外婆时不时就要埋怨她:“住得好好的,干吗非要搬出来自找罪受?你是不是得罪人家小星了?好好道个歉,求人家原谅你嘛!”

纪屿抬脚狠狠地跺断一块木板,而后在外婆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中走出了家门。

天气不好,冷风肆虐,她裹紧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元旦就要到来,昨晚她远在他乡的妈妈特意打电话给外婆说无法回来看她们,所以多寄了些钱让她们过节。

纪屿间接地向外婆打听过,妈妈究竟多寄了多少钱。外婆丢给她一个“你自己的妈你还不了解”的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好吧,妈妈虽然忙碌,却仍然很穷。衣服、身体保养、化妆品都需要大笔开销,能不穷吗?可那有什么办法呢?失去家庭、失去伴侣的她或许从心底就是自卑的。

所以,妈妈是无法指望了。那去哪里弄沈星的医药费呢?纪屿揉揉鼻子,一想到沈星,她的鼻头就没来由地发酸,根本忍不住。

除了医药费,她还需要面对另一个问题:沈星让她变回从前的坏女孩模样。怎么变呢?她心无旁骛地肆意成长十几年,每天面对父母、老师、同学家长、外婆的声讨,他们嫌她的行为、样貌都不像个好女孩。在十三岁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她遇到沈星,终于有了转变形象的契机。可是现在,沈星要她打回原形。

理论上说,失去沈星温柔善良的灵魂,她的确应该现出原形,但尝过甜之后再去品味苦好像真的有点儿难。

纪屿暗骂自己一声“矫情”,转头走进了街边的理发店。

她理了寸头,顺便在耳郭上穿了一个洞。真的很疼,疼得让她想骂人。她又换上了黑色外套,黑色T恤,黑色帆布鞋。嚼着口香糖,像个幽灵般走进教室时,坐在最后排的裴洵吹起了口哨。

这成功让纪屿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包括余晖。纪屿忍不住想,沈星还在休病假,要是有她见证就更好了。

余晖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纪屿觉得心痛。除了难过还有懊悔。她竟然错把一只胆小的老鼠认成了勇敢的狮子。

下课铃声一响,余晖就走了过来,今天他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工装棉衣,忧虑的表情并没有剥夺他温和清俊的气质。他说:“小星今天好多了,虽然皮肤损伤已经难以避免,但至少控制住了其他并发症。她或许不久后就能回来上课了。”

纪屿努力把眼前余晖的面孔与老鼠结合到一起,而后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厌恶:“哦。”

他换上关切的目光,问:“纪屿,头发剪这么短,你会不会冷?”

纪屿闭上眼睛,这家伙把她打进地狱又来假惺惺地关心是要干吗?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愤怒,她抬起头,冷厉地反问:“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讲话?”

余晖欲言又止了片刻,灰溜溜地离开了。纪屿松了一口气,刚刚的一瞬间,她居然觉得“老鼠”也是好看的,真是不可救药。

回家的路上,裴洵追上她,晃晃手中的信,笑得傻兮兮的:“我在学校收发室看到的,你为什么不写班级?要不是我好心帮你拿来,指不定就被退回去了!”

扫了一眼信封,纪屿看到了宋秋澄的名字。她在宋秋澄眼中还是个上小学的十一岁女生,当然不能写班级。

话说回来,曾经是为了清理掉和余晖的感情才故意与她交好,如今,她已经有了彻底放下余晖的理由,所以,宋秋澄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吧?更何况,她现在哪还有闲心思和她寒暄纠缠,高歌友谊?可别逗了!

“扔了吧!”纪屿对裴洵说。

“喂!”裴洵拽住她,挑挑眉,“为什么?”

纪屿不耐烦:“让你扔就扔,哪那么多废话?”

裴洵狂笑了一会儿,欠扁地说:“你很酷呀!我就不扔,你能怎样?”

纪屿实在懒得和他纠缠,夺过信塞进书包就走了。晚上,她翻找书包里的钥匙,再次看到信,准备扔掉的一瞬间,突然改变了注意——看完再扔吧,好歹是别人辛苦写完的。

事实证明,这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宋秋澄在信中说,她捡到了一枚宝石戒指,正在考虑要不要寄给她,接济她“贫困”的生活。

3

是宋秋澄先提出来的。每一次良心不安时,纪屿都会这么安慰自己。可她能主动提出这件事,让她得出至少三个结论。

一、宋秋澄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认为她家境困窘。

二、宋秋澄真的心疼她,想要改善她的生活环境,让她少受苦累。

三、宋秋澄真的把她当成朋友。

天哪!每一条都让纪屿难以接受。她居然对真心待她的朋友做了那种事。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因为她原本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一周前,收到宋秋澄那封信之后,她几乎是立刻着手写了回信。不同于此前每一次的放肆言语,这一次,她无比谨慎地思考着措辞,以便让自己看起来真的身陷水火,需要一大笔钱。或者说,需要那枚戒指。

她没有全部说假话。她在信中告诉宋秋澄,爸爸出门进货时,不小心撞伤了一个女孩,需要赔偿对方一大笔医药费,她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正在考虑变卖家当。写到这里,她不忘营造苦情的氛围:说起来可笑,我们家哪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呢?房子是租来的,家具大都是房主的,唯一属于我的那套课桌还是我爸从垃圾箱旁边捡来的。偷偷告诉你,我爸爸正在联系血液倒卖的黑市,打算去卖血。到时候,恐怕我也要尽一份力的。

最后,她还假惺惺地宣称,即便戒指对丢失它的主人或许毫无价值,也一定要想办法物归原主。然后她又及时抒情:你那么善良,这是你的底线,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底线。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快乐。就好像你希望我快乐一样。对了,送你一份迟到的圣诞礼物,原谅我没钱买贺卡,只好送你一张我的照片充数了。我会是你期待中的样子吗?等你的答案。

这封信里传达了很多信息:“我需要戒指。”“丢戒指的人或许富裕到并不在意失去它。”“你是我的朋友,我像你看重我一样看重你。”“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希望你快乐。”“我连照片都寄给你了,表示我已完全信任你。”“我等你的回信。”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当天深夜,纪屿就跑去邮局,将这封带有“教唆”意味的信投进了邮筒。

宋秋澄一定会再次上钩的,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傻瓜。

回来的路上,纪屿一直在哭。眼泪好似被拧开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狂奔,泪水随风飞溅。她在心里一遍遍自语:“对不起,我是个浑蛋……”

她数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是一周了,纪屿仍旧没有收到宋秋澄的回信。

她还特意去学校收发室找过,依旧没有。宋秋澄反悔了吗?虽然这会让她无法偿还沈星的医药费,但这样也好。

纪屿又抱着“这样也好”的想法度过了几天,一天课间,裴洵拿着一封快递出现在了她的课桌旁。他吐槽给她寄信的人,不写班级不写电话,这快递在收发室桌子底下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了。要不是他眼尖发现,估计被老鼠吃掉也没人知道。

纪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宋秋澄寄来的,那个地址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懒得跟裴洵废话,夺过快递,跑到无人的楼道里,颤抖着双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条。

信、照片……宋秋澄这个笨蛋居然还礼尚往来也送了她的相片。再然后……纪屿将文件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戒指。

她真的没有寄来戒指,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是不可能的事。纪屿拆开信仔细看完,怔愣了半晌后,突然狂笑起来。

一直笑到好多同学过来对她指指点点,讨论她是不是神经不正常。而后她蹲在地上,切实演示了一下“神经病的进化过程”——她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鲜红的血漫出来,赶来看热闹的裴洵实在不忍心,上前将她的牙齿掰开。深深的牙印里盛满了血,触目惊心。

“你疯了?”裴洵惊叫道。

“她信上明明说寄来了戒指,为什么会没有?”纪屿一脸茫然地喃喃自语,“丢了,一定是丢了。”

4

纪屿早就知道的,自己遇到沈星就已耗费掉了一生的好运气,所以失去沈星的同时,她也将永远与幸运失之交臂。

她猜到宋秋澄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因为同情自己而寄来戒指,但她却从没有想过,戒指会在抵达她手中之前被人扣留。

可是运输途中究竟会经过多少人她根本无法查证,找到的可能更加微乎其微。

最主要的是,假设要追究快递的责任,从发货地开始寻找,首先就得告诉宋秋澄真相,但如果她知道戒指被寄丢的事,不仅要承担私自占有别人财务的不安,还要懊恼于没有帮到她。她会一直深陷后悔愧责的情绪里。

算了,自认倒霉吧。

再三衡量过后,纪屿做出了决定。

她将宋秋澄寄给自己的信全部烧掉了。唯独留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生比她十一岁的真实年龄看起来要成熟一些。长发,清秀的眉眼,柔和的面部轮廓,给人亲切纯真的印象。

纪屿将那张照片夹进了一本几乎不会再翻看的书里。再见了,宋秋澄。她许愿:“希望你尽快忘记我。”

因为一直没有筹到医药费,纪屿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去见沈星。记忆里她最后的模样并不好看。

她满脸红斑,表情悲愤。每次想起来,纪屿都很想哭。她真的不喜欢这么多眼泪的自己,像个无助的懦夫。

期末考试那天,纪屿迟到了。因为路过之前那家沈星憧憬着要和她一起拍闺蜜照的摄影馆时,她鬼使神差地跑进去,用银行卡里的所有零用钱跟店员软磨硬泡,将那条白纱裙买下来送去了医院。

她不敢进去面对沈星,于是便将裙子交给了护士站的护士,请她帮忙带给沈星。她以牺牲掉一个科目成绩的代价换她一个笑容。可没想到,第二天,余晖将那个手提袋原封不动地拎进了教室。

“小星让我给你的。”他眼神闪躲,见纪屿面无表情,没有接话的意思,默默将手提袋放在她桌上离开了。

纪屿从纸袋里掏出那条白纱裙,顿时愣住了。

并非原封不动,沈星把裙子剪成了细碎的布条。纪屿咧开嘴角苦笑。她的沈星变了,变得会表达痛恨了。

寒假接踵而至,临近年关,装修工人赶着回家过年,工作效率大大提高,纪屿和外婆租住的小屋终于完工。墙壁焕然一新,几乎看不出被烧毁过的痕迹,纪屿暗暗感慨,为什么这世上没有可以重新粉刷人心的油漆?

妈妈在农历新年的前一周就回来了,这真令人意外。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她还带回来一个男人,她要和他结婚。

据她介绍,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总,话到这里,他适时地掏出名片递给外婆和纪屿。

外婆冷哼一声:“我不识字。”就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纪屿独自面对妈妈的男朋友。

“你们公司有钱吗?”她指指他名片上的那一串拗口的公司名字。

“当然!”男人骄傲地一拍胸脯,“我们可是融资上亿的大公司。”

纪屿点点头。“那还不错,我妈喜欢钱,我和外婆需要钱。”接着她把目光转到妈妈脸上,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让你的男朋友给我点儿见面礼吧!”

妈妈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居然觉得难堪,这让纪屿有些意外,难道她真的爱这个看起来至少比她大十岁有余的老男人吗?这一点有待考证,但能够肯定的是,男人很看重纪屿的妈妈,因为他不仅出手大方地把外婆她们租住的房子买下来送给了外婆做聘礼,还给了纪屿一张额度很高的信用卡,并且告诉她:“没关系,随便花。”

外婆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个有些秃顶、形象不佳的新女婿。纪屿也不含糊,她到银行透支了一笔钱,送到了沈星家里。是沈星妈妈开的门,从前的友好不复存在,沈星一家对她只剩下怨怼。

纪屿有自知之明,所以放弃寒暄,说明了来意。她表示,这笔钱是妈妈给她的压岁钱,她说妈妈在公司完成了一个大单子,年终奖丰厚。

沈星的家境原本就非常一般,昂贵的医药费早就让这个家入不敷出。更何况,女儿的病就像潜伏的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她们的确需要钱。所以,犹豫了片刻,沈星的妈妈还是将钱接了过来。拿别人的手软,她对待纪屿的态度不自觉地缓和下来:“就当阿姨借你的。”

纪屿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了阿姨,这是我欠沈星的。”

那天阳光明亮,纪屿走出沈星家所在的单元楼,不自觉地转头去看沈星卧室的窗户时,白色窗纱后面,一个身影快速闪过。

天上的各路神仙啊,请你们帮帮沈星好不好?

纪屿保持仰望的姿势停驻了一会儿,在心里虔诚祈祷着。

(未完待续)

-END -

连载|《春浅路7号站》(三)/ 简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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