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同里原住民口述④|海上文人是周銘謙家常客

大同裡是上海市靜安區的一條里弄,建成至今已有九十餘年曆史。大同裡的住戶中,有幾家在上海乃至中國近現代史上都有不可忽視的地位。《大同裡舊事》的作者邵光遠經過對王季堃家族、童潤夫家族、岑培遠家庭、周銘謙家族、袁永定家族、顧廷芳家族、周其音家族和陳子幀家族後人的採訪,築成了大同裡的一段風雲往事,也體現出海派文化下市民生活的別樣風采。

澎湃新聞請講欄目經上海文化出版社授權,刊發大同裡原住民的系列口述文章,邀讀者一同品味上海老弄堂舊事。

上海大同里原住民口述④|海上文人是周铭谦家常客

大同裡8號

大同裡8號是一幢建築面積約250平方米的西式三層小樓,其庭院面積約200平方米,儘管和6號相連,但整個建築的外立面風格和內部佈局與4號、6號這兩棟兄弟樓有著很大的差別。此建築約建於上世紀30年代,原主人是廣東人,上海聯義山莊的老闆林家駒。

1957年,大同裡8號由林家轉讓給周銘謙家族,之後由於周銘謙、胡惜之夫婦與海上文化人的淵源頗深,所以當時有許多文化人都到大同裡8號來聚集,講學交流。國學大師朱季海、民國十大名女子之一的郁達夫前夫人王映霞等都是大同裡8號的常客。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後,周家的人被分別趕到一樓和三樓居住,二樓被上海的造反司令陳阿大(王洪文的造反小兄弟)的弟弟陳阿二佔據。

周銘謙家族在大同裡8號居住了40多年,直到2002年將房產轉讓給一位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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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周健臨、周惠臨

採訪者:邵光遠

採訪者:周健臨先生,請介紹一下你們是何時搬入大同裡8號的?以前你們祖上和父母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周健臨:我祖父解放前是做房地產的,叫周渭石。經營周耕記經租賬房,在上海房產界排名前十之內,在北京路一帶有三百多棟房屋。我出生在黃陂路附近,武勝路379號(原馬化路)。祖父分家後就把馬化路的房子賣掉了。祖父共有五個兒子,我父親排行第四。大房(大伯)和二房(二伯)都分出去了。後來,房子買到了愚園路市西中學對面的愚園坊。之後又分了家,三房(三伯)搬出去了。四房(我父親)、五房(叔叔)就和我祖母在一起,於1957年左右搬遷到陝西北路大同裡8號,當時整棟樓都是我們家的。原先的主人叫林家駒,是個廣東人,聯義山莊的老闆。所以我家門口有兩個石獅子,底下有龍形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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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父親周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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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母親歸青。

採訪者:你祖父在解放後不久就去世了嗎?你父母是否繼承了你祖父的產業?

周健臨:解放後公私合營,祖父一直不開心,覺得一輩子經營的產業都沒有了。我父親算是文化人,不會做生意。原先在蘇州開過花園飯店,後來因經營不善虧本。辦過“行餘書畫社”,也虧了很多錢。還開過“一知書店”,這個書店屬於小型出版社,當時是專門出連環畫和文藝類的小叢書的。我父母是光華大學同學。我父親因為開過“一知書店”,所以公私合營後就進入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擔任美術編輯。我母親進入上海教育學院擔任教師,後來上海教育學院併入華東師範大學,她就一直在華東師範大學當教師,直到退休。父母所結交的一些朋友大多是文人。我祖父在前清擔任過道臺的官職,還是蘇州同鄉會的理事長。我家祖籍原來一開始是在杭州,碰上太平天國戰亂,太祖父從杭州逃到蘇州,把身上的一件皮袍子賣掉,換了錢去做生意,才慢慢起的家。到我祖父這一代,家境已經不錯了。一開始,我祖父是在洋行裡上班的,他英語很好,能和外國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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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父親周渭石於上世紀40年代位於馬化路(今武勝路)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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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家族(前排左起為周銘謙侄子周錚臨、長子周冠臨、母親歸青及母親懷中所抱的次子周健臨、三嫂方芝芸、侄女周森、侄子周錡臨,後排左起為周銘謙侄女周文、妻子胡惜之、周銘謙本人、三哥周潤軒)於上世紀40年代末攝於馬化路(今武勝路)的別墅。

採訪者:你還記得小時候父母是怎樣培養你們的嗎?

周健臨:小時候,父母讓我們三個小孩背唐詩。我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詩句裡面講的是什麼意思,就照著字面上的字死記硬背“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因為是用上海話背誦的,上海方言中“何須”和“鬍鬚”的發音相同,所以每次背到這詩句的時候,我的頭腦裡就會顯現出一位老人家的鬍鬚。因為老人家的長鬍須和楊柳一樣都是飄飄然的。父親說背得好的有獎勵。父親還喜歡把小人書(連環畫)給我們看。因為父親是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編輯,所以經常帶一些還沒有裝訂好的或者是殘次品毛書給我們看,這樣既增加了我們的知識又增添了我們的樂趣。我印象比較深的是六十冊一套的《三國演義》連環畫。因為《三國演義》是父母親的老師呂思勉[注:與錢穆、陳垣、陳寅恪並稱為民國時期“史學四大家”,1951年光華、大夏大學合併,成立華東師範大學後,任華東師範大學歷史系終身教授。著有《白話本國史》、《呂著中國通史》《秦漢史》《呂思勉讀史札記》等。]專門有研究的,他還寫了一本通俗專著《三國史話》,據說百家講壇易中天的《品三國》裡面有許多都是借鑑了《三國史話》的。小時候父親還教我們寫書法,我不太喜歡寫,我喜歡下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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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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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謙妻子胡惜之

採訪者:你哥哥也很有出息,後來接受了什麼教育?你和你弟弟接受過什麼教育?

周健臨:我哥哥名叫周冠臨,是復旦大學68屆英美文學系畢業生,也算在復旦正規地學習了兩年多。畢業後被派到常州一家國企工作。現在退休後,和他的兩個孩子定居香港。我本人恢復高考後,考入了上海財經大學工業經濟系,現在是國際工商學院。本科畢業後留校當了老師。1990年被評為副教授,之後又轉到立信會計學院下屬的出版社做副編審。我弟弟周惠臨是六八屆高中生,畢業後投親插隊到母親的家鄉,浙江省金華縣。因為我外公當年在鄉下也屬於開明地主,當地人很尊敬他,所以我弟弟後來下鄉務農的時候還去聯繫了我外公。由於我弟弟會拉小提琴,下鄉不久就進入金華縣文工團,並且幫助金華縣培養學生學習小提琴。之後又被調到安徽淮北文工團,按照級別來說也相當於專業琴師了,還做了樂隊的隊長。我弟弟膽子很大,在金華的時候去畫毛澤東像,他是先打好格子再畫的。因為原先在上海他就有一些搞油畫的朋友,他自己也學過,有一些畫畫基礎,但主要是膽子大不怕出醜。後來,他從安徽淮北文工團調入中國煤礦文工團。1988年出國去了挪威。現在在卑爾根地方交響樂團任小提琴師。

採訪者:周健臨先生,能說說你父母當時與一些國學大師和文化名人交往的故事嗎?

周健臨:我父母親都是光華大學畢業的,他們的老師有呂思勉、金松岑[注:清末民初國學大師。他的學生中有許多已成長為各界傑出英才,如柳亞子、王佩諍、王大隆、潘光旦、金國寶、嚴寶禮、費孝通、王紹鏊、蔣吟秋、範煙橋等。]、蔣竹莊[注:著名教育家、哲學家、佛學家、養生家。1902年,南菁書院改為江蘇高等學堂。蔣維喬受該校理化教師鍾觀光資產階級革命思想影響,決心致力教育改革。]。這些老師在當時中國的學術界都是大師級人物。另外,我父母還和國學大師朱季海[注:當代國學大師、學者。16歲時師從章太炎,精通英、德、日、法語和訓詁考證之學,章太炎稱其為“千里駒”。]有非常深的交往。朱季海是國學大師章太炎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具有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國學功底非常深厚。魯迅先生是他的同門師兄。我父親經常和我們講,朱季海是國寶,但卻是一個性格非常孤傲的人。他一生中沒有正經上過幾年班。50年代時,南京大學校長匡亞明想聘朱季海到南京大學做教授,朱季海提出了三項條件:一、我上課時間安排在二十到三十分鐘,不多講,多講是廢話。上課的題目由我自己決定。二、工資我不多拿,也不少拿,由我來定。三、我只負責教學,不參加任何政治學習。由於當時特殊的歷史環境,只能作罷。但朱季海由於沒有正式收入,生活相對拮据。有時,一些上海的文化單位和高校會請他來講課。每次來上海,他幾乎都住在我家。有時,我父母親也邀請一些文化界的好友到我家,請朱季海為他們講課。我還記得我們家的保姆對朱季海頗有意見,因為他不太懂人情世故,一心專注於學問和知識。所以家裡的保姆一聽見他要來,往往會不太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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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呂思勉先生離開上海日偽淪陷區回常州故里時與送別的好友合影。前排右二:蔣竹莊;右三:金松岑;右四:呂思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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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臨與同學在大同裡8號下圍棋,攝於上世紀60年代。

採訪者:那當時朱季海到你們家上課,你還記得有哪些人來聽課嗎?都上了些什麼內容?

周健臨:來聽課的有楊友仁(我父親在光華大學時的同學,父親開辦“一知書店”時,曾聘請楊友仁為總經理)、辛品蓮(辛棄疾的後裔,五四中學語文教師,曾做過我的老師)、厲國香(著名畫家張大千的女弟子,現在也是一位很有名的書畫家)、陳中豪夫婦(陳中豪是一位中學英語教師)。朱季海上課題目是不確定的,在我家主要是講古文字學和《說文解詞》《楚辭》等。聽我父母說他還指出郭沫若有許多對甲骨文的解釋是錯誤的。

採訪者:你父母還和許多海上文化名人有交往,請你也做一些介紹吧!

周健臨:我父親大學畢業後開辦了“行餘書畫社”、“一知書店”。在書畫社任教師和畫師的有張大壯(章太炎的外甥),他主要教授花鳥課程。張大壯認為他的繪畫功底不輸於張大千。他之所以給自己起名大壯,有兩層意思:一是他從小體弱多病,希望自己身體強壯;二是他認為大壯和大千齊名。孔小瑜[注:擅長花卉博古,其博古畫與張善孖的虎、熊松泉的獅並稱。其出眾的表現力人稱任佰年後第一人,為“海上畫派”代表之一。]和張石園[注:著名書畫家、鑑賞家,上海中國畫院首批畫師。他仿王石谷山水,海上首屈一指。]教授山水。這些海上名家作品都是目前收藏界比較熱門的收藏品。俞劍華[注:著名的中國繪畫史論家、中國畫家、美術教育家。]教授畫論,據說俞劍華先生的學生也已經是當今這一領域的權威了。篆刻家陳巨來[注:傑出的篆刻家,著名書畫家、詩人,其篆刻被人譽為“三百年來第一人”。]曾經為我父母親刻過多枚私章。名畫家馮超然[注:一生賣畫為生。曾與吳湖帆、吳待秋、吳子深在上海畫壇有“三吳一馮”之稱。]和我父親關係非常密切(馮超然做過陸儼少的老師)。王映霞(郁達夫前妻)是我母親的好友,她也經常來大同裡看望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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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巨來為周銘謙所刻私章“周銘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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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巨來為周銘謙所刻私章“周銘謙藏書”。

採訪者:王映霞被譽為民國時期杭州第一美女,我從照片中看來她確實是這樣的。你覺得呢?

周健臨:我覺得從容貌而言,王映霞對這樣的評價是當之無愧的。不過大家可能會覺得杭州的美女長得應該比較嬌小玲瓏的,不過事實上王映霞長得卻略顯高挑一點。我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在大同裡8號同我太太結婚的。我母親和王映霞平時經常聊天,每當這個時候,我太太也會參與其中。她曾經跟我說起過這樣一件事,就是有次聊天的時候,王映霞說對於自己的子輩和孫輩的生活等各方面,她都不會多加干預,因為“兒孫自有兒孫福”。王映霞對兒孫的這一理念,對我太太沖擊是挺大的。因為當時大家對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孫輩都是寵都來不及的,哪可能不管不顧呢!其實,王映霞的這一理念可能與她好強的性格有關,她希望自己的子女也能像她一樣自強獨立,而且在今天看來,其實王映霞的這一理念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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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霞的詩作及留下的墨跡。

採訪者:請周先生回憶一下你的長輩在抗戰時期的愛國舉動吧!

周健臨:抗戰時期,由於祖父在上海工商界有一定的地位和名望,所以日本人千方百計地威逼利誘,想讓祖父出來擔任汪偽政權裡面的商會負責人,因為祖父曾經擔任過蘇州同鄉會理事長,但祖父想方設法堅決推脫,絕不就範。儘管這樣做,他在經濟上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但他還是堅決不上敵人的賊船,保持了一箇中國人的氣節。

我叔叔叫周鴻謙,在大學裡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是當時著名的指揮家黃怡鈞介紹他入黨的。他們都是文化領域的地下黨成員,而且是同一個黨小組的。後來,我叔叔像其他進步青年一樣去了延安。在延安整風時期,由於他是出身於大資本家家庭的,所以許多人都提出疑問,覺得像他這樣的出身也會來參加革命!我嬸嬸和我叔叔的結合是由粟裕大將做的媒。解放後,叔叔為了表達自己對革命的堅定信念,把自己的名字改為紅謙。叔叔後來在人民日報社擔任編輯。因為他是共產黨的緣故,所以在分家時我父親、叔叔和祖母就一起擁有了大同裡8號的產權,但叔叔名字不能在房產證上體現出來。所以,我叔叔也算是一位老革命了,他去世後骨灰葬在了八寶山革命公墓中。

我父親大學畢業後開了“一知書店”,由於思想比較激進,對當時國民政府的政治黑暗有看法,所以也儘自己的努力積極幫助左翼作家發表文章,稿費一般是事先支付給他們的。

採訪者:請周惠臨先生談談小時候父母是怎麼樣培養你們的?

周惠臨:我父母對我們三個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視,他們因為認識很多有名的國學大師和文化人,所以會請他們做我們三兄弟的老師。其中,我父母親光華大學的同學楊友仁教我們國文等多門學科。國學大師朱季海教我們的時候,沒有固定科目,想到什麼就教我們什麼,但每節課都是非常有深度和內涵的。沈劍英教我們《孟子》。陳中豪(中學英語老師)教我們英語。湯定宇教我們外國文學和英文,他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師從大師朱自清、陳寅恪、錢穆。50年代,他是華東師範大學的教授,後受錢穆之邀到香港樹仁學院任中文系主任、文學院院長。90年代,我專程到香港拜訪過他。1997年我在回國探親時,還專程到蘇州去拜訪過朱季海先生。

上海大同里原住民口述④|海上文人是周铭谦家常客

1997年周惠臨回國探訪朱季海,並與其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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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惠臨拉小提琴,攝於上世紀60年代。

採訪者:聽說周先生在五四中學求學時和葛文耀[注:曾任上海家化(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上海家化聯合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同班同學,請你介紹一下。

周健臨:我和葛文耀是五四中學66屆高中的同班同學。五四中學在五六十年代是靜安區有名的重點中學之一,葛文耀是學生會的積極分子兼團支書,而且我們還是校籃球隊的隊友。葛文耀在中學時學習成績就很優秀,同時也具備政治家的氣質。如果不是1966年爆發“文化大革命”,葛文耀已經被學校內定為派送到法國留學的人選。“文革”前我們還一起相約報名到新疆去,但因種種原因最後沒有成行。由於我家離五四中學很近,葛文耀放學後有時會來我家竄門和複習功課。

採訪者:但聽說“文革”發生後,你們學校也發展成左中右多種派別,同學之間也出現了嚴重的派性鬥爭,現在情況如何?

周健臨:“文革”時,我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政治實際上並不瞭解,憑著一股政治熱情和一時的衝動也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我記得有一個女生被“打倒”並且送到其他省去了。當年校長作為走資派被批鬥,葛文耀感到很為難,因為他和校長私交很好。但為了表示革命和體現造反精神,他只能去區教育局貼大字報。我因為本身出身不好,加之並不想捲入這些政治漩渦中,所以成了一箇中間派和逍遙派。我記得當時各派之間爭鬥得非常激烈,但過了幾十年後,當我們老同學再聚首的時候,大家都是相見一笑泯恩仇。葛文耀那時已經成了上海家化集團的老總,所以前幾年老同學聚會都是由他做東來召集的。

採訪者:據我所知,在“文革”中有一位造反派頭目的弟弟曾經搶佔了8號的住房,住了一段時間。請周先生介紹一下這件事情。

周健臨:“文革”中我們家受到衝擊,全家人都被趕到三樓,祖母被趕到底樓,二樓被造反派頭目陳阿大的弟弟陳阿二搶佔了。當時“文革”初期,陳阿大[注: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靠打砸搶起家的幫派分子,是王洪文的“小兄弟”和“五虎將”之一。]和上海一批造反派頭目經常來大同裡8號,或是開會或是聚會,其中包括陳阿大的造反兄弟王洪文。當然,隨著王洪文的不斷升遷,他來的次數也逐漸減少。過了幾年,由於陳阿大躥升到了市革命委員會,陳阿二也搬到別處去了。8號二樓由他們的一位馬姓造反小兄弟居住。當然,“文革”結束後落實政策,8號又重新屬於我們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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