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三少 突然失去了全世界

唐家三少 突然失去了全世界

唐家三少曾經以極強的控制感實現著密集而規律的生活,就像一部寫作機器,堅持每天更新8000—10000字,從未間斷。他的頸椎三、四、五節骨質增生,頸椎韌帶鈣化,脊柱側彎、生理曲度消失、強直,腰肌勞損——這是12年來每天堅持寫作帶來的後果。但他儘量忍受並習慣這種痛苦,以確保自己的日常在自己可控之內。

在2016年接受《人物》採訪時,唐家三少多次提起了這種自控,以及唯一令他感到失控的事件——妻子木子確診乳腺癌。

那時距離妻子做完第一次手術過去不久,在這篇寫於《人物》雜誌的舊文中,他用了很長時間向記者談起妻子,談起她的疾病,以及只屬於他們彼此的深刻的情感聯結。他形容當時的自己產生了一種無力感,本來世界是在他手中的,但好像突然就沒有了。

與癌症纏鬥近3年後,2018年9月11日,木子的心跳和呼吸停止了。有朋友告訴唐家三少:“人其實會死三次。第一次,是呼吸停止的時候,她的人死了。第二次是火化的時候,她在社會上死了。而第三次,則是在最後一個記得她的人死去的時候,那時,她才是真的死了。”

於是他寫道,“我永遠愛你,只要我還在,你就在。”

本文首發於2016年《人物》雜誌五月刊,原標題為《唐家三少 在失控與控制之間》

文 | 劉璐

圖 | 網絡

十幾年來,唐家三少的生活第一次失控發生在2015年11月,在醫院的就診室,妻子轉過頭望著他尷尬地笑了一下,“乳腺癌”,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帶著恐懼、尷尬和說不出味道的笑容”。一瞬間,唐家三少就陷入了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

“因為我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但是當她病了那會兒,就是你會覺得你做什麼都沒用⋯⋯完全失去控制,那種感覺其實對一個摩羯座來說是最痛苦的,就是說你做什麼都沒用,你無論使多大力氣,有多少錢都沒用,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事情發生。”坐在北京4月的陽光裡,唐家三少在自己創辦的公司接受《人物》採訪。他曾連續4年排在中國網絡作家富豪榜的第一位,2015年版稅收入過億,但這件突如其來的變故仍然讓他感到恐懼。

當他把這個消息向所在的作家群公佈時,他的朋友、情感作家陸琪嚇了一跳,又震驚又難過,在他心裡,唐家三少和妻子的感情好極了,絕不輸給偶像劇。但他覺得唐家三少並沒有失控:“他沒有自怨自艾,沒有跟誰哭訴說上天怎麼這麼不公平,他就直接來問我們應該怎麼辦,就投入進去了,我覺得在這點上,還是在控制之內的。”

“我只能正面,至少在所有人面前我也只能正面,如果我都悲觀了,那這家裡就沒辦法了。”他18歲時與妻子戀愛,至今已過16年,有了兩個孩子,在那段短暫的時間裡,他形容自己必須撐起這個家。妻子做完手術,推出來時渾身裹著紗布,還帶著一個用來吸血沫的泵。他哭了一次,弟弟看見他使勁捶牆,他卻只有一種有勁使不上的感覺。

妻子躺在病床上渾身僵硬,腰疼,他就坐到病床上把手伸到妻子腰底下給她揉,從下午一直揉到凌晨兩三點。他腰也在疼,坐不住了,就蹲著給妻子揉,再後來就跪下了。到早上5點,他跪也跪不住了。睡了一個小時,醫生就把他趕走了。

“你要是離我近了,你能聞見我身上一股精油味兒,是我老婆買精油給我推了推,那會兒老怕我下午這麼長時間坐不住”,唐家三少的身體也在往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他的脖子扭動角度不能超過10度,腰只能長時間保持僵硬狀態,拍照的時候攝影師讓他再彎一點,他笑著對攝影師說:“動不了了。”

他坦然接受這一切,並毫不忌諱地列出自己這些毛病:頸椎三、四、五節骨質增生,頸椎韌帶鈣化,脊柱側彎、生理曲度消失、強直,腰肌勞損。

這是12年來每天堅持寫作帶來的某一層面後果,他的網絡小說每天更新8000—10000字,從未間斷,有一年他敲壞了5個鍵盤。唐家三少儘量忍受並習慣這種痛苦,以確保自己的日常在自己可控之內,他沒去看醫生,“哪有時間看”。他幾乎是出於強迫症把自己的時間填滿。在接受《人物》記者採訪的當天下午,他還約了七撥人和他見面進行商業會談,他不能忍受時間被空閒下來。即便忙到這樣的程度,他也不認為自己需要經紀人,“很多事情經紀人可能要3個小時才能做完,我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唐家三少的好朋友南派三叔曾經在博客裡寫道:“我大體也不可能同時享受作為作家和商人的感覺,之間身份轉換的糾結所換來的思維的一片空白總是讓人無奈。”唐家三少則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喜歡極快地處理事情,不留下絲毫間隙讓自己去思考這一類問題,以避免思想超出原本的軌跡。

但現在,生活脫軌了。在網絡作家富豪榜的頒獎典禮上,他做了一段公開演講,他講到自己曾想過,妻子人生的一半都給了自己,他想寫一本書把這段美好的感情記錄下來,可是新書剛寫了兩萬多字,妻子就查出了癌症。

“我在那段時間,平均每天體重掉一斤,因為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感情,感情特別深厚。”唐家三少站在舞臺上說,“那段時間對我來說,可能真的,我覺得都是黑暗的,我當時發了一條微博,我當時說,微博說,我說我可能不能再給大家繼續寫書了,我寫了12年小說,每天更新大概平均七八千字,12年一天都沒有斷過。”

在他的整個寫作生涯裡,一直有人在為“唐家三少何時斷更”打賭。對於唐家三少而言,失控帶來的另一個嚴重後果是,他一度以為自己不能繼續寫作了。


唐家三少 突然失去了全世界


木子離世後,唐家三少寫給木子的文章 圖/ 唐家三少微博

機器般精準

他確實停止寫作了那麼一段時間,兩個星期。有一天陪妻子去完醫院回到家,再次坐到電腦前,他發現只有當他開始敲打鍵盤,構建起熟悉的玄幻世界時,他才能稍微忘卻現實的痛苦。是在那一刻他才發現,他似乎很熱愛寫作,“在此之前,我沒覺得自己熱愛”,“我曾經一直認為我的成功是因為我的堅持,我覺得我比一般的作家能夠堅持,能夠寫這麼久,所以我成功了”。

唐家三少曾經的目標是倪匡——一生寫了5000萬字,但其實他離這個目標已經很近了,在4000個連續不斷更的日夜裡,唐家三少也已經創作了4000多萬字。他最初的夢想是把自己的書擺滿身後兩面牆的書櫃,這個夢想早就實現了,書櫃往外的第二層也已經擺了大半。他的一個出版商曾經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感嘆,他的寫作習慣有一種機器般的精準。

他嚴格地規劃並執行一套自己的日程表,首要原則是,一天中最好的時間要留給寫作。同樣是採訪當天的上午9點半到12點,唐家三少每天固定的寫作時間,他從不在上午做其他事,拉上書房的窗簾—光線都有可能會影響他,戴上隔音耳機,雷打不動地完成了更新,“每30分鐘休息10分鐘,就像上4節課一樣,中間休息3次”。寫作之餘,他只玩花錢不花時間的玩意兒,例如古玩、紅木、手錶或酒。

他的好友江南在寫《龍族》時,曾寫廢了6個開頭,每個開頭3萬到5萬字,唐家三少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在自己身上出現,他很少刪改自己已經寫下的東西。相比起動不動就玩失蹤以拖延交稿日期的南派三叔,唐家三少則永遠交得比編輯預期還要快。陸琪則說,每次作家們一起出去玩,高鐵上,大家都在聊天,唐家三少卻拿出電腦開始寫作。

他曾這樣描述自己對寫作的執念:

我是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五日與妻子領的結婚證,領完後,吃個飯,回家。那時寫的是《冰火魔廚》。

二零零七年五月十九日,我們舉行了婚禮,婚禮當晚,送走了客人,洞房花燭之前,寫了當天的更新,那時寫的是《生肖守護神》。

我的女兒出生於二零零九年的四月十日,那時候天氣不冷不熱,溫度適宜。妻子在病房中待產,我坐在她身邊不遠處,一張破舊的寫字檯上,寫著《斗羅大陸》。

我的兒子出生於二零一二年的六月,那時候天氣十分炎熱,酷暑正濃。妻子在病房中待產,房間裡不能開空調,我坐在她身邊,還是那個破舊的寫字檯,流著汗, 寫著《神印王座》。

三十歲生日那天,我病了,高燒四十度零五,一個人躺在閣樓上,周圍沒有別人,那時候,我哭了,我感到寂寞、孤獨,甚至覺得自己彷彿隨時都要離開這個世界,四十度的高溫令我出現了幻覺。

但八個小時後,退燒,那時已經是晚上二十二點,喝杯水,倚靠在被子上,筆記本電腦隔著被子放在大腿上,寫著《天珠變》。

同樣身為玄幻作家,也是唐家三少朋友的小舞對《人物》記者說:“穩定的婚姻生活,讓三少後顧無憂。”

有時候他在寫作,岳父會把剛買來的冬棗,洗乾淨去了核給他送去;妻子作為他的小說《絕世唐門》的讀者,也會略帶撒嬌地跟他說:“下午不寫完一萬字,不許吃飯”;甚至是一歲多的女兒,也會在吃完早飯後把他拉進書房,指著他的椅子說:“爸爸工作,爸爸工作”;孩子生病了,妻子為了不影響他寫作,把孩子帶回孃家。唐家三少也會嘆氣說,“我的全部精力都在寫作上,對這個家付出的確實少。”

每個寫作者都飽受寫作之苦,唐家三少是個異類。他告訴記者十幾年來只有過一兩次靈感枯竭,對此他的解答是天賦異稟。

很多人問唐家三少,怎樣寫書才能寫得又快又好。他說其實這並不難,創作的時候,首先要將自己帶入進去,完全融入到那個世界和那個情節之中。“我一直認為,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小說創作者,那麼,年輕的時候絕對少不了YY”,唐家三少說。

YY其實是一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在此之外還包括一種滿足感,“在想象力的基礎上給人帶來現實生活中無法實現的滿足感,通俗一點的叫法是『爽文』。”網文寫手阿珂對《人物》記者說,“網文寫手原本的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這份YY的心思。”

這一天,在寫到男主角“因受到了傷害對自己的實力產生懷疑並對邪惡的一方更加仇恨”時,唐家三少又一次熱淚盈眶了。

在網絡文學這個行當,很多人就是聽說唐家三少又買了兩塊表,每塊幾百萬,便下定決心要全職寫作。但在這一行卻很難談起什麼是公平,有的人也每天都寫,花五個小時以上也拿不到一百塊。

在與唐家三少簽約十多年的起點中文網上,起點網的一位匿名作者說,“作者的簽約率是三百四十分之一,上架率是千分之二。也就是說,一千本書有兩本能拿到錢,千分之九百九十八零收入,餘下千分之二裡面,百分之五十年收入在一千以下,百分之三十在一千到三千之間,百分之十五在三千到一萬之間,百分之五在一萬以上(大神包括其中,約 百分之一) ”。

能像唐家三少那樣買表,比中彩票還難。

樹皮

最初開始寫網絡小說時,唐家三少的正職是央視國際網站的員工,那時他的生活幾乎就是他的小說腳本。他提到過妻子兩次改變他的人生:一次是他早上從宿醉中醒來,“經過廚房,看到妻子正在默默吃著前一天晚上的剩飯。”另一次是妻子為他流產,兩件事給了他巨大震撼。他決心繼續執筆向妻子表達愛意。他用自己和妻子名字寫的第一本小說《光之子》便誕生於此,也帶他走進了網絡文學的大門。

唐家三少把這本書發佈在網上,沒想到一炮而紅了。作為數據控的他眼看著點擊飛速增長,甚至長期名列榜單第一名。“自己覺得其實寫得沒多好,但是有好多讀者就說你好,然後他們也很喜歡,這個時候你就會覺得特別有成就感,特別有動力,你就會一直往下寫,然後就一直寫,一直寫。”那一年他寫了400萬字,在網絡上帶起了“日更”的風氣,在現實中還清了房貸,買了新車。

心理學有個概念叫做“固置”。大意是說,當一個人遭受了某種創傷,他的一部分人格會永遠停留在那個人生階段,無法順利成熟,無法向前走。

如今勤奮成為一種策略,“我在每天固定的兩個時間(更新),早上7點,晚上17點,就很簡單,你是我的讀者,我每天養成習慣,就跟你早上起來要吃早飯,晚上吃晚飯似的”,唐家三少說。

前起點中文網副主編廖俊華在其任職期間看著唐家三少一步一步成為“大神”,“他把先發優勢始終保持得很好,他在領跑,領跑了之後呢,他又沒有懈怠過,一直很努力,永遠跑在第一名。很多時候比如說我就蹲一會兒,我就歇口氣,我就喝杯水,你每天就歇一次的話,累積10年後就落很遠了。三少是他沒停,沒歇,沒喝一口水,他一直在那裡跑著,所以他把別人都遠遠地落在身後了。”

作為副總編期間,廖俊華胸前長期掛著一個解碼器吊墜,輸入動態密碼,登錄“綜合指數”分析系統,他就能在電腦上看到滿屏起伏的曲線,一串串蠕動的數字,代表的是起點網日入庫幾萬部的小說尾號。與他同時進行操作的,還有起點辦公室200多位編輯的電腦屏幕,如果看到某條曲線直往下掉,廖俊華就知道:“一定有人把女主角寫死了。”

在廖俊華任職期間,幾乎就是起點中文網最黃金的時間,他簽約挖掘了唐家三少、天蠶土豆、我吃西紅柿、忘語、月關、魚人二代等作者,是業界挖掘大神數量與質量的記錄保持者。

就像他眼前的幾百塊屏幕一樣,曲線依賴起點計算機後臺的程序,廖俊華將這種造神稱為“程序造神”。“這些大神的成功,是他們天賦才情的成功,是大勢所趨之下時勢造英雄,是起點各種互動設計中脫穎而出的成功”,而這樣的時代很難再出現了。

2009年,廖俊華去幫廣東移動做一個關於移動付費閱讀的項目。最初,他以為蘋果手機的用戶一定是付費閱讀的主力軍,因為他們不缺錢。但移動方面的數據卻告訴他,恰好越是諾基亞手機用戶的付費率越高,蘋果用戶反而最低。

廣東移動將此類網文付費用戶歸納為“三低三保”,意指:低年齡、低收入、低學歷和保姆、保安、保潔。

唐家三少對此也有體會,他有時走在街上會被認出來,大多數時候是保安或者服務員。他並不為自己提供的是“廉價的精神享受”而感到絲毫自卑,“在70年前,毛主席在延安的一個座談會上講話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叫,要創作出廣大工農兵喜聞樂見的作品”。他對此有切身的感受,曾經失業很窮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買一本很厚的盜版書在家裡翻。

在獲取更大利益的同時,也意味著他將失去原來的部分讀者,每一個放棄唐家三少的讀者在說起原因的時候,無非都是:“我長大了。”現在,他的讀者年齡最低已經到8歲。唐家三少對此坦然接受,一方面他接受讀者的放棄,另一方面也是他主動在放棄這一部分讀者。

在《光之子》中,唐家三少把自己寫成一個人類世界的懶惰少年,因性格原因選學了無人問津的光系魔法,而後通過努力成為一名強大的魔法師。妻子則是一位潛伏在人類世界的魔族公主,全書感情線幾乎就是唐家三少追求妻子時的翻版,他也在其中多次表達願意為妻子付出一切的心聲。最終少年拯救了世界,讓整片大陸不再有種族之分。

這個唐家三少感情自然流露寫出來的故事,在廖俊華眼裡實則恰恰滿足了一代讀者的心理需求:一個懶惰的少年,誤入某個領域,通過努力,成為一代英雄並抱得美人歸,這其間必然也要經歷犧牲和挫折。包含了七宗罪裡的:傲慢、懶惰、憤怒、色慾。

廖俊華始終認為,“網絡文學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畸形文化現象”,根本原因是2000年之後線下管制導致文化產品無法滿足80後一代年輕人的文化需求,然而審查還未觸及到線上,“你想看的電視劇沒有,就看網文吧;你想看那個漫畫沒有,看網文吧;你想看體育比賽沒有,看網文吧。網文就是一切文化產品的腳本替代物”,廖俊華對《人物》記者說,“因為內容飢渴⋯⋯正常情況下弄不到吃的了,那去刨樹皮草根唄。”

唐家三少作為作家富豪榜單上的冠軍,長期都要面對外界對網絡小說質量的質詢,“我們說的再直白一點就是,通俗小說是最廉價的精神文明享受,對吧,我要做的就是這個事兒,你只要看我書的時候你感到開心、愉悅,你喜歡,就OK了”,唐家三少對《人物》記者說。

他也不用通過看別人的書來形成自己的文學養料,“我也覺得寫玄幻好像沒什麼人比我寫得好”,他曾經提起:“就拿《魔戒》來說,你去看看我的作品,故事設定比他們要細緻。”

馬莉是唐家三少的讀者,同時也是《魔戒》的粉絲,她對唐家三少的這句話頗為不忿,“《魔戒》裡面的主角從頭到尾其實力量沒有太多變化,但是心在成長,但唐家三少的主角到最後都是力量變強,依靠力量很簡單,拳頭大了唄。”

無力感

在唐家三少的人物設定裡,作為一個億萬富翁級別的作家並不是他“屌絲逆襲”故事的結局。他開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員工都是他的粉絲,寫應聘簡歷的時候乾脆就寫了一封信給唐家三少講述後者對自己的深刻影響。

幾個影視項目正在跟進,好萊塢要把他的小說《斗羅大陸》拍成電影。在商業方面他也有極強的自律力,不允許自己走出邊界:“每一個合作方都是我的大哥,我幫他們賺多多的錢,每人分我一小部分。我有很多這樣的大哥,我出了問題,他們就會幫我。”針對此,他還專門提出失敗案例:“當你是一個資源,所有人都和你合作。當你變成一個競爭者,所有人都打壓你。南派三叔就是做了這麼件傻事。”他的終極夢想是把自己的玄幻世界建成一個像迪士尼那樣的主題公園。

唐家三少盡力想要創造穩定的節奏——穩定這個詞在他的回答中屢屢出現。他幾乎是網絡文學中發展最順暢且全面的贏家,他認為自己其實是在行業發展過程中幾乎踩準了每個點,“其實是一直在寫,你點出現在哪兒我都能踩得上,一直在一個地方穩定地寫,你點出現在什麼地方,我已經是寫的裡邊最好的了,你出現什麼點,我在這個點上都會有收穫。”

去年,唐家三少的奶奶生病,腦血栓、腦梗,失去記憶。他很害怕自己某一天也會像奶奶一樣失去記憶,就決定把自己的人生記錄下來,兩條主線,一條寫愛情,一條寫寫作,這是他第一次寫言情。

出版這本書的博集天捲圖書公司副總監馬佔國說從來沒有一本書讓他這麼感動。他們上一本超高銷量的言情來自張嘉佳,但張嘉佳書裡是你來我往的各色愛情故事,不如唐家三少作為一個成功人士對愛情始終如一的真實故事激動人心,馬佔國稱之為“愛情正能量”。

唐家三少本來給新書取名為《為了你我願意放棄整個世界》,但在妻子患病之際,他把書改名為《為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 他確實也有一種無力感,本來世界是在他手中的,但好像突然就沒有了。

“我以前一直覺得人挺堅強的⋯⋯現在可能感覺說會更簡單,覺得人其實是一個特別簡單的一個東西,其實和動物並沒有很大區別,其實蠻容易受到各方面的這種傷害。”

他知道,生活必將與自己曾經的精準規劃產生偏差。“肯定會更辛苦了”,從前因為頸椎腰椎不好,外出時都是妻子負責提東西,由於經歷了這場病痛,她的右手再也不能負重超過5公斤。唐家三少也意識到了這種依賴:失去了一個臂膀的支撐,如同一場在失控和控制轉換之間微妙的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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