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严打导火索-东北二王案始末5.6

八三严打导火索-东北二王案始末5.6

又添命案

北京,公安部大楼里的刑侦局值班室。

从“二王”在西里坪跳车起,这里便不断地与湖南省公安厅、衡阳市公安局密切联系,几位局长和主管追捕“二王”的值班人员,把大地图铺在地上,用彩笔把“二王”的行踪描绘在上面。“二王”于2月18日下午离开茶山坳以后,去向不明,地图上的行踪线断了。下一步怎样进行围捕?公安部的指挥所,要拿出作战方案。汇聚在这个简朴的值班室里的同志们,凭着几十年与刑事犯罪分子作斗争的经验和对物证、情报的分析,判断“二王”原计划是乘四十七次列车到广州,然后妄图越海出逃。车上的遭遇,打乱了他们的行动计划。衡阳遇险,致使他们无目的地逃窜。他们知道处处布下天罗地网,不敢继续南去,北返也不安全。近一段时间内,他们可能流窜在衡阳、长沙、武汉一带。公安部立即派出追捕“二王”工作组,到湖南、湖北参加追捕。

事态不出北京指挥部所料,“二王”在衡阳茶山坳消失在三天之后,突然在武汉市区里出现!

公安部刑侦局从各地汇报的情况中理出了线索:3月3日晚上7点多钟,武汉市第四医院一位实习女医生,到她工作的理疗室去取咸菜。她用钥匙开开门,房里漆黑。她刚要去拉灯,突然一只男人的大手堵住她的嘴。另一个男人打开灯,两个人一齐向她嘴里堵毛巾,其中一个问她:“是谁让你来的?”

女医生拼力挣扎,把小个子手上包扎的纱布扯掉,咬破他的手。于是两个人把女医生拖进里间的激光室,按倒在地下,其中一个掏出手枪,用枪柄狠狠地向女医生砸去。一阵疼痛,一阵昏沉,她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两个家伙匆匆忙忙地跑掉。几分钟之后,医生挣扎着爬起来,到楼下向值班人员报告,值班人员向市公安局报案。公安局迅速派出侦查人员来到第四医院,勘察现场。发现二犯进入理疗室后,把门从里锁上,从柜子里拿出两条毛毯,放在一号、二号两张床上,并铺上枕头。在室内八张床中,这两张床紧靠靠窗户,是有意选择易于逃脱的地点,清理现场时,在地上发现几层染血的纱布和血迹,拾到一块击碎的手枪护手胶木。

公安部追捕“二王”工作组得到消息,十分重视这一情况。对已获得的指纹和血迹进行分析化验,确认指纹、血迹正是王宗(王方)的,“二王”就隐藏在武汉市。

武汉重镇,自古以来就是水陆交通的汇聚点,长江、汉水,缓缓流去,铁路、公路,四通八达。在这几百万人口的繁华的大都市里,如何能找到两个隐蔽着的坏人呢?

武汉岱山检查站,坐落在黄孝河岸上的岱山桥头,检查站站长王云带领民警和民兵,每天工作在简陋的工作室里和开阔的公路边上,他们日日夜夜瞪大警惕的眼睛,擒捉一个个盗窃分子,截获一批批被盗的物资。仅1982年,检查站就在这小房前,破获偷盗自行车案146起,偷盗汽车案4起,堵截被盗耕牛12头。在与盗窃分子作斗争的时候,民警、民兵个个英勇:他们曾与犯罪分子滚打在山坡上,他们曾与汽车大盗驱车较量在公路上……岱山检查站以出色的成绩荣获武汉市公安系统先进集体的光荣称号。

王云开罢后湖会议,25日上午便来检查站传达。他虽然年过半百,但在工作中和年轻人一样沐雨栉风,昼夜值班。他不仅把自己的年华全部献给人民公安事业,还眼见小儿子穿上警服,戴上国徽,分外高兴。邻居们都知道,王云像个老战士那样,严格地要求儿子。

这天在检查站执勤的是青年民警李信岩,他年仅25岁,从部队复员后,在市人民警察学校学习,结业后,于1982年春天,来到检查站。这个魁梧、英俊的公安战士,能武又善文,他写下的日记,常有些内心情感的抒发。

1982年的深秋,已是秋风瑟瑟。他追捕一个逃犯,这罪犯走投无路,跳进冰冷的粪坑。李信岩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在粪坑里活捉歹徒。

3月25日上午10点15分,李信岩和武汉汽阀配件厂的民兵熊继国,在检查站外的公路上值班。他俩看见骑着一辆旧自行车的男人,心神不定地从市区方向向检查站走来。李信岩将红旗一挥,拦住自行车通行。李信岩上前打量一下自行车,车上没有牌照,便问“牌子呢?”

“忘带了。”

“登记了吗?”

“登记了。”

“在哪登记的?”

“……在派出所……”

一句话,露了马脚,武汉市是交通中队登记自行车,这吞吞吐吐的回答显然是胡扯!他们把可疑人带到检查站小屋,在屋里的王云一同对这可疑人进行审查。李信岩突然摸到一支手枪!李信岩向王云报告:“所长,有枪!”

王云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枪,对准可疑人,命令道:“别动!”随着,一个飞快的动作,将可疑人衣兜里的枪下在手里。之后,三个人将可疑人按倒、拧住,用绳子捆绑。可疑人拼命地挣扎,像杀猪似的嚎叫。

听到叫声,其他同志也都涌进小屋里,而这时,悄悄躲在检查站对面厕所里的王宗玮,将子弹上了膛,几大步跨到检查站门口,闯开门,向屋里捆绑王宗(王方)的四个人连连开枪射击。王云、李信岩和那位工人师傅不幸牺牲!熊继国负伤昏迷过去。两个恶魔又欠下人民一笔血债!

“二王”杀人后,他们拿走王云的枪,逃离检查站,掉头往市区跑。

一辆东风牌一四○号汽车首先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即向距离岱山检查站一公里的岱山派出所去报告。

正在派出所值班的胡指导员闻讯后,立即带领三名民兵去堵截。他们和“二王”迎面奔跑在一条公路上,两下相遇时,距离不到二十米。“二王”一见一群干警堵上来了,吓得马上拐向右侧的小路,惊慌逃窜。胡指导员等人熟悉地理情况,他们知道“二王”所走的小路只是一条通向武汉轴承厂和长航科研所的窄路,就快速到这条路上堵截。果然,相遇了!互相近在眼前,“砰砰”,一场枪战开始了,双方相持不下,又让“二王”逃脱了。

就在胡指导员打电话去向市公安局报告战况时,青年民警赵斌拿起胡指导员的手枪,勇敢地追踪去了。他追到长航科研所,找到民兵马炳强,两个人在科研所大院里搜寻“二王”。他们在围墙下的通水洞拣到“二王”丢弃的弹夹。赵斌始终走在前面,向马炳强说:“你走在后面,安全些,我一旦受伤,就把枪甩给你,把他们撂倒!”这虽不是豪言壮语,却表现了公安战士的胸怀和情操。只可惜,赵斌来晚了。原来“二王”将提包扔进厕所后,如惊弓之鸟,仓惶逃窜了。轴承厂青年工人詹小建骑个自行车带着孩子上街买菜,王宗玮跑上前去,说声:“把车给我!”便疯狂地向詹小建开枪,小詹惨死在血泊中。“二王”骑一辆车跑进长航科研所大院,院墙一丈高,团团围住大院,“二王”此时竟像两只跳不过墙的急狗,他们趴在地上,用手将墙下的流水洞掏开,从低矮的洞子里钻挤出去。围墙外面是一条脏水河,往哪里去?他们转了向,像无头苍蝇乱撞起来。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10点50分接到作战通知,各分局派出所干警全出动,围歼“二王”,可惜,包围圈设计得不严密,“二王”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二王”武汉一逃,丢魂失魄,再不敢轻举妄动,竟消失了踪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凶犯在公安机关通缉追捕的“荧光屏”上失去了踪影。压在公安部追捕“二王”指挥组肩上的担子特别沉重。指战员们整夜研究形势,分析各种情报,判断可疑动向,调度各省的追捕力量……公安部要求一定要尽快将“二王”捕获归案,向党向人民作出交待。

四月下旬,公安部再次部署追捕“二王”的措施,强调把追捕“二王”与加强基础工作结合起来,与侦破现行案件结合起来;做好干警和群众的教育工作;落实责任制……我们的公安干警日日夜夜在紧张地战斗着。

电话一个接一个,信函一封接一封,公安部每天收到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检举线索几十个。对这些扑朔迷离,若是若非的线索,要一条一条地核对,分析,该排除的排除,该备案的备案,该追查的追查,直至水落石出。

许多误认为“二王”的线索,一个个被迅速查明、清除;冒充“二王”作恶的歹徒,无不当即抓捕归案。这一切,正是北京这个中枢机构,在坚定有力地指挥着这场战斗。公安部将有关“二王”的情报和活动特点向全国进行了通报,并将“二王”的指纹、笔迹、照片印发给各地。

从3月25日以后,“二王”却一直踪迹杳然。

指挥部毫不松懈,调整力量,把追捕工作引向纵深。

“活要抓到,死要见尸”。公安部确定,以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河南五个省为重点,进行大规模圈踪,追查“二王”逃窜去向。8月中旬,江苏省公安机关终于发现“二王”活动在江苏省内靠近连云港的淮阴市。

8月29日这一天下午4点钟,淮阴市百货商店的两名女财会人员,其中一名是孕妇,往银行去交当日营业款,孕妇手里拎的提包里,装着两万一千多元现金。这个小城市,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社会秩序一向安定,关于“二王”的传说,虽有所闻,可听来好像外星人的传闻一样。看,两名妇女,拎着巨款,悠哉闲哉地走在马路上,不就是这种太平意识的写照吗!

孕妇手上的提包“嗖”地被人拽走,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另一女同志着清楚是个小个子男子把提包夺走,便惊叫道:“钱被抢了!”

距离抢钱者50米远,一个高个子骑辆自行车,停在那里,小个子跑到他跟前后,大个子将车骑走,小个子纵身一跳,坐到货架上,便拐向小路逃跑了。

发案后,市公安局立即组织追捕,但是强盗已不知去向。搜索中搜到二犯甩掉的一辆自行车。经检查验证,认定在淮阴市强抢巨款的罪犯就是“二王”!

“二王”暴露了!江苏、山东、安徽、河南、上海等省市,严密注视“二王”动向,动员力量围歼罪恶累累的“二王”。

狡猾的“二王”,在淮阴作案后,为避开撒来的法网,迅速远远地离开淮阴。他们带着蚊帐、筒袜等露宿山林野坳的用具,披星戴月地骑车奔波,仅十四天的时间,就从江苏省横跨安徽省,跑到江西省,妄图从广东、福建两省南逃过海。可是,他们预想不到天网之大,布满中华,大网之远,远到南海边。还不等他们听见海涛声的时候,埋葬他们的坟墓已经掘好,这个葬场,就是毛主席曾在诗词中吟唱过的江西省广昌。

1983年的9月中旬,正是金秋时节。沿着南昌南下的公路,两旁望去,桔子黄了,晚稻熟了,荷叶落了,莲子香了。近处流着清澈的河水,远处耸立起伏的山峦。一路几百里,光彩斑斓,风光无限,展示给人们的仿佛是一幅无边无沿的、美丽的江西山乡喜待收获的长画卷。

距离南昌550华里的广昌县,是革命老根据地。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毛主席率领红军路过广昌,曾写下了一首《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唱道:“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

半个世纪过去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红旗更加艳丽,山区广昌一天天富裕起来,农民的日子像拔节的甘蔗,纯朴的山区人民,想不到在他们这块肥沃、幸福的家乡土地上,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生扰乱他们正常生活节奏的事情。

打破这种和平景象的事情,突然发生了!9月13日的早晨八点钟,两个幽灵似的人物,顶着一片阴云,一前一后骑着两辆旧自行车,进入广昌城区,想找吃的。

8点刚过,县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刘建平走出机关大门,英俊的小刘手里提个兜子,去联系制作欢迎复员军人回乡的红布横额。他28岁,人机敏,眼神快,他向对面的向阳土产商店一望,只见在商店门口的马路边,有一个头顶旧草帽,戴副大墨镜的人。这人的两条长腿跨在自行车上,左脚尖点地,右脚踏着脚蹬,摆出随时准备蹬车疾走的架式。他身材很高,故意蜷曲着身子,像个大虾米似的伏在车把上,并且有意把草帽压着眉毛,掩饰自己的真面貌。

多年被评为优秀共青团员并担任过城关镇团支部书记的刘建平,立即对这个陌生人物产生了怀疑:今天本是阴沉欲雨天气,这人为什么那样留恋一副墨镜呢?头上没有阳光,他戴着一顶遮蔽面孔的旧草帽,又是为什么呢?说起小刘,他平日很有警觉性。他在民政局工作二年多,经常遇到登门要求救济、实则是过路行骗的人。他多次冷静地观察这种人的衣着、言语、神态,摸出了规律,然后戳穿骗钱者的假面具。这会儿,他一边冷静观察骑车人的神情,心里一边想:全国正在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这个人能不能是个逃避打击的罪犯呢?为了探个究竟,小刘故意走过去。离近时,他见那人的白衬衣脏得发黄,瘦长的脸上黑乎乎的,好像涂了一层油彩。再看自行车,上边沾满泥浆,货架上驮着一个大塑料包。显然这人是一路奔波,现出一种过着不正常生活的人才有的狼狈相。当小刘避开那人,待作进一步打量的时候,从商店里走出一个与骑车人同样打扮的人。不同的是个子矮些,衬衣是蓝色的。他俩分明是同伙,但又故作陌生人。小个子走到离大个子约20米的地方,推起一辆自行车,骑上去,越过路边的大个子,独自向南奔去,随后大个子将车蹬动,距小个子约30米,两辆车成斜线,等距前行。行动如此诡秘,情景如同演戏。小刘意识到,他面临的可能是一次严峻的对敌斗争。当那小个子停在不远的邮电局门口的小摊床时,小刘机警地注意到大个子此时正停在对面路边,仍然是那样跨着车像是放哨。小刘凑到摊床前,故作买刷子,而耳朵却竭力搜听从小个子嘴巴里发出的一切细小声音。小个子压低声音说:“这个烟……”

小刘一听,是北方人,江西人把“这个烟”发音为“格够烟”。小刘偷瞥他一眼,草帽向前压得更低,看不清相貌,只露出一个尖下巴。小刘暗下判断,这两个家伙,行动鬼祟,压着嗓门儿说话,决不是好人。他决定采取行动,立即离开摊床,向城关公安派出所奔去。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两个可疑人离开摊床,又在星火食品店停下。小刘乘他们毫无察党的时候,加快脚步走进派出所。

派出所里只有所长邹志雄在家值班,他个头矮小,但很精干,一脸秀气,二目有神,刚近而立之年,满身洋溢着年轻人的生气勃勃。

刘建平急忙报告:“邹所长,有可疑人,相当可疑!”

邹志雄虽然年轻,但是这位多次荣获县公安系统先进单位的派出所所长,处事却相当沉着、老练。他严肃地问道:“什么根据?”

小刘把情况一五一十地一说,邹志雄严峻的两眼一闪亮,顿时振作,一身威武气势,问小刘:“人在哪里?走,看看去。”

小刘领着邹志雄走出派出所,往街上一看,两个可疑的人已经不见了。小刘心中纳闷儿:“咦,这么一会儿,跑哪儿去了?”他跷起脚向南眺望,啊,看到了:在通向广东和福建的公路上,那个穿白上衣的大个子的身影,闪动了几下之后消失了。

人已经走出县城,“如果真是两个逃犯,可以这样平安地让他们跑出城关派出所的管区吗?”邹志雄这样自问,同时也做了自答:“不能,那样就是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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