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一片恐怖的白色，雪還在下，公路上的積雪結成了冰，走在上面滑滑的。他在縣城汽車站前來回張望了好久，也沒見到一輛中巴車。“小夥子，現在馬路上都結了冰，早就沒通車了，到我店裡住下來吧！”旅店的老闆在拉他的行李包。“我不能住在這兒，我都三年沒回過家了，這次我媽病危，我是一定要趕回去的！”“咦——，你這人，我都是為你著想哩，這樣的冰雪天，我看你怎麼回去！你難道要走回去？”“是的，就是走，我也一定要走回家！我媽病了。”三年沒回來，縣城還是老模樣，他背起包，沿著熟悉的道路向前趕。
雪花紛紛揚揚地越飄越密，北風吹著尖厲的口哨猛撲過來，他顫抖起來，停下來打開行李包，可是包裡除了給媽媽買的藥品外就是補品，從電話裡知道消息後他急得很，一件衣服也沒帶，就匆匆地擠上了車。媽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幾個姐姐己出嫁，父親早己去世子，家裡只剩她一個人，本來他不想外出打工，可是家裡實在掙不到幾個錢，媽媽早在幾年前就給他訂了一門親，可是因為拿不出那高昂的彩禮，而且對方姑娘說要他建棟樓房她才願意嫁過來。前年，是媽媽把他送到公路上，送他跨上汽車，囑咐他一定要掙到錢回家。媽媽一個人在家裡，太苦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的叫聲越來越響，呼呼地像老虎在吼，雪也一刻不停地到處飄飛著，他漸漸地感到渾身睏乏，真想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他不知道媽媽在家裡怎樣，不知病得怎樣，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在漫天風雪的肆虐當中，他一刻也不停地向家裡趕，為了他的媽媽。風，還是在沒完沒了地呼嘯著，雪，還在飄著，飄著．．．．．．．
清晨，小山村裡，一戶人家的土坯房子中擠滿了人，一些年歲較大的女人開始在掉淚了，在她們面前的床榻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己處於生命裡的彌留狀態了，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有人在抽泣的同時開始了埋怨：“晚生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曉事呢？老孃病成這樣，他也不回來看看，他都三年沒回來了！”“唉，現在的年青人，別說了吧！……”黯淡的房子裡，除了苦澀的草藥味，就是抽泣聲和嘆氣聲。
“晚生回來啦，晚生回來啦！……”屋外傳來了小孩子們的歡呼聲，有人打開窗戶向外張望，只見村子裡的放鴨佬春山大叔口鼻噴著白氣，氣喘吁吁地揹著一個人走過來。“是晚生，晚生回來啦！可他怎麼會這樣子呢，大叔？”“我今早上到河邊去放鴨，看見一個人倒在河堤雪地上，走上前一看，原來是晚生這孩子，他差不多凍僵了，只剩下一口氣，你們快給他灌薑糖水，要快！”有幾個嬸嬸飛快地去灶上生火，幾個姐姐從媽媽的病房裡走出來，看到弟弟頭髮上衣褲掛滿了冰雪塊，一個個哭得更悲慟。經過一番折騰，晚生慢慢甦醒了過來，“姐，你們都回來了，媽呢，媽不要緊吧？”幾個姐姐把晚生扶到媽的床前，晚生握著媽媽骨瘦如柴的雙手，三年前媽媽送他上汽車的情景頓時湧上心頭，他心如刀絞，失聲痛哭起來，任憑姐姐們怎麼勸也勸不住。哭了也不知有多久，忽然媽媽漸漸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跪在床前痛哭的女兒和兒子，她露出了笑意，她撫摸著兒子的頭：“晚生，我的孩子，媽媽是想你啊，你幾年沒回家過年……你回來了，媽是死不了的，媽還想多看你幾眼，想看到你娶媳婦呢……”霎時，屋子裡的人們雖然眼角還噙著淚水，但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過完了年，晚生不想再出門打工了。他從牛欄裡牽出老黃牛，肩起鐵犁向田野裡走去，他想留在家裡安心地種田，陪伴母親。路過村長家門時，村長正在道場上和一幫人打紙牌玩耍，他被村長攔住了：“晚生，你這麼個年青人怎麼幹起了古老的農活來了？有志氣的人是外出闖世界的，你幹這個有啥出息呢？”“丟下媽媽一個人在家，我在外打工心裡不安，雖然外面的錢多些。”“唉，你這孩子，真難得！”村長放下紙牌搔了搔後腦勺，“這樣吧，晚生，看在你的良心上，你家的農活今年我給你包了，你要是在外面混得好，回來時給我個功夫錢就行了。大叔包你在外能放心！”“晚生，你還是安心地外出掙錢吧，憑你這孩子的孝心，照顧你老孃的任務你就給了我吧，我們是鄰居，方便得很。”鄰居張大嬸跟著說道。“還有我呢，晚生。”張三叔也站出來說：“晚生，你還是到外面去掙錢回來成親吧，守在家裡，種幾畝薄田是刨不出幾張鈔票來的。你家裡有什麼事，三叔一定會給你擺弄得好好的！”“還有我呢……”“還有我呢……”緊接著，王大爺，宋大爺也都紛紛勸晚生還是外出打工掙錢，他們願意幫他。晚生心裡激動了，他放下犁具，動情地說：“父老鄉親們真好！你們讓我好感動啊！” “孩子，你就安心地外出打工吧，這是你感動了我們啊！”村長感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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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自由撰稿人，企業文化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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