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案板街14号

在我的一生中,遇到过很多的老师,但是印象最深刻是王中义老师。祖藉是河南的他1941年9月出生于西安市案板街14号一个中医世家。从小西安长大,1963年毕业于西安师范学院物理系(现陕西师范大学),1964年9月来到吴堡县任家沟中学工作。1985年,申请调回原籍工作,先后在西安电工技校、西安市第二轻工业局教育科下属的西安市皮革工业公司工人技校、培华女子大学、西安市教育学院任教。2001年,在西安市教育学院物理系退休。2018年8月病逝于西安。

前几天在同学群里知道王老师病逝这个噩耗,那一刻,心好似被锐气击中一样的疼,多年来遇见再大困难艰辛都没有流过泪的我,鼻子一酸,泪如雨下。那么善良刚毅的人,终究也是抵不过无情的岁月和残酷的病魔。那天,整整一个下午,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戒烟多年的我抽了多根烟,烟雾缭绕中,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在黑板上写下地址,说话哽咽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深刻记忆里的点点滴滴。

他教我们唱陕北民歌

高中时的一个寒假,我们没有放假,为了让我们考出好成绩,王老师没有回省城西安,主动找学校领导,给我们补课。记得那个冬天格外寒冷,一哈气都会在嘴边结起冰渣我们除了吃饭休息就是上课,没有一点点业余生活。有一次上完课,他把在白纸上抄好的两首歌挂在教室的黑板上,教给我们唱。刚好这两首歌都是我们村著名民歌大师张天恩编唱的,一首是《赶牲灵》,另外一首是《跑旱船》。说实在的,王老师的嗓音条件一般,五音也不是很准,但是他为了让我们的学习生活丰富更有动力一些,不那么枯燥乏味,他就像上课一样非常认真地给我们一字一句教唱。那个冬天成了我记忆里虽寒却暖的冬天,每每想起都会不自觉有一股暖流在心头泛起涟漪。以至于后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听见或唱起这两首歌,都会想起那个冬天。

他让我们第一次看上了电视

现在的生活,电视机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电视机可是非常值贵的,我们只是在报纸上看见过,实体东西根本就没有见过,只知道和放电影差不多。

我在吴堡县的文史资料上看到,当时是上级部门给了吴堡一台匈牙利产电视机,由于陕西本地发射的电视信号,根本传不到吴堡,吴堡也没人用过电视机,一直闲置在那里。后来这台电视机给了任家沟中学。记得是1979年,王老师带领我们,选择离电视机较近、教高、周围空旷、在三斋校铃架旁边,设计架设了十几米高的天线架和天线,与下面二斋会议室的电视机连接。打开电视机,起初什么也看不到,经过多次的调整天线的方向和调节电视机的频道与频率后,接收到了从黄河对面山西发射来可视的画面!任家沟中学从此可以收看到电视,极大地丰富了校园文化生活。让我们这些从来没有走出过山沟沟的娃娃第一次看到了黑白电视的画面,第一次听到了电视喇叭里的声音。

自制孔明灯共度元旦佳节

1979年元旦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元旦。那天中午吃完饭,王老师叫了我们几个学生,让我们和他一起制作能上天空的灯笼,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孔明灯。当时记得我的个子小,身体瘦,他让我钻进一米多高的灯里面,从里面可以看见纸做的灯笼有没有漏气的孔,他和其他同学在外面把孔用浆糊与纸张补好。那天我真的没有好好上课,盼望夜幕快快降临,目睹我们和王老师的制作的灯笼早早升上太空。

晚饭后不久,天就黑了。我们和王老师一起来到三斋操场,看了看风向,我们把灯笼下部的破棉絮蘸上煤油点着,不一会,灯笼冉冉升空,把学校和周围村庄照得通亮。事实上,王老师不就是照亮我们人生,开启我们智慧,让我们前行的一盏孔明灯吗?

他的严厉让我受益一生

上高中时候,说老实话,看似聪明的我其实很笨。有次上物理实验课。我把测试比重的一个玻璃仪器管,先测试完水的比重后,直接从水杯里拔出来,用同样的力度把仪器插入酒精杯,不想酒精的比重小,比重仪器管直插酒精杯底,碰坏了。我也被吓坏了。王老师看见走过来,当着同学们的面狠狠地把我训斥了一通。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仪器很贵,值5块钱。当时的5块钱,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为这个事情校委会专门上过会,本来要我赔偿的,听说是王老师在会上说他有责任,没有给学生交代清楚如何使用仪器。所以,学校让我写了一份检查,算是对我的惩罚了吧。

还有一件事情,因为我的不认真,再次受到他的批评。那时学校没有邮政所,我们家是乡政府所在地,有个邮政所。星期六我要回家,这个时候王老师找到我,让我给他顺路帮个忙,给西安他的家里汇十几元钱。还有一件事情,还是因为我的不认真,让我再次受到他的批评。我们学校没有邮政所,我们家是乡政府所在地,有个邮政所。星期六我要回家,这个时候王老师找我说,让我给他顺路帮个忙,给西安他的家里汇十几元钱。他把地址和收款人名字写给我,然后给我交代说,在附言里要写清楚,这些钱是给他两个亲属的,一个多一个少。听的糊里糊涂,似懂非懂,急着回家就没有问清楚,急急忙忙去邮政所把汇票写了。回到学校,我把汇票附言里填写的内容给王老师说了一遍,王老师很不高兴地批评说,你把我的意思说反了,就是说给两个亲戚钱的多少恰恰搞错了,你还得让我写一封信说清楚,以后做事情再不能这样了。

我是个农村孩子,第一次身上拿这么多的钱,第一次填写汇款单,而且是给老师办事情,最后由于自己粗心大意没有给老师办好,我很内疚。过了很久,我在上课时,王老师的眼睛无意的看上我一眼,我就特别紧张。

这两件事情,我一直记得非常清楚。也正是因为王老师严厉的批评,让我受益匪浅。才让我在人生道路上几十年来,做人做事方面注重每一个细节,尽量避免任何的疏漏。尤其是自己新闻记者的工作,更是因为有了王老师当年的指正才得以走得顺畅。

案板街十四号

1979年夏天,我们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在最后一次王老师上的物理课结束时,向来严厉的他在鼓励我们都考个好成绩,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栋梁之才后,特别认真的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西安案板街14号。他挺了挺身子,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口吻说:“这是我西安家的地址,同学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这里找我。”我个子小坐在前排,分明看见他的眼角有潮潮的光在闪动。他的这一举动,让我们那些山沟沟里的娃娃深受感动,七尺男儿的我,长大后那可能是我第一次被暖到想流泪。所以后来我多次路过案板街,由不得要向14号方向看看。

几年前和王老师一次通话时,他特意大声强调,他们已经不在西安案板街14号住了,搬到一个小区了,他把新地址一字一句地在电话里重复着,那一刻,我朦胧的眼前好似又看到了毕业时黑板上的那几个大字。

现在西安案板街还在,我们敬爱的王中义老师却不在了。但是他和他当年的案板街14号,却永远留在他所有学生的灵魂深处。

张建伟

2018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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