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的生命，在一個平常的日子裡，戛然而止。
那天他吃完午飯，喝得半醉，照例去街頭閒逛。
“快跑！大蟲來了！”鬧市裡的人紛紛躲閃。
“這條街是老子的。”酒意上頭，牛二黝黑的臉頰本已泛紅，但是顯不出來。
社會他牛哥，的確是牛，靠著多年的努力，獲得了市民的一致評價：沒毛大蟲。
牛二喜歡這個帶著虎氣的名字。
他從小不學好，就學會一條：做人要狠！
想吃肉了，去張屠那拿一塊，想喝酒了，去李掌櫃那扛一缸。
不給？用眼神剮死他們。
早年，牛二還需要打打架，罵罵人，現在，一瞪眼足夠了。
其實，要說耍橫，比他橫的人也多，牛二武功不高，下手卻黑，動不動把人往死裡打。但堂堂京師，愣是沒人治得了他。
為啥？
因為牛二還偷偷幹了一件事：投靠權貴。
權貴是誰？
沒人知道。但牛二屢屢犯事兒，卻又屢屢全身而退。
雖然他嘴上不明說，但人們拍腦袋一琢磨，覺得這廝不是家裡有礦，就是上面有銀兒。
牛二這涎皮賴臉，家裡未必有礦；但他如此目中無人，肯定上面有人。
得，惹不起，躲吧！
大家都躲，就有一個人不躲。
那人手上拿把破刀在賣，臉上還一道大胎記。
“喲，新來的。”牛二老師今天有閒工夫，準備給這犢子上上課。
“那犢子，哦漢子，刀怎麼賣？”
“三千。”
“三千我能買寶馬！你憑什麼賣三千？”
“削鐵如泥；吹毛得過；殺人不沾血！”
最後這句話有點狠。牛二不喜歡別人這麼狠。
“你等著！”牛二去了，從別人口袋裡掏了幾十個銅錢，拿回來，碼成一疊。
“怎麼個削鐵如泥，砍給我看。”牛二來了興致。
白光一閃，銅錢全變成兩半。
即使牛二功底淺，也知道這漢子不簡單。面對一個不簡單的漢子，他決定用更簡單的方式處理他。
“頭髮給你，吹！”牛二這次沒找別人，從自己身上猛拔了一把頭髮。
那漢子看著這頭髮，雖然幾天沒吃飯，卻有點反胃，他讓牛二把頭髮丟開，自己刀刃一迎。
頭髮盡斷，落下地來。
圍觀群眾只恨自己沒有手機，不然發個小視頻能賺十萬點贊。許多人放下生意，來看熱鬧，來的人越來越多。
牛二是要面子的，他這時發現，自己正在免費給這漢子的刀集贊。
社會他牛哥不做虧本買賣，既然氛圍這麼好，那麼你把刀給我吧。
“三千，拿錢來。”漢子道。
“我牛二爺拿東西從來不花錢。”牛二道。
“我是老實人，你別惹我。”
“不惹你可以，殺個人給我看看。”
“殺人犯法，我不幹。”
“那你就是虛假宣傳，把刀給我！”牛二開始瞪眼。
很快，他意識到瞪眼對這個新來的人沒有用。
於是改為動手。
牛二上前纏住那人，接著說了一句讓他此生最後悔的一句話：
“有本事剁我一刀！”
一般情況下，對方聽到這句話，都會無可奈何，放下刀，任由他去。
大宋的良民，都不願意犯法，所以法管得了他們。
唯獨管不了他，因為他無賴，而且有後臺，不怕犯法。
只要我不守規矩，就能欺負守規矩的人。這就是牛二的生命智慧。
如果他見過高俅，應該能碰撞出一些更高級的不守規矩的活法。
當然，牛二永遠不可能知道，有一種東西對人來說比命還重要，叫自尊。
他更不知道那個叫楊志的漢子，因為吃不上飯，心情當時有多喪。
不犯法，是為了自尊。犯法，也是為了自尊。
當那把寶刀揮向自己喉嚨的時候，牛二大吃一驚。
“不對啊？”
他至死也沒弄明白，都這樣了，為啥這個漢子還不給他面子，是不是不懂規矩？是不是和他有文化差異？
早知道，他應該在胸前再紋一條大青龍。
早知道，他應該多帶幾個小弟。
可是來不及了。
法律管不了的惡霸牛二死了。殺了惡霸的楊志依法入了死牢。
要不是圍觀群眾紛紛作證，未來的梁山就少了一條好漢。
若干年後，有人在網絡上發帖詢問：崑山砍人反被人砍死的社會龍哥在水滸傳裡屬於什麼級別？
答曰：牛二。
看似很牛，實際很二。
我寫一寫，你歇一歇
@小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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