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年初四，妹妹带着妹夫跟两个孩子回家。
我望着沙发上话都快说不清的两人，不禁有些皱眉。这俩连襟明显都已经醉了，却还一个劲地推杯换盏。
“哥，不是我说，你家老大都已经这么大了，你们也该要老二了！”妹夫喝多了就有点口无遮拦，这不，我老妈还没提这茬呢，他先在这儿当上劝客。
妹妹也用手捂着脸，表示不认识这货。老妈却在旁边帮腔：“陈成说得没错，趁着还年轻，你们再要一个吧，咱们这快拆迁了，还能多分点儿房呢！”
哎，老妈，你难道看不出来妹夫已经喝多了吗？还在这添乱，我抚额，无奈道：“妈，你先问你孙子愿不愿意吧！”
我当然知道儿子肯定不会同意，这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主意，死活不同意给他添个弟弟或妹妹。
老妈当然也知道，却还不死心，果不其然，不等老妈开口，儿子就已经断然否认：“不行！”
心尖尖上的孙子表示反对，老妈不再开口，妹夫却还在那儿唠叨个不停：“你们怎么能听个孩子的呢？等生出来他就知道疼妹妹了，就跟我姐家老大一样，现在可宝贝他弟弟呢！”
“我可不想赌，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这么大，一个想不开给跳楼了，我上哪哭去呀。”我叹了口气，这妹夫今天是怎么了，非盯着二胎不放。
“就是，再说我们年龄也大了，再养个孩子太累。”老公也在旁边帮腔。
“累啥，养个孩子多容易，这不我家老二一眨眼都两岁了！”妹夫双眼都有些迷离，嘴里却丝毫没有落下，继续发挥劝客的功能。
02
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是啊，不累，你下了班就玩儿游戏，连老婆孩子都发配到岳父母家照顾，你能累什么呀！说得真轻松呦，你们男人只贡献个种子完事儿，受累的可是我们女人呢。
妹妹已经气得双颊通红，可是又不能跟个醉汉计较，只好抱着儿子回屋睡觉去了。
我摇了摇头，也躲到一边儿去，不再搭理这个明显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男人。
想要二胎么？其实不是没想过，再往前推一年，我还奋战在努力说服那爷俩的路上，希望能再生个可爱乖巧能卖萌的贴心小棉袄，可是去年爸妈身体接二连三出事，三天两头奔波在去医院的路上，已经让我筋疲力尽难以支撑，再来个需要二十四小时需要精心伺候的主，恐怕要到精神病院去找我了。再加上儿子坚决反对，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然，以上都是我对外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话要从去年上半年说起。那时我还在上班，也还没有歇了要闺女的心思。
有一次上班同事闲聊，说起当初各自怀孕的情景，有个同事的一句话，仿佛一下子把我点醒。她说：“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就应该像皇后一样，如果一个男人在你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对你不好，你还指望他能以后对你好吗？”当然她是炫耀她老公对她的好，可是这句话却如一把尖刀，深深扎进我心里，把我已经埋藏在深处的记忆搅动了出来。
03
我想起我初怀孕的时候，每一次产检都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公交去医院，在侯诊区形单影只，而他的理由永远是要上班，哪怕是在我有先兆流产迹象，六神无主给他打电话，他也是说正忙没办法过来，只让我妹妹过来照顾我。那时妹妹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能懂什么呢？
可惜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想做个贤妻良母啊，居然对这些视而不见，一味体谅他在外赚钱不容易，我们刚刚结婚就有了孩子，手头没有积蓄，他想多赚点儿钱也无可厚非。
于是，等身体好些，我继续自己一个人去产检，一个人逛街购买生产必须用品，一个人在家里跟着书本做胎教，直到要生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抽出时间陪我去医院待产。
儿子终于出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为了让他们父子能培养感情，我拒绝了母亲让我们母子待在家里跟她一起照顾的提议，抱着三个多月的儿子投奔他。
04
现在想起那段日子，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挺过来。整整三年的时间，我夜里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不是半夜里爬起来给儿子把尿，就是喂奶，再加上小家伙时不时蹬被子，更是让我睡不踏实，隔一会儿就醒一次。
而旁边那位当父亲的却鼾声如雷，我们母子的各种折腾丝毫不会影响人家的睡眠质量，有时气急想叫他起来照顾一会儿，可是任凭你喊破了喉咙，甚至拿棍子招呼，人家照样跟周公玩儿得不亦乐乎，有时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昏迷了。
直到儿子上小学，除了半夜里生病赶去医院几次，我只记得有一次小家伙感冒鼻塞，我怎么哄都是哇哇大哭，他老人家终于被儿子的哭声吵醒，才起来抱着儿子哄了一回。
这是仅有的一次。
那时能累到什么程度呢？
有一年冬天，儿子感冒发烧连着折腾好几天，那天只感觉头晕脑胀，心口一阵阵发闷，因为房间里用烧炭的炉子取暖，我以为是中了煤毒，让老公把炉子先给封上，我倒头便睡了过去，等醒来神情气爽，丝毫没有刚才疑似中煤毒的迹象，这才知道是这几天睡眠不足导致。
05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听了同事的话，听到她在怀孕及照顾孩子时老公的表现，再回想起自己的种种，不觉心寒。
如果再要一个孩子，恐怕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要再重演一遍，自己还有那个精力那个耐心吗？还甘心一个人付出而没人帮忙吗？答案是否定的。
再加上父母身体的原因，让我自此熄灭了要二胎的心思，专心培养好儿子，比什么都强。
当然，这些原因不可能对外人讲，而儿子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每当有人建议我要二胎时，儿子就被拿出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
这不，初五我妈的姐妹们都到二姨家团聚，大姨、二姨、四姨、小姨，以及各表姐表妹都七嘴八舌劝说我要二胎，我只微微一笑，用手一指旁边吃得津津有味的胖儿子：“小家伙不让要啊，我也没办法。”，就轻松化解一众人等的好心劝解，她们都摇摇头，纷纷感叹：“现在的孩子啊，都独惯了，更有自己的主意，哪像我们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便转移话题，又开始讨论起已经怀上二胎的表妹及表弟妹要怎么养胎，怎么产检。
看到焦点终于不在自己身上，我轻吁一口气，也有些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有了儿子，否则这轮的逼生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虽说自己不会听她们的意见，可老有人在耳边叨叨叨也是很头疼的。
嗑着瓜子看着周围的喧闹，眼光落到大姨身上，有些羡慕起大表姐跟大表哥，他们膝下都只有一女，却不见大姨两口子逼着他们生二胎，用大姨的话说：“上辈人不管下辈人的事儿，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由他们去吧。”
是啊，老人把心态放宽点儿，把自由放还给年轻人，或许，很多矛盾就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吧。
生不生，始终要亲生父母说了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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