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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亲生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父亲觉得是我克死了妈妈,从此对我百般挑剔。在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就是我的继母。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继母的到来而有所改善。
家里的脏活重活依然要我做,好吃好喝却没人想到我。自从继母怀孕后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一年后,继母生下小弟弟,父亲和继母把他捧在手心疼着,我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每天放学,同学们是赶着回家做作业,我是赶着回家带弟弟。稍微晚一会到家,继母就惩罚我不准吃饭。
我才十三岁。可是我已经能熟练地给弟弟换尿布和洗澡。其实,我打心底也喜欢这个和我差了十二岁的弟弟,大人们不在的时候,我经常把他逗得咯咯直笑。
2.
有次在给弟弟洗澡的时候,我放好热水,正要去井里打冷水加进去。坐在浴盆旁的弟弟一个跟头栽了进去。瞬间,前胸后背红了一大片。
弟弟疼得哇哇大哭。我抱起他就往我们村诊所跑去。我对医生说你快救救我弟弟,他烫伤了。
医生说这边没办法看,要我去市里大医院。
我一听哭得更大声。
如果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医生不会叫我带弟弟去大医院。
你个扫把星,我儿子出了什么意外,我打死你!
我的脸被继母突如其来狠狠打了几巴掌,火辣辣地疼痛。
继母从外面买菜回来,听邻居说我们在诊所,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一见自己宝贝儿子被烫得通红通红,认定我是蓄意而为。
继母拦了一辆拖拉机把弟弟送进城里看病 。走时扔下一句话给我,死丫头,回来再找你算账!
我心里想,弟弟被我烫成这样,他们晚上回来一定会打死我。
趁家里没人,我回去收拾了衣服,拿了抽屉的一百元就离家出走。我是真的怕被他们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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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当时我还未成年,是个中学没读完的小女孩。
我没学历,没经验,不管去哪里打工,人家都不会收我。
也就在那时认识了杨嘉,他比我大五岁,靠收拾破烂为生。他说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谁都不想要他,他和瘫痪的爷爷生活在一起。
决定跟着杨嘉,是因为亲眼所见杨嘉对爷爷的细心照顾。他给爷爷擦背、按摩双脚、倒夜壶。
他们住的房子很破,家徒四壁,一阵萧条。可对我来说有个挡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爷爷已经八十几,眼睛不太好使。听到有声音要挣扎着起床,杨嘉赶紧俯身下去轻声细语对爷爷说我是他的朋友,没地方可去,先借住他家。
爷爷挥手示意我过去。走近床铺,我才闻到一阵酸臭味,但还是极力忍住。
他把我和杨嘉的手叠放在一起,喃喃说着你们都是好孩子,要互相照顾。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境遇让我们两个人惺惺相惜。
4.
我在他们家住了五年多的时间,爷爷说我是他杨家的媳妇,我自己也认定是杨嘉的老婆。
虽然生活辛苦,但好在杨嘉对我很好。好到我都忘记自己还有亲生父亲。
破烂收得多的时候,杨嘉会给我买鸡腿,可是他一个都舍不得吃。
过年,会给我和爷爷每人买一套新衣服,他自己却一件都不肯买,总是穿别人的旧衣服。
我有点头疼脑热,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说真的,遇到杨嘉,真的是我的福分。
我觉得我们能这样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19岁那年我怀了他的孩子,杨嘉和爷爷高兴坏了。
杨嘉更加努力地捡破烂拿去卖,以前只在家附近,为了多赚点钱,他每天天不亮就去隔壁镇捡破烂。
他说要多存点钱,给我买好吃的补充营养,这样我才有力气生孩子。
5.
那天晚上快九点了杨嘉还没回来。平时七点左右杨嘉就会到家。饭菜我都热了三遍,只为他回来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
我打算出去找他。爷爷说我刚怀孕两个月,担心我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我安抚他,我就在路口等杨嘉,不会走远。
左等右等的我最后却等到了不好的消息,警察找上门。
原来杨嘉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部车没有关车窗,而司机正在睡觉,副驾驶上放着电脑。杨嘉起了心眼,他想把电脑偷走拿去卖。动静太大,司机被吵醒,争执期间,杨嘉用水杯把对方的额头打伤。
如今司机正在医院救治,而杨嘉被警察带走。听闻,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重心不稳。瞬间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护士告诉我说孩子没了,要我好好休息。
护士的这句话活生生地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浇灭。
我和杨嘉都出生在没有爱的家庭,我们想给这个宝宝完整的亲情,可老天也不满足我的愿望。我抓着被角,任凭泪水无声无息滑落。
爷爷托人捎来的几千元医药费很快见底,我怕他会从别人那里知道杨嘉被抓的事,也心疼每天如流水的医药费。
住院不到一星期我就强烈要求出院。骗爷爷说杨嘉去了外地。
我去公安局看了杨嘉,顺便问警察案情的相关事宜。
警察说案件可大可小,主要看对方伤情鉴定,如果对方愿意私了最好。
杨嘉一见到我,就紧紧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对不起,不该连累我。
我安抚他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出来。当得知我们的孩子没了,杨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奔溃大哭。
看他哭得双肩抖动,像极了一个做错事受尽委屈的孩子。我决定去找对方讲和。
6.
从警察那里得知车主还在住院。
到医院的时候,他正在床上看一本杂志。一个穿着优雅,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给他捏脚。
几个护士在一旁小声议论。
原来男的叫严莫寒,女的叫海玲,是一对夫妻。
严莫寒已经没有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可海玲担心留下后遗症非得要求他继续呆在医院。
我敲门进去道明来意后,还没等我继续往下说。海玲就一把将我推出门外,因为刚流产完,身体还很虚弱,虽然她使的劲不大,我还是被推倒在地。
严莫寒有点不忍,叫我先回去,他会好好考虑我的意见。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一定让他坐牢!
海玲重重地把门关上。听着“砰”的一声,我知道想要取得他人的原谅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7.
虽然每次去医院,海玲都没给我好脸色,可我感觉得出来她的态度在慢慢转变。
第五次过去的时候,听到他们激烈的争吵。
严莫寒非得出院,海玲偏偏不肯,还说等院长出差回来检查没事了才能出院。严莫寒说她小题大做,海玲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结婚多年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前期为了公司事业,两个人居然没有做过一次产检。在怀孕六个月做大排畸检查的时候竟然发现胎儿严重畸形,夫妻俩忍痛舍弃。直到现在,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也无法怀孕。
或许是想起了心酸的往事,海玲不顾形象痛哭流涕。她说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叫她做什么都愿意。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解救杨嘉的最好时机。
8.
我告诉他们我愿意给他们生孩子。但是因为刚流产完,必须等我半年。而我的条件是把杨嘉放出来,不要再追究责任。
海玲虽然有所疑虑,但求子心切的她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为了了防止我反悔,海玲叫我签下一份协议书,大意是说等孩子健康顺利生下后,他们额外会再支付一笔费用给我。
一个星期后,杨嘉顺利出来。
杨嘉瘦了很多。他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不该去做犯法的事让我担心。并保证要去找一份工作,让我和爷爷过上好生活。
我欣慰杨嘉平安无事也忧心那份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嘉以为我还在为失去孩子而难过,温柔亲吻我额头,柔声细语说道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我看着他笑了,只是这笑中有泪。
9.
第二天杨嘉就出去找工作,直到天黑才回来。
他告诉我说在超市找了理货员的工作,主要负责整理货架上的物品。
超市有空调吹,比以前捡破烂风吹雨淋好多了。
杨嘉按时上下班,只是每次回来他都累得趴床上不想动。
我偷偷跟踪他才发现杨嘉根本不是超市的理货员,而是搬运工。他要把货车上一整箱的饮料和冻品搬到仓库。
超市经理嫌他速度慢,要炒了他。杨嘉低声下气求别人不要开除他,就差跪下去给人当孙子。
那份沉甸甸的心情压得我喘不过气。
杨嘉做着卑微的工作,流汗又流泪却得不到半点认可,反而随时要被颐指气使的经理扫地出门。为了保住饭碗,他不得不更加努力拼命。
见此情景,我心疼得泪水直流。却也更坚定了要替海玲生孩子的想法。至少有一笔钱,让我们能够吃饱穿暖。
那天晚上我直接了当问他为什么骗我,明明做那么辛苦的工作还跟我说很轻松。
他说想给我好的生活,不希望以后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感动得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生怕他一转眼就不见了。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
趁杨嘉加班还没回来。我给他洗好衣服,做好晚饭,给爷爷喂好饭,然后头也不回离开那个家。
身后爷爷的一句,早点回家哟!瞬间让我泪奔,这个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10.
海玲把我带进一家五星级酒店。严莫寒还没到,她命令我先去卫生间洗澡,穿上她给我买的粉红色吊带睡衣。
我梳洗完毕,简直不敢相信镜中那个出落得亭亭玉立,肤白似雪的女孩就是从前那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我。
等了快一个小时,严莫寒才姗姗来迟。他把海玲叫了出去,两个人在走廊大吵一架。等他再次进来的时候看也不看我一眼,冷冷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不会后悔?
嗯,不后悔!我低着头,小声回答,却很坚定自己的想法。为了杨嘉也为了我自己,生个孩子又何妨?
那你躺上去吧!严莫寒说着背对着我把衣服脱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除了杨嘉之外男人的身体,健硕结实,不禁心跳脸红。
我们两个就像完成任务那样做着规定动作,没有快感,没有愉悦。
终究我还是做了对不起杨嘉的事,严莫寒做了对不起海玲的事。即使我是为了杨嘉,严莫寒是为了孩子。
我清楚记得我们从房间出来后,坐在地上的海玲一脸恍惚,双眼红肿。她和之前优雅知性的形象判若两人。想必她一定心如刀割。
我无法理解,是怎样的爱情才能让海玲如此委曲求全,看着自己的老公在别的女人身上温柔缠绵?其实,我和海玲不是一样吗?为了杨嘉,心甘情愿和陌生男人完成肌肤之亲。
11.
我已经是个有污点的女人,即使再想念杨嘉,也要控制自己不去找他。
海玲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聘请保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每次产检都是海玲陪我去医院,她比我紧张得多,每次都要问医生胎儿是不是正常,再三确认没事她才如释重负。
而严莫寒一次都没有出现,好像孩子是海玲一个人的事。他对孩子的渴望比海玲要低得多,但又不能不对海玲言听计从。
对于肚子里的小生命,我体会不到为人母的喜悦,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不是我和杨嘉的缘故,他只是暂时借住在我的肚子而已。
孩子在我肚子里平安地度过七个月,我们都在等待新生命的到来。
那次海玲因为身体不舒服第一次没陪我去产检。她吩咐严莫寒务必贴身伺候,说我现在是孕妇,必须事事小心。
我们检查完回去的路上,却碰到杨嘉,他瘦了很多。看见肚大如球的我,身边还站着他的仇人。
杨嘉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不听我的任何解释,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对着严莫寒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在劝架过程中被杨嘉推倒,肚子撞上路边护栏,紧接着一阵绞痛,很快下身鲜血直流。
我知道这个孩子怕是和我们无缘了。
即使医生拼尽全力抢救还是没能保住孩子。海玲哭成了泪人,几次三番要冲过来打我,都被严莫寒拦住,她指责我为什么没有和杨嘉断了联系?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杨嘉出来!
不管我如何苦苦哀求,他们还是不肯放了杨嘉,要告他故意伤害罪。
而听闻消息的爷爷晕厥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我悔恨,无济于事;我忏悔,回不到过去;我自责,都是我的错。
这场荒唐的救夫计划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场。我要等杨嘉出来,跟着他,四海都是家。
-END-
作者简介:苏阿九,一个俗女子,喝烈酒,走四方;路子野,三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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