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天降愛情背後隱藏的是“甜蜜的刀刃”，一顆顆溫潤玉石表皮下暗藏詭譎伎倆，“賭石”大幕下遮蓋的究竟是潑天富貴，還是重重陷阱?8月28日，寧德市公安局經過近兩個月的深挖偵查，終於揭開了這場“賭石”的秘密……
珠寶公司招收話務員
深入調查發現是“賭石”
今年7月17日，在寧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侵犯財產案件偵查大隊副大隊長林應打開微信“附近的人”功能，經過一番謹慎篩選，最終將一個微信名為“曉雨”的人添加為好友。驗證通過後，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卻如同多年未見的好友，很快熟稔起來。聊天過程中，林應向對方透露自己是一家外貿公司的普通員工，而“曉雨”則自稱為一家玉石珠寶公司的業務員。刑偵民警玩起“角色扮演”為哪般?事情要從7月初的一次清查行動說起。
半個月前，該支隊在對全市各類網絡公司進行清查時，發現名為福建玉從上珠寶有限公司和福建眾上科技有限公司的兩家公司經營狀況十分反常。兩家公司雖分別為科技公司與玉石珠寶公司，但所招聘的員工皆為話務員，且員工的上班時間定在每日下午3時至凌晨。
異常的招聘與營業時間立即引起民警警覺。通過進一步偵查，民警發現兩家公司在名義上看似毫無瓜葛，但實際經營類目與管理班子卻高度重疊。這背後是否隱藏著什麼貓膩?為了獲取更多線索，主辦該案的林應決定偽裝成普通白領，與該公司業務員近距離接觸。
“成功加上微信後，我們從業務員‘曉雨’口中瞭解到，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在網絡銷售‘賭石’。但一開始，對方卻並未和我提起玉石銷售的事，反而和我拉起家常，談起感情。”林應告訴記者，由於對方的刻意引導，幾天之後，他與“曉雨”順理成章地建立了網戀關係。直至此時，認為時機成熟的“曉雨”才開始了“她”的兜售工作。
“翡翠原石的利潤很大的!低價買來的毛料，切漲了往往可以做好幾幅手鐲和玉牌，比起去商場購買價格划算多了!如果自己不需要，也能賣個好價錢。”在“曉雨”的鼓動下，林應順勢表現出了購買興趣。見有戲，“曉雨”隨後將其拉入一個YY直播間。
“這個直播間的直播地點位於中緬邊境，我剛進入時，一名主播正在向觀眾介紹翡翠原石的選購和切割方法。當時的在線人數有500多人，不少觀眾在評論區都表現出了購買意向。”林應稱，這些原石的價格從幾百元到數十萬元不等，從直播中看，石頭的樣子確實十分美觀。然而，其真實價值究竟幾何?又是否如業務員所說的可信?為解開“賭石”的秘密，林應決定與同事親赴雲南展開調查。
8月10日，剛剛抵達雲南中緬邊境的林應等人顧不上休息，立即奔赴當地“賭石”夜市。通過3天的走訪調查，一行人漸漸摸清了“賭石”文化，瞭解到翡翠原石的不同種類，而該公司在直播中向觀眾展示的，正是所謂的“公斤料”與“作假料”。
“賭石”中所說的“公斤料”，其實質就是一些經過幾次篩選後被棄之不用的礦口廢料。而“作假料”則是經過染色或者膠水黏合重新流入市場的廢石。“我們在偵查中發現，該公司正是利用普通群眾對該行業瞭解不深的特性，以欺騙、請託兒等方式，將毫無價值的廢石高價兜售。”林應說。
調查期間，偵查組還找到了直播中的“賭石毛料市場”。令人驚訝的是，視頻中熱鬧非凡的市場，實際卻是該公司在一租賃房屋內搭建起來的場景。其中的攤販、顧客、緬甸籍原料商，實際都是為矇蔽直播觀眾請來的“演員”。
8月28日，在全面掌握該公司組織架構與作案手段後，寧德市公安局抽調160名警力，在寧德和中緬邊境同時展開收網行動。
當日下午4時許，涉案公司員工到齊，網絡直播間開播，民警“從天而降”，將兩處窩點共130名嫌疑人悉數抓獲，並當場扣押作案電腦127臺、手機90餘部，成功破獲這個全國首起網絡“賭石”電信詐騙案。
據嫌疑人供述，涉案的兩家公司成立於2018年初，並於8月2日合併。公司主要通過婚戀網站、微信“附近的人”、微信“漂流瓶”等渠道獲得男性客戶資源，隨後將資源分配給業務員。業務員無論男女，都要以美女角色，通過微信聊天的方式與客戶建立所謂情侶關係。其間，業務員會根據客戶的職業、收入、購買能力等情況，對客戶“質量”及其可能承受的心理價位進行綜合判斷，並將所得信息打包發往雲南的售後人員。客戶進入YY直播間後，售後人員再根據其心理價位提供石料，契合客戶的購買心理。
完成石料購買後，售後人員還會以“原石切漲，可製成一定數量手鐲或玉牌”為由，說服客戶對石料進行加工，並收取一定金額的加工費。隨後，將事先備好的廉價玉器從雲南寄到客戶手中。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該公司對應聘者學歷並無要求，只需能熟練應用社交軟件、善於交流，因此吸引了年輕群體加入。此次抓捕行動中，警方在寧德窩點抓獲的83名犯罪嫌疑人皆為“90後”，他們中年齡最小的不足16週歲。而今年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陳某，便是其中之一。
“我是今年4月到公司上班的，到7月，因為不想做了便提出辭職。8月中旬，同事聯繫我，稱公司搬了新址更正規了，我就又回來了。”陳某供述，短短3個月的時間，他的工資便從一開始的幾百元漲到了月入萬元。這樣豐厚的收入也致使其在明知公司“不對勁”的情況下，禁不住誘惑再次淪陷。被捕當天，正是陳某18週歲生日。原本其父母已計劃好晚上在家中為他慶祝生日，但最終，他在看守所內度過了這個邁向成人的特殊生日。
另外，記者從寧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瞭解到，目前案件已進入查找受害人階段。“大部分受害人直至案發，才知道上當受騙。”林應說，這其中有因不瞭解行業情況才落入詐騙集團層層陷阱的受害者，也不乏因精神空虛、存在“一夜暴富”念頭的人，給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機。
警方提醒，時下，一些不法分子利用年輕人初出社會，缺乏經驗的特點，以高薪誘惑他們從事不法行業。對於此類工作，年輕人一定要提高警惕，切莫輕信所謂的“高薪工作”。有求職需要的，應到正規的人才市場應聘，或向有工商營業執照的正規勞務中介單位求職，以免落入犯罪分子的陷阱，貽誤終身。
在網絡交友時，遇到非常熱情，聯繫時間很短就主動要求確立情侶關係的人更需提高警惕。謹記“天上不會掉餡餅”“貪小便宜吃大虧”，對涉及金錢往來之事，要格外小心。
（本報記者 龔麗雯 通訊員 韋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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