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唐書·婁師德傳》中記載了婁師德何其弟弟的一段對話。原文如下所言：其弟守代州，辭之官，教之耐事。弟曰：“人有唾面，潔之乃已。”師德曰：“未也。潔之，是違其怒，正使自幹耳。”
而同樣的兄弟家常話，卻在《隋唐嘉話》中有更為詳細的記載：婁師德弟拜代州刺史，將行，謂之曰："吾以不才，位居宰相。汝今又得州牧，叨據過分，人所嫉也，將何以全先人髮膚？"弟長跪曰："自今雖有唾某面者，某亦不敢言，但拭之而已。以此自勉，庶免兄憂。"師德曰："此適所謂為我憂也。夫前人唾者，發於怒也。汝今拭之，是惡其唾而拭之，是逆前人怒也。唾不拭將自乾，何若笑而受之。"
將兩個故事合攏，我們得出故事大概：婁師德的弟弟當了代州刺史，臨赴任時向哥哥婁師德辭別，婁師德想著趁機會給其弟弟敲個邊鼓，便語重心長的說：“像我這樣沒有多大本事的人，竟然身居宰相之職，如今你又擔任了一州的軍政長官，我家佔的好處太多了，這是人們必定要嫉恨的。怎樣才能保全父母留給我們的身體呢？"
其弟跪著說：”從今以後，即便有人把唾沫吐到我臉上，汙辱我，我也不予還嘴，只是把它擦掉算了。這樣來勉勵自己，大概可以免除哥哥的擔憂了吧。“婁師德的弟弟應該對自己的回答很有信心，卻不料婁師德說：”你這樣做，正是讓我擔憂的呀！那個向你臉上吐唾沫的人，是對你不滿發脾氣。如今你把它擦掉，是厭惡他的吐唾沫才擦去的，這就是對那個人的發怒不滿了。唾沫不擦自己會幹掉的，不如笑著接受那個人的吐唾沫好些。“
千百年來，人們常用”唾面自乾“來比喻那些逆來順受，受了侮辱不加反抗之輩。可仔細想來，這就實在有違婁師德言說的”唾面自乾“的本意了。婁師德的本意是作為一個君子，千萬不要和那些嫉賢妒能的小人一般見識。小人給你臉上吐了唾沫，你立馬擦乾，不就正中了小人一心想觸怒你來和他打鬥糾纏的詭計麼！
婁師德教育弟弟的動機很明顯，“將何以全先人髮膚”，就是為了活著。並不是婁師德貪生怕死，是婁師德早已經明白，活著才能夠做工作。很多時候，事出了，人們多為忍無可忍找藉口，卻不知忍絕非懦弱、畏懼與喪失自尊的表現。忍的智慧，不僅是平息一時的矛盾，而且於人於己都能無限壯大一種器量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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