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不死的草書——再讀《非草書》

罵不死的草書——再讀《非草書》

張芝冠軍帖

筆走龍蛇,揮灑恣肆的草書,一直頗受書家青睞,甚至有書法評論家說,不會草書的人是稱不上書法家的。由於草書在認讀和實用上的侷限性,加之南郭先生太多,真假摻雜,泥沙俱下,使的自誕生以來就有諸多非議。其間最為著名的莫過於東漢靈帝時期趙壹所著的《非草》。作為辭賦大家的趙壹,文風華麗,排比鋪陳,氣勢磅礴,讓人讀了拍案叫絕。對草書的熾熱之心卻從未冷卻,對古人學習草書的痴狂之態敬重不已。用現在的話說,趙老先生這是一記神助攻啊。

罵不死的草書——再讀《非草書》

張芝冠軍帖

文中老先生首先質疑了當時學書人崇拜的草書大家,被後世稱為草聖的張芝:慕張生之草書過於希孔、顏焉。這是指責大家選錯了人生偶像有悖於正道啊。隨後又指出張芝同志人品不行,說他近於矜忮,賤彼貴我,剛愎自大,貶低別人誇耀自己。這種人有什麼東西值得學習的呢(沒辦法有本事的人都很驕傲啊)?再者草書這玩意,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聖人所造。來路不正不值得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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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芝冠軍帖

接下來老先生展現了諷諫的才華:凡人各殊氣血,異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書之好醜,在心興手,可強為哉?若人顏有美惡,豈可學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顰,眾愚效之,只增其醜;趙女善舞,行步媚蠱,學者弗獲,失節匍匐。意思是不同的人字寫有好有壞,就跟人長得有俊有醜一樣,刻意效仿只會落得東施效顰的醜陋,邯鄲學步的愚蠢。醜書,多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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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芝冠軍帖

且草書之人,蓋伎藝之細者耳;鄉邑不以此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講試;四科不以此求備;正聘不問此意;考績不課此字。善既不達於政,而拙無損於治。這一段簡直就是老師,家長對孩子耳提面命的公式用語了。說草書就是個瑣細才藝罷了,學的再好,鄰居也不會覺得你能幹,考公務員事業單位又不考。寫的好不能說明你牛,寫的差也無所謂,幹嘛學呢?

罵不死的草書——再讀《非草書》

張芝冠軍帖

老先生一篇非草,沒有達到勸誡大家不學草書的目的。草書依舊蓬勃發展,備受追捧。這篇非草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老先生描繪時人學習草書的痴狂畫面:專用為務(專心學習);鑽堅仰高(刻苦鑽研),忘其疲勞(不知疲倦);夕惕不息(設個鬧鐘時時提醒自己該寫字了),仄不暇食(忙的吃飯都忘了)。十日一筆(十天就要寫廢一支筆),月數丸墨(一個月用很多瓶墨汁)。領袖如皂,唇齒常黑(不明白寫草書為什麼會把牙齒給弄黑了)。雖處眾座,不惶談戲,展指畫地,以草劌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見鰓出血,猶不休輟:說那時候大家聚會的時候,也沒時間聊天,開黑,都自顧自的用手指在地上畫來畫去學草書,搞得手臂都破皮了,指甲都斷了,手指出血了,也還不消停。這畫面感多強啊,原諒我描繪不出來啊,大家自己體會吧。這學書的精神簡直可以媲美頭懸樑,錐刺股啊。看來趙老先生就是個高級黑。

罵不死的草書——再讀《非草書》

伯遠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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