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棣:詩道鱒燕|新批評 · 寫作課

臧棣:诗道鳟燕|新批评 · 写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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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棣:诗道鳟燕|新批评 · 写作课

......“圖畫書界奧斯卡”

新詩百年,經常有人哀嘆新詩已經失敗;就好像我們怎麼寫,都寫不過杜甫。其實,就漢語的現代詩性而言,一個明顯的詩歌真相卻是:在今天,我們面對的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已不可能寫得比杜甫還差。某種意義上,也不妨說,這才是當代詩面臨的真正的麻煩。

臧棣:詩道鱒燕

新批評 / 寫作課

,既意味著絕對的勝利,也意味著絕妙的失敗。這種情形,進入現代以來變得越來越突出。與此同時,也造就一種獨特的審美亢奮,以為詩的真相就在非此即彼中。但其實,站在現代的立場,在這兩者之間,我們若偏向任何一端,只會陷身到極其乏味的矇昧之中。

關於當代詩的寫作水準?或者,關於我們是否還有可能從整體的角度談論當代詩的好與壞?如果遇到困惑,我建議我們不妨重溫波德萊爾的洞見:在現代,我們想要寫得不好,已不太可能了。

我們和語言之間的關係是否重要,不僅決定著詩歌的品位,也決定著人生的尺度。在我們周圍,就生存觀感而言,很多人和物的關係似乎都比我們和語言的關係更重要。這也沒什麼好特別抱怨的。但是,我們必須意識到,歸根結蒂,我們和語言的關係是最重要的。這意味著一種神秘的信任。

,是生命中的一種事件。詩,是世界的一個線索。我經常會在這兩者間猶疑不決。事實上,我很可能有點過於縱容自己在這兩者間徘徊不已。但就心願而言,我知道,最好的情況其實是,我們曾有充足的機會面對這樣的事情:詩是一種不斷自我延伸的線索。

詩道鱒燕

凡不懂詩是線索的人,都無法寫得很長遠,也不可能寫出什麼真正的東西。細想起來,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種詩的誠實:語調即經驗。或者,一種更卓越的詩的誠實:偉大的詩甘願以詩的語調為經驗的邊界。

我們必須促使自己習慣這樣的詩歌特徵:詩的描述性也可以是一種隱喻機制。在優異的寫作中,描述性越是精確於詩的場景,詩的隱喻越是會激發更多的象徵含義。

詩的樂趣包含了一種神秘的開放性,它源於我們在多大程度上願意把自己託付給詩的書寫。不僅僅是通過詩的書寫來接近一種生命的自我啟示,而是坦然於你也許能在詩的書寫中完成你自己。

詩必須以反對智力的方式凸現詩的智識特徵。詩的書寫,一方面激發了生命天性中創造性的表達能力,另一方面也激活了一種美妙而強悍的理解力。小詩人的寫作滿足於對自然感受的激發。大詩人的寫作則將詩的自然感受轉化為一種高度的智識活動。

,一種返回我們自身的方式。所以,最優異的詩歌都展示了一種本源性的想象力。對小詩人來說,這種返回自身的方式是一次性的。一次性的完成。但對大詩人來說,它是頻繁的,不斷顯現的,比生命的輪迴還抵近一種神秘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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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詩歌的目的只有一個,即通過閱讀詩歌得以讓我們自己被詩歌所閱讀。就閱讀的行為性而言,閱讀詩歌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另一部,被詩歌閱讀。所以,最大的麻煩是,由於人類自身的愚蠢,我們總是本能地害怕進入被詩歌所閱讀。這種畏懼的典型表現就是在閱讀詩歌時近乎歇斯底里地糾纏看不懂。

寫詩的過程重演了另一種誕生的情境:你進入蘭波意義上的他者,你也被這個他者進入。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詩的寫作啟示的是一種生命本身所獨有的魔力:我們在進入的同時也被進入著。

在詩中,句子的轉換應儘可能地藉助於詞語的脈衝。換句話說,詞語和詞語的粘連,在詩句中既源於意義的指派,也源於詞語和體驗之間那種神秘的音響效果。詞語即喚醒,我們必須在這樣的節奏中使用語言。或者更明確地,身為詩人,我們必須將促進總體意義上的語感的緊迫視為一種根本性的技藝。

在詩中,詞語如小小的燈盞。我們以為我們知道它們照亮的是什麼,但其實,大多數時候,它們照亮的是什麼,並不如看上去那樣為人所知。最好的情形是,我們能敏銳地感覺到它們彷彿在照亮什麼,並在生命的自省中保持這一敏感的強度。

寫出深刻的詩,其實沒想象的那麼難。因為就事實而言,詩本來就很深刻了。所以,與此相關的真正的問題是,詩必須超越深刻。或說,詩應該超越我們對深刻的迷戀。事實上,追求深刻的詩,幾乎都被詩的深刻出賣得很慘。

對個人來說,詩最本質的也是最可貴的能力是它有語言的魔法,能幫你從最深的生命內部清空你自己。某種意義上,這和中國古代詩人的直覺很相近:即存在的人可以使用詩性的語言來抵達一種忘我,然後再通過這種忘我喚醒一種奇妙的面向整個宇宙的邀請。換句話說,奇妙的邀請塑造了生命的詩意的可能性。

經常會聽到有人以詩的名義談論我們和技藝的關係,這種談論試圖給人造成一種印象,似乎以否定和輕慢的態度來貶低詩的技藝,往往頗能顯示詩人的人類關懷。其實,詩人和技藝的關係,只是詩和技藝的關係中的一部分。詩和技藝的關係,說到底,其實就是地球一直在圍繞太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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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語言,在事實上,就是洞穴的語言。另外還有一種表述:詩的語言在本質上只能是一種洞穴的語言。這意味著,詩,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對現實的診斷,對存在的洞察,是一種在內部發生並且完成的生命事件。也不妨說,詩讓生命的內部變成了一種事件。

對詩來說,在語言中醒來,是一門藝術。對語言來說,在詩中睡去,也是一門藝術。作為一種原則,好詩大都涉及如何從語言中醒來。但是,必須意識到例外的情形:偉大的詩則致力於幫我們如何在醒來的語言中更好地睡去。

對詩人而言,邊界的意思是,語言是我們能面對的也是必須面對的最大的最根本的現實。舉個例子吧。杜甫的詩以看不見的李白為邊界。這意味著,某種意義上,李白的詩也以看不見的杜甫為邊界。從這個角度講,語不驚人死不休,是所有以漢語的詩性為經驗的詩人的一份秘密的契約。

一方面,詩應該具有當代性。另一方面,詩必須生成當代性。換句話說,我們寫出的詩,不能僅僅滿足於顯示當代性,而應該敢於積極地建構當代性。對詩的當代性的一種理解:唯有詩的寫作能創建我們和語言之間的更深刻的聯繫。

在現代的觀念中,我們被教導要懷疑語言。但詩的秘密則涉及另一種情形:詩人的最根本能力其實是學會如何信賴語言。詩的寫作的確能從懷疑語言中獲得很多便利,但是,假如一個詩人的天賦過於依賴從懷疑語言中汲取寫作的快感,他的詩歌眼界就會越來越偏離語言的智慧。

詩道鱒燕

對詩人而言,理解詩歌傳統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們曾以傳統的方式錯過傳統。

新詩和古詩的差異,有的人喜歡將它歸結為一個僵局。按照這種視角,新詩怎麼寫,都不如古詩。但在我看來,新詩和古詩的差異,其實是漢詩的一種機遇。不妨這樣看,在古典的詩歌書寫中,詩人最大的願望是,回到詩歌中。而當代詩人的機遇則是另一番情形:身為當代詩人,我們最大的文學願望是,回到寫作中。

曾經的難題是,要麼成為拉金,要麼成為葉芝。現在的艱難則是,要麼在拉金身上挖掘到一個葉芝,要麼在葉芝身上錘鍊出一個拉金。有趣的是,這主要還不是我們在詩人的精神原型上遇到的選擇問題。我更願意把這理解為一種狀況,它暗示了詩歌語言自身的命運。

在現代的詩性中,完美的詩幾乎不存在。但詩的完美,卻依然可以作為一種語言的自省機能,在風格的塑形中發揮它的作用。換句話說,在詩的現代書寫中,詩的完美不再依賴於確定的文類規約,它更多地形成於風格的例外。它遁形於即興的表達,或是語言的內在的暴力之中。它甚至害怕成為我們追求的目標。

詩道鱒燕

現代詩的目光不同於古典詩歌的目光,古典詩歌的目光主要是想習得藉助自然的視線的能力,而現代詩的目光則決然於學會向前看。

好的詩必須要過現場感這一關。不同的文化背景,現場感會有很大的差異。這是理由,但這也可能不是理由。正是有鑑於此,所以說,好的詩都必須過現場感這一關。另一方面,也必須明白,詩所涉及的現場感,主要不是用來糾正詩的問題的。最好的情形下,現場感是作為詩人的語言意識的洩洪裝置而出現的。

的想象,實際上是作為一種創造性發現出現在詩的現代書寫中的。詩的想象,雖然可以指向無限的主觀感受,但這只是事情的一面;寫作的另一方面,也要求我們自覺地將詩的想象引向一種創造性的發現。在這種要求的背後,徘徊著嚴酷的藝術效率對詩人的鞭策。

詩句的自我中斷,雖然常常令人錯愕,但鑑於我們所置身的這個世界如此頹敗,這些詩歌中的中斷反而構成了對我們的最強有力的彌補和縫合。換句話說,生命的洞察就是在詩的中斷中慢慢恢復起來的。

詩的日常性,從根本上講,它依然是一種裝飾性的概念。一方面,它能為我們所真實感受,另一方面,這種基於體驗的真實性,可能也是一種深刻的藝術幻覺。換句話說,它在本質上是一種風格現象。詩的日常性,增加了詩的可讀性,但是,更重要的,詩的根本在於它的想象性,在於它的想象向我們開放了一種生命的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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