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美國夜行者鼻祖,花六年時間還原一宗滅門案l 夜行檔案02

“我認為“夜行者的鼻祖”是卡波特,因為他對真相的執著,是每個夜行者的榜樣。

他接受《紐約客》的邀請,給滅門案寫一篇報道,然後他花了6年時間,走訪了克拉特一家的親戚、朋友、鄰居、查案的警察、兇手的親人,多次探監與兇手面談,甚至與兇犯佩裡成為“知心好友”。

最後他用8000頁筆記,121890個英文單詞的報道,震動了整個美國。

卡波特用寫小說的手法寫非虛構;而我則是用非虛構的手法寫小說,這麼說起來,也算是一種不謀而合吧。”

我偶爾會和周庸聊一些案子。

前幾天蹲點,我倆吃著手抓餅,聊著最近很熱的白銀連環殺人案,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美國作家杜魯門·卡波特的《In Cold Blood(冷血)》。

這本書裡,卡波特用小說的方式講了一件真實的殺人案,開創了一種新的文學創作模式。

這部“非虛構小說”初印10萬本,一上市就賣完了。

今晚暫緩更新,跟大家聊聊《冷血》裡,這件震驚全美的案子。

1959年11月14日深夜,美國堪薩斯州的霍爾科姆村發生了一宗滅門命案。

當地一位有錢的農場主克拉特,和他的老婆、女兒、兒子,四口人全被爆頭槍殺(克拉特還被割了喉)。

兇手非常狡猾,別說指紋了,警方在現場連個彈殼都沒找到。

克拉特一家的屍體,分別躺在房子裡的不同地方——克拉特在地下暖氣爐房,凱尼恩在地下室,克拉特太太和南希在自己的房間。

他是美國夜行者鼻祖,花六年時間還原一宗滅門案l 夜行檔案02

克拉特一家的地下室

四個人裡,只有克拉特的雙手沒被綁住,他們嘴上都粘著膠帶,除了南希。

辦公室和廚房的電話線被割斷、地上的錢包是空的,一樓主臥被搜查過,犯案動機很明顯——入室搶劫。

但很奇怪,兇手沒拿走克拉特太太手上的兩枚戒指,而丟失的一副雙筒望遠鏡和一臺便攜收音機,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更詭異的是,浴室裡放著把餐廳用椅,女兒南希蓋著被子,克拉特躺在鋪開的紙殼箱上,躺在沙發上的兒子凱尼恩,頭下墊了兩個枕頭。

殺他們之前,兇手似乎想讓他們舒服一點。

在克拉特身下的紙箱上,警方發現了兩個腳印,一個是帶血的腳印,前腳有貓爪圖案;另一個腳印沾滿泥土,帶有菱形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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稜形花紋腳印

這件兇案吸引了全美的關注,無數媒體湧入堪薩斯。

堪薩斯調查局成立了18人的專案小組,由前FBI特工杜威帶隊,偵查這件看不透動機的疑案。

女兒南希有寫日記的習慣。

案發後,杜威看了南希的日記,最後寫的是11月14日案發當天的事,只有3行字:“喬利妮來了,我教她做櫻桃餡餅。幫洛克希練習小喇叭。博比來了,我們一起看電視。11點,他離開了。”

南希的男友博比,是已知的,最後一個見過克拉特一家的人,警方用測謊儀對他進行了訊問。

博比那晚想約南希看電影,但克拉特不同意女兒出去,於是博比去了克拉特家,在客廳裡一起看電視。

他開了一輛1955年的福特,走的時候,他一個人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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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年福特

離克拉特家最近的斯托克萊因家,相距不到100米,中間只隔了一座穀倉。

他們本該第一時間察覺慘案的發生,槍聲在深夜很清晰,可那晚偏偏什麼都沒聽見。

這件滅門案通過電話、報紙、廣播電臺甚至教堂的牧師一傳十,十傳百。

當人開始相互懷疑,很多人都覺得,兇手就在鄰居中。

周庸:“徐哥,能快點講不,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麼?”

我說這也是一直困擾杜威的問題,他分析,有三種可能。

一、入室搶劫後殺人滅口。

戒指沒被拿走,當地人也都知道(克拉特一家在當地很有名),克拉特從不帶大量現金,家裡沒有保險箱。後來證實,兇手只拿走了幾十美元、一副望遠鏡和一個收音機。為了這麼點東西就搶劫殺人,你信嗎?

二、與克拉特一家有仇。

克拉特一家不僅有錢,而且受人尊敬,很少跟人結仇。有三個人雖然跟克拉特鬧過矛盾,但都有不在場證據,可以排除嫌疑。

三、拿到遺產。

命案發生8個小時前,克拉特買了一份4萬美元的人壽保險,這份保險的受益人是克拉特的大女兒和二女兒;她們因為已經出嫁,躲過了兇殺。不過,杜威認為這是“一個奇怪的巧合”。

杜威連克拉特一家死亡的順序都搞不清。

法醫開始只給了一個籠統的時間段——克拉特一家大概是在11月14日晚上11點到11月15日凌晨2點之間遇害的。後來測量了屍體體溫,法醫才推算出兇手是按克拉特、凱尼恩、南希、克拉特太太這個次序殺人的。

杜威手上唯一有用的線索是兩個留在紙箱上的腳印,但杜威並沒有將這個線索告訴媒體和民眾——他要麻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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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冷血》裡的鏡頭,圖片來自豆瓣

案發後,警方尋訪了幾百人,包括克拉特一家的親戚朋友、他們家農場的員工,還有那些跟克拉特做過生意的人,什麼都沒發現。

這讓我想起《七宗罪》里布拉德·皮特的抱怨:“我們在善後,收集一切證據,取走所有的照片、樣本,不停地做筆記,把每一件事的發生時間寫下來,鉅細無遺,分門別類,痴心盼望著審判時能用得上;像在荒島撿鑽石,存起來等獲救以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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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宗罪》,圖片來自豆瓣

轉機出現在12月。

蘭辛監獄,一個叫威爾斯的在押囚犯告訴典獄長,他不僅認識克拉特一家,還認識兇手。

1959年6月,威爾斯因為偷東西被關進了監獄。他在裡面的第一個室友,叫迪克。

一次聊天時,威爾斯說自己曾在克拉特的農場裡打過工。威爾斯告訴迪克,克拉特超有錢,農場一週的開銷就能高達1萬美元。

當迪克問到保險箱的時候,威爾斯說,克拉特家裡有個保險箱,就在辦公室桌子下。迪克還跟威爾斯打聽了很多克拉特一家的情況,包括房間佈局和去的路線。

後來,迪克跟威爾斯說,8月假釋出獄後,要和同伴佩裡一起做樁大買賣。他要去搶劫克拉特一家,且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威爾斯只當迪克吹牛,沒在意他的話。監獄裡這種吹牛的多了去了,有太多囚犯說出獄後要怎樣怎樣,根本沒人當真。

直到威爾斯聽到克拉特一家遇害的報道,才發現迪克竟然是來真的。

在聖誕節前,也就是警方收到威爾斯的舉報後不久,杜威接到線報——迪克和佩裡就在堪薩斯州!迪克正在四處開假支票騙錢,用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迪克的張揚暴露了蹤跡,買電視機的時候,售貨員在迪克的假支票背後,記下了他們的車牌號——16212,約翰遜縣的牌照。那是一輛1956年的雪佛蘭,黑白兩色,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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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雪佛蘭

杜威一邊向17個州發出警報,一邊秘密追查迪克和佩裡的蹤跡。“他們認為自己已經逃脫了。好,我們就不要讓他們覺察任何異常。他們越是覺得安全,我們就會越快抓住他們。”

可惜,還沒等警方摸到行蹤,迪克和佩裡就離開了堪薩斯。

一直到12月30日,星期三下午,在佩裡從拉斯維加斯的郵局取回一個包裹之後,一輛警車悄悄跟上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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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維加斯郵局

下午5點左右,在一家招牌只剩“OOM”三個字母的旅館,警察抓住了他們。

在拉斯維加斯市立監獄的審訊室裡,杜威與他的同僚分別訊問了迪克和佩裡。

一開始,迪克和佩裡按照事先串通的口供,說佩裡有個姐姐在斯科特堡,她留了一筆錢給佩裡。11月14日至15日那個週末,他們去了斯科特堡取那筆錢。

警方立刻戳穿佩裡並沒有姐姐住在斯科特堡,接著嚇唬他們,說有一個證人目睹了兇案的發生。

接著,杜威他們打出了殺手鐧。在佩裡從郵局取回的包裹裡,警方發現了兩雙靴子,靴底有貓爪和菱形圖案,與在克拉特家發現的腳印完全吻合。

周庸:“這樣的物證竟然還留著,他倆是腦子進水了嗎?”

我說我也有點懵,搞不懂這兩人究竟怎麼想的,可能也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兇案現場留下了腳印吧,所以沒有扔掉靴子。

“人證”和物證都有,迪克扛不住了。他說:“是佩裡·史密斯殺了克拉特一家。是佩裡乾的。我阻止不了他。他把他們全殺了。”

迪克招供後不久,佩裡也招了。不過,佩裡說自己只殺了克拉特和凱尼恩,南希和克拉特太太是迪克殺的。案子到了這突然變成了《羅生門》,讓人搞不懂誰說的才是真的。

接著,佩裡開始回憶他們做過的事……

11月15日,在幹掉克拉特一家人後,迪克和佩裡並沒有立刻跑路。

迪克回到自己家裡,跟家人吃了一頓大餐,還跟爸爸和弟弟看了場籃球比賽,雖然看的過程中他因為太累一直在睡覺。至於佩裡,則在奧萊西鎮的一家旅館呼呼大睡。

11月21日,星期六深夜,他們才一起逃離了堪薩斯。那時候,他們開的是一輛1949年的黑色雪佛蘭。

佩裡不僅帶了多到塞滿雪佛蘭的行李,還帶了一把心愛的舊吉他,淡黃色,用砂紙打過磨,上過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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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裡很珍惜這把舊吉他

午夜,他們進入了俄克拉何馬州。他們的目的地是墨西哥。他們打算找一個小島避避風頭,或者沿著南部海岸線一邊逍遙,一邊潛水找寶藏。

從小時候起,佩裡就一直夢想著去冒險尋寶。他常常買很多廣告冊子,譬如《潛水發財好機會!業餘時間在家中訓練,潛水快速賺大錢》和《沉沒的財寶!五十張正版地圖!千載難逢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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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地圖,來自網絡,下同

11月23日,星期一早晨,他們從得克薩斯州的拉雷多穿越邊境。晚上,他們到了墨西哥的聖路易斯波託西。

在墨西哥城(墨西哥的首都)待了一個星期後,他們繼續南下,經過庫埃納瓦卡和塔斯科,最後到了海邊的阿卡普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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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時逃跑的路線圖,放大能看到地名

在當地酒吧裡,他們結識了一個有錢的德國大叔,以及一個墨西哥小哥。四個人一起坐船出海。

在船上,佩裡彈著吉他,唱了一首歌:

我們今天生活在這個世上,

被一些人用最惡毒的語言中傷,

但是當我們死去,棺木即將合上,

他們卻總是把百合花塞進我們的手中。

我活著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把花兒送上……

在阿卡普爾科的最後一晚,他們四個人在碼頭邊的咖啡館裡喝酒。因為喝懵了,佩裡連心愛的吉他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佩裡後來咒罵,說這是“陰險下流”的勾當。

周庸:“艹,真是看不見自己黑。”

他們當時沒有收入,一直在花迪克之前開假支票騙來的錢。後來錢越花越少,他們不得不在墨西哥城把從克拉特家搶來的望遠鏡和收音機都賣了。再後來,他們甚至把雪佛蘭也賣掉了。

可很快,這些錢又花光了。

迪克不得不去當地的修車廠工作,可只幹了一天他就受不了了:“他媽的!你知道他們給多少錢?多少工資?一個熟練的機修工一天才兩塊錢!墨西哥!親愛的,我受夠了。我們必須離開這兒。回美國去。”

第二天,迪克借錢買了兩張車票,最遠可以去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巴斯托。

因為把雪佛蘭賣了,佩裡的很多行李沒法帶走。他從中挑選了一些隨身帶著,剩下的打包寄回美國。

周庸問:“就是他後來從拉斯維加斯的郵局取回的那個包裹?”

我點點頭:“對,就是那個包裹,那兩雙在克拉特家留下腳印的靴子就在裡面。”

當時,在佩裡的隨身行李裡,有一個封面寫著“佩裡·埃德加·史密斯的私人日記”的筆記本。在筆記本里,佩裡摘錄了很多句子,譬如——

“人非孤島,孤掌難鳴。”

“我熟人很多,朋友卻很少,而知己就更少。”

“一個享受著自由以及自由帶來的好處的人,很難意識到被剝奪了自由意味著什麼。”

“生命是什麼?生命是夜晚的螢火蟲光,是冬天裡野牛的呼吸,是在草地上掠過的一小片陰影,轉瞬便消失在日落裡。”

坐車離開的那天,直到下午一點多,迪克還在旅館的床上與妓女做愛。

迪克不停地問:“爽嗎?寶貝兒,爽嗎?”

可妓女一句話不說,只是抽菸。

住在同一個房間的佩裡催促:“看在上帝的份上,迪克,你快點兒行嗎?兩點我們就得退房了。”

之後,如同流浪的嬉皮士,他們通過不停搭順風車回到了堪薩斯州。

在途中,油嘴滑舌的迪克還不停給司機講笑話:“再給你猜個謎語:去廁所和去墳墓有什麼相似之處?”

司機:“猜不出來。”

迪克:“該去時,就必須得去!”

司機哈哈大笑。

周庸:“哪兒好笑了。”

我說我也get不到點,不過美國人特別喜歡雙關語。

因為躲雨,迪克和佩裡在一個穀倉裡發現了一輛1956年的雪佛蘭,就是被警察抓住時開的那輛。這下子,他們再也不用搭順風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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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穀倉裡發現了一輛雪佛蘭

聖誕節前,他們回到了堪薩斯州。腦子抽了的迪克四處開假支票騙錢,而且是用自己的名字。

很快,他們又離開了堪薩斯,經過密蘇里、阿肯色、路易斯安那和阿拉巴馬,最後到了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海灘。

逍遙了一段日子後,迪克和佩裡又開始上路,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阿拉斯加。

12月30日,星期三下午,在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市的郵局裡,佩裡取回了他從墨西哥寄回來的行李。而迪克則坐在雪佛蘭裡,做著去賭場開假支票大賺一筆的美夢。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一輛警車正悄悄跟蹤他們。

下午5點左右,他們在一家旅館被捕。

周庸急了:“徐哥,為什麼還沒說到殺人呢。”

我點點頭:“11月14日。“

那天中午,他們到了堪薩斯州恩波里亞的一間百貨商店。

在店裡,他們買了一整捆的白色尼龍繩,又輕又結實,足夠綁12個人。佩裡買了一副橡膠手套,還打算買一雙長筒襪,搶劫的時候戴在頭上。但是迪克不同意,他覺得這是浪費錢,因為他們遇到的任何人都不會活著成為目擊證人。

之後,他們在大彎城吃了晚飯。他們要了兩份半生的牛排、烤土豆、法式土豆絲、炸洋蔥圈、豆煮玉米、意大利通心粉、玉米片粥、千島沙拉、肉桂麵包卷、蘋果派、冰淇淋和咖啡。

周庸:“擦,吃著手抓餅你說這些幹嘛。”

我說肯定得說:“畢竟我們是個美食公眾號。”

晚飯後,他們去雜貨店買了雪茄,以及兩卷厚厚的膠帶。

半夜,在加油站加完油又走了一段路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霍爾科姆村。

那晚月色很好,天上一片雲也沒有,他們關了車燈,減慢車速,開到克拉特一家的房子附近,停在一棵樹的陰影裡。

車裡有酒,他們喝了幾口,戴上手套。迪克拿著刀和手電,佩裡拿著槍,潛進了克拉特一家的房子。

佩裡拿的槍是迪克從家裡帶來的,是一支半自動獵槍,12毫米口徑,三〇〇型號,槍管鍍了一層烤藍,槍柄上刻著獵人射野雞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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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自動獵槍

除了鎖著的前門,克拉特家的房子還有三扇門,一扇通往克拉特的辦公室,一扇通往儲物室,還有一扇通往廚房。

他們當時從通往辦公室的那扇門進入,門沒鎖。

辦公室裡有張桌子,保險箱應該就在桌子後面的牆上,然而他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周庸忍不住問,那保險箱究竟在哪?

我說,根本就沒保險箱。當地的人都知道,克拉特從不帶大量現金在身上,家裡也沒有保險箱。

因為沒找到保險箱,他們到了一樓的主臥,找到了還沒睡著的克拉特。(因為身體不好,克拉特太太一個人睡在二樓的房間。)

迪克問克拉特保險箱在哪?迪克當時的態度很好,很有禮貌,似乎他們不是來偷東西,而是在地鐵上請人掃一下二維碼。

克拉特說,家裡沒有保險箱。

迪克很惱火,他不相信一個有錢人家裡竟然沒有現金。然而現實很殘酷,在克拉特的錢包裡,他只找到了大約30塊。

克拉特說,他做生意基本是用支票;如果不介意,他可以給迪克和佩裡開支票。

周庸:“徐哥,要是那時候有微信支付,他會不會給迪克發個紅包。”

我說你TM能不能別老打斷我。

之後,迪克押著克拉特上了二樓。在克拉特太太的錢包裡,迪克找到了一兩塊。

這時候佩裡已經認清了殘酷的現實,他跟迪克說,你被獄友威爾斯忽悠了,咱倆趕緊撤吧。

可是迪克不死心啊,他一定要搜遍整棟房子。

他們把克拉特一家四口全關到浴室裡,佩裡考慮到克拉特太太身體不好,給她搬了張椅子。接著,迪克在浴室門口守著,佩裡去搜查房間。

在南希的房間,佩裡找到了一枚硬幣,面值高達1塊錢。

在凱尼恩的房間,雖然沒找到錢,但佩裡看中了一臺收音機。還有一樓辦公室裡那個望遠鏡,佩裡也拿走了,全放到車上。

搜查完,佩裡回到二樓,把克拉特一家一個一個綁起來,押著他們走到房子裡的不同地方,隨後又用膠帶封了嘴。

在佩裡捆綁南希的時候,迪克又在廚房找到了7塊錢。

後來,佩裡察覺到迪克看上了南希。

佩裡這個人我也不知道怎麼概括才好,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討厭所有不能控制自己性慾的人”。他警告迪克:“別碰她。否則我就跟你拼命。”

迪克雖然不爽,但最後也沒碰南希。

這之後,佩裡又對迪克說:“讓他們活著,這可不是小事,至少要坐十年牢。”緊接著,他拿了迪克手上的刀,一刀割斷了克拉特的喉嚨。

在訊問中,佩裡坦白:“我無意要害這個男人。我認為他是個非常可親的紳士,說話和氣。直到我割斷他喉嚨的那一刻,我還是這樣想的。”

克拉特當時沒有立刻死去,反而拼命掙扎,連綁住雙手的繩子都掙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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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繩子綁住了克拉特一家人,然後槍殺

佩裡把刀交給迪克,讓他了結。這時候,平常總是吹牛的迪克慫了,不敢下手。佩裡舉起槍,朝著克拉特的臉扣動扳機。

克拉特之後是凱尼恩,接著是南希,最後是克拉特太太。

他們當時也以為槍聲這麼大,肯定有人聽見了,結果等了好一陣子,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上車離開。

周庸問,那他們那晚一共搶了多少錢?

這個問題當時杜威他們也問了,佩裡的答案是——“四五十塊錢吧”。

他們為了錢去搶劫,甚至殺人,結果卻被人忽悠,毀掉了一個家庭和自己的後半生。

根據口供,警方後來在一片草原找到了膠帶、空彈殼和用剩的尼龍繩;迪克和佩裡把這些東西全挖坑埋了。在迪克家裡,警方找到了那把割喉的刀,以及那支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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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薩斯的草原

周庸又問,那克拉特太太和南希究竟是誰殺的?

杜威他們訊問的時候,迪克一直咬死說四個人全是佩裡殺死的,而佩裡只承認殺了克拉特和凱尼恩,說克拉特太太和南希是迪克殺的。

但後來,佩裡又改了口供,說克拉特一家全是他殺的。佩裡說不想讓迪克的母親太過難受,他說:“她(迪克母親)的確是一個心腸很好的人。如果知道扣動扳機的不是迪克,對她而言會是個安慰。”

至於佩裡為什麼殺人,在法庭精神病學領域很有名望的薩頓醫生認為,當佩裡攻擊克拉特的時候,他正處於一種精神上的缺失,深陷於精神分裂的黑暗;他突然發現自己正在摧毀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個他過去痛苦經歷中的關鍵人物。

佩裡自己也說:“他們(克拉特一家)從沒有對不起我。不像其他人。也許命中註定克拉特一家要替別人還這筆債。”

荒謬的是,知道兇手是兩個小偷後,霍爾科姆村的大多數居民竟然有些失望。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裡,他們一直認定兇手是自己身邊的某個鄰居。

1965年4月14日午夜,經過五年不斷上訴又失敗的折騰後,迪克和佩裡最終被送上了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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絞刑架

最後一晚,一個看守跟迪克說:“今晚一定是你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個夜晚。”

但迪克笑了:“不對,是最短的一個。”

之後的場景,讓我想起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裡寫的那個經典開頭——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在行刑前,迪克和佩裡都說出了各自的遺言。

迪克說:“我只想說我不難過,你們正送我去一個比這世界更好的地方。”

小時候,迪克隔壁家住了一個小男孩。迪克很嫉妒他。有一年去海灣度假,小男孩帶回來一盒子貝殼。迪克偷走了貝殼,用錘子一個一個砸碎。

這之後,即使長大了,迪克還是走不出這種嫉妒的情緒。無論是誰,只要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都會被他當作敵人。

佩裡也說了遺言:“我認為,這種方式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太殘忍了。不管在人道,還是法律上,我都反對死刑。也許我對這個世界可以作些貢獻,比如……也許為我所作所為道歉是毫無意義的,甚至是不合適的,但是我還要這樣做。我願意認錯。”

佩裡有個姐姐,在案發前已經很久沒聯繫,甚至搬家了也沒告訴佩裡。

杜威的同僚問她時,她這樣評價自己的弟弟:“他有時心腸很好,富有同情心,溫柔而且愛哭,聽音樂也會讓他哭鼻子。小的時候他經常因為黃昏日落掉眼淚,他說日落太美了。月亮也是如此。”

破案緝兇,杜威本以為會有一種滿足感,一種使命完成的解脫。

可處死了迪克和佩裡之後,他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在電影《冷血》的結尾處有這麼一段臺詞:“四個無辜者和兩個罪人都被殺了,三個家庭就此破碎。報社賣了更多的報紙,政客將做更多的演說,警察和假釋委員將招致更多的批評,也會通過更多的法令。每個人都不用再為這事負責。然後,下個月,明年,同樣的事會再上演一次。”

卡波特在《冷血》裡記下了加登城《電訊報》的一篇文章,裡面寫道:

有些人認為在這起轟動一時的謀殺案開庭之時,全國的目光都會聚焦在加登城。但實際並非如此。甚至就在距本城僅100多英里的科羅拉多州,也很少有人熟知本案,他們只不過知道好像一個良善的家庭的數位成員慘遭殺害。這對全國當前的治安來說是一項隱憂。自從去年秋天克拉特一家四口遇害後,類似的謀殺案在其它地方又發生了數起。就在本案開庭前的幾天時間,至少又有三起特大謀殺案登上了報紙的頭條。因此,我們目前這起謀殺案不過是人們過目即忘的眾多案件之一……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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