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丨再怎么也不能离了

大潘的老婆小水是他读县高中的同桌,少女时代的小水向往硬汉高仓健,大潘少年老成,十八看着像廿八,时不时地支使着小水为他服务,也会眼一横冲她吼“你们女生就是啰嗦!”大潘会一口气喝三碗汤吞六个馍馍,当然了,大潘也会在开运动会的时候拿个三千米的长跑冠军什么的,还会在运动会结束时一手抓三把椅子回教室,其中自然有小水的那把,这些都让小水痴迷。

后来大潘上了矿业学校,在中原一座煤城工作,小水辞了县棉纺厂的工作,随在大潘身边开了家复印店,婚后生了个宝贝女儿。有了女儿以后小水才发现,怎么大潘比女儿还让她烦。女儿两岁都会自己找遥控开电视,可大潘不会,“小水小水开电视”,遥控就在他手边;“小水小水关上门”,门就在他脑后,女儿迈着细细的小脚步跑上前“云云给爸爸关门”……

女儿上幼儿园了,复印店里没人的时候,小水会垂下白白的脖颈幽幽地想一回“高仓健有什么好呢?”咳!小水轻轻叹了一回气,眸光疑疑惑惑。

咳!弯腰放好煤气罐,小水含着胸又叹一回气。咳!弯腰放好复印纸,小水耷拉着头也叹一回气……小水叹气的次数多起来了,数不清了。

一日,一伙朋友来家喝酒,都十二点半了,大潘兴致不减,“咣咣”敲卧室的门,“小水小水起来再弄俩菜!”小水搂着女儿迷糊着说,“不,你自己弄。”“啥?”大潘蒙了。大潘是真不懂了,“不”是啥意思,大潘正要琢磨呢,有俩伙计的手机响了,“别张罗了大潘,家里又叫回去哩。”一屋酒气渐散去了。大潘不依不饶地叫小水“洗脚水凉了,热热!” “不!”大潘迎着声音砸过去一只手,“干什么你?”小水的手摸在大潘脸上。第二天大潘脸上有两道划痕……大家奇怪啊,目光像是看野猴。

过一段日子,有人看到大潘在转让复印店,“怎么的要转让啊?”“忙不过来,也不挣钱,卖了算了。”又好长一段日子,“咋不见你那贤惠老婆?”“复印店转让了也没啥事,去南方打工了。”

好久之后,大潘提了干了,人们也知道大潘离了。“无论是啥样儿的,她得对我闺女好!得让我满意!”大潘还是老样子。

大潘又结婚了,女的黑黑胖胖的,未婚,是个护士,大潘兴高采烈得很。婚后,一次牌也没再见他打过,更别说打通宵。问起来,大潘说,“戒了。”大潘也根本不喝酒了,更别说喝高了,问起来,大潘也说,“戒了。”

“大潘你闺女咋恁瘦?”“没瘦。”大潘咧着嘴,顺着嘴角看去,耳后各有几道红红的长痕,目光再回到他脸上,发现他耷拉下眼角给女儿系书包带。

“女儿这一段没跟你啊?”“去找她妈妈了……她妈妈想她……”大潘说着就走,任你回头用目光使劲盯着他询问:“大潘这是怎么了?”大潘是不回头的,他不回头也看得见一缕缕疑问的目光。他自己也想“我大潘这是怎么了?”夏日炎炎的机电车间里,一日有人听见午睡着的大潘迷迷糊糊说胡话,“再怎么也不能离了。” 秦湄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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