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治了一年多，爷爷还是走了。
红肿的眼睛、暗淡的眼神，到处都是哭声。许林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亲，他一身全白戴着孝，脸色蜡黄，明明是瘦削的身材，却顶着不相称的大肚子。
“去南京军区总院看看吧，好歹把这肚子里的腹水消下去。”那晚她不小心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火葬场大厅，亲人们排成队，一个挨一个的去和爷爷告别，许林悦崩溃的大哭，也无法阻止工作人员将爷爷的遗体拉进去。
一个人，一把灰，她开始恐惧死亡，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二
许林悦一闭眼，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掉，手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从南京回到家的父亲，手里拿着检查单在和母亲开心的说着话，腹水清干净了，每天吃药控制病情，就不会恶化。
阴霾终于散去。
可是嚷嚷着屁股疼的弟弟许图南再次让一家人跌入深渊。
弟弟尾骨那里凸起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硬块，本以为是体育课摔了一跤，却没想到县医院在做了B超和肛检后，医生神色凝重，肿瘤比外面看到的还要大。
怎么会？未知的恐惧像一张网，笼罩在全家人的头顶。
内胚窦瘤，恶性肿瘤的一种，常发病在儿童和年轻妇女身上。每次看着医院的结算单，父亲和母亲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两年多来，弟弟分别在北京的三家医院进行了手术、放疗和化疗，已经花了将近130万元，巨额的治疗费早已经掏空了这个家，父亲已经断药许久，家里还欠着许多钱。
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15平的房子，每月4000元，短短的800米，代步车就要14元，远一点的也有，房租会便宜500，然而只有得了重病才知道，短短的500米，对于病人来说是多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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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许林悦一家租住房间的隔壁，14平米的小屋挤着一家三口。父母带着女儿从四川老家来到北京看病，恶性骨肉瘤。化疗一年多了，女孩早已失去乌黑的头发，她冲许林悦笑了笑，就跛着脚躲进了房间。
“孩子怕丑，她以前可活泼了，学校演出还跳了芭蕾……”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孩子妈妈突然捂着嘴不说了，摆了摆手也进了屋。
骨肉瘤长在腿上，会不会截肢都没人知道，何况是跳舞呢？
告别邻居，许林悦发现，这栋楼住的几乎都是外地举家来北京看病的人，擦肩而过的患病孩子和家长们，一个个口罩上面嵌着无神的双眼。
霓虹闪烁，夺目的百货大楼人来人往，故宫、天安门永远不缺游客。偌大的北京城，这些外地求医人群的活动范围，往往只有医院和租来的这方天地的两点一线。
楼下的女人崩溃大哭，因为儿子的病情又恶化了。
这些家庭，一旦孩子生了大病，就只能无声的往下掉，往下沉，沉入深海，托不起来。艰辛、折磨、痛苦，每一天睁开眼，都处于坚持不下去的边缘，还有很多人，夜夜无眠，他们，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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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年关要到了，天越来越冷。
“年后小南就要5期化疗了，爷爷，保佑他快快好起来好不好？还有爸爸，他最近好像身体又不好了。”许林悦跪在坟前，闭上眼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顺着村子里的大路往家走，远远地就看见了等着的弟弟小南，白色的口罩，一眼就看得见。门上残缺的对联只剩下最后一点红色，随着风响了起来，隐约可见前几年一家人热闹的样子。
五
回到北京，弟弟小南住进医院。隔壁女孩的妈妈送来一罐自家做的辣白菜，眼角的笑容让皱纹都明亮起来，医生说近期化疗效果很好，女孩不用截肢了。
弟弟的病也传来好消息，孩子原本体质不弱，前几期化疗体内癌细胞已经少了很多，只要继续化疗，就有很大希望痊愈。
那天晚上，母亲把一瓶药塞进父亲手里：“吃吧，我托人给你买的，不吃也省不下几个钱，钱没了还能想办法，人没了还图啥？”
父亲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变大了的肚子，张嘴把药咽了下去。
是啊，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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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这栋楼，每天都会有新的人搬进来，也有人笑着离开。
有的孩子生病全家人8年未穿新衣只为省钱看病，有人16岁就要为了生病的妹妹去工地搬砖，有人初为人母就要面临失去孩子的苦痛……
这些孩子得了大病的家庭，已经一只脚踏入深渊，如果没有人伸手拉他们一把，可能就再也上不来了。
许林悦一家的故事，每一秒都在全国各地的医院里上演着。
命运的苦痛压倒了这些家庭，
却撼不动亲情和坚持的力量。
请你伸出援手，
拉他们一把，
给孩子生的希望，
他们还小，让他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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