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至商界
最近，聯想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先是被移出恆生指數成分股，緊接著又受到“賣國”的指責，真可謂禍不單行。
昨日（5月16日），聯想控股董事長、聯想集團創始人柳傳志、聯想集團董事長兼CEO楊元慶、聯想控股總裁朱立南聯合發佈內部信稱，近期突然有人指責聯想，用詞相當惡毒且聲音越來越大，致使聯想的聲譽受到了嚴重的挑戰。為此，內部信聲稱要“行動起來，誓死打贏聯想榮譽保衛戰”。
柳傳志還表示，他專門和華為任正非通過電話，“任總對我表示，聯想在5G標準的投票過程中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並對聯想對華為的支持表示感謝。我們一致認為，中國企業應團結，不能被外人所挑撥”。
事實上，聯想最近幾日所遭的指責，從頭到尾都像一出鬧劇。哪怕華為幫忙闢謠也一點用都沒有。在華為闢謠的官方微博下面，仍是滿屏替華為義憤填膺，誓死打倒聯想“賣國賊”的回覆。
也許，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發洩的通道，一個表達滿腔正義感的戰場。至於事實如何，Who care？
1
事件還原：兩年前的聯想“賣國”了嗎？
聯想內部信：一個技術領域事件，事隔近兩年以後，突然間被人翻了出來，還被汙衊為賣國等行為，並不斷髮酵，這是偶然事件？還是被人利用？種種不正常的現象，不由得不令人深思。
關於5G信道編碼方案投票的事情，發生於2016年。
當時，作為華為Polar碼的競爭對手，主要包括美國高通為主導的LDPC編碼以及法國主導的Turbo2.0編碼。而這兩個陣營所代表的是此前在3G、4G技術的主導力量。第三代通信技術包括CDMA2000、WCDMA以及TD-SCDMA三種標準，其中前兩者佔據最大市場，歐美以及日本為主要技術主導國。並且，無論是3G還是4G技術，高通在標準制定上一直處於主導地位。
按近日聯想被指“賣國”的說法：高通在數據通道長碼佔有絕對優勢，華在控制通道佔有絕對優勢，兩家在數據通道短碼上勢均力敵。最終投票時，聯想率旗下摩托羅拉做了二五仔，把票投給高通方案，導致華為以1票之差惜敗。
事實果真如此嗎？3GPP每一次會議都有詳細記錄可供公開查詢——當然，會議記錄是全英文的，而且動輒數萬字。
而此番讓聯想成為熱搜的“始作俑者”，就藏在下圖紅框裡的第86、86b、87次會議記錄之中。
從公開資料來看，LDPC作為數據信道的長碼部分所有廠商都達成了一致，只是留下了短碼待定。而網上流傳的所謂因聯想和摩托羅拉的關鍵兩票造成了華為長碼的敗選或者說LDPC長碼勝出，純粹是無稽之談。同時，由於Polar陣營的投票權重不夠，在加上高通、三星、愛立信等公司的反對，最終會議決定數據信道的短碼也採用LDPC，與長碼保持一致。
下圖是歸納了各家企業投票的情況及結果，可以看出，聯想以及其旗下的摩托羅拉，在數據信道的短碼投票，以及通信信道投票中，都投了華為方案。數據信道長碼，聯想雖然投了高通方案，但其他中國企業最終也投了高通方案，包括華為。
投票結果與開會討論時不同，討論時華為曾提出用自己的Polar方案。最終如此選擇，是因為中方陣營絕無可能讓華為Polar碼在數據信道和控制信道均勝出。
回顧過去，中國3G標準TD-SCDMA被推成國際標準，得益於美國的支持，而美國支持的條件就是中國對美國cdma2000的支持。4G標準確立的過程中，這樣的博弈也在上演，中國主導的TD-LTE成為4G標準，離不開歐洲陣營的支持，其條件是換取中方盟友把美國從4G標準中擠出去。
所以中國陣營的最終投票策略如下：1、放棄數據信道長碼；2、確保華為Polar在控制信道勝出；3、儘量爭取在數據信道短碼勝出。
最終，前兩項策略的結果沒有懸念。真正的爭奪戰，在於數據信道短碼。
僅以投票企業數量來看，華為取得了優勢，共有59家企業支持，其中包括聯想、摩托羅拉移動、海思、宏碁、ADI、貝爾移動、博通、中國移動、中國電信、中國聯通(5.760, -0.04, -0.69%)、聯想、Marvell、聯發科、東芝等等。
而支持高通LDPC方案的有33家，包括三星、阿爾卡特朗訊、上海貝爾、愛立信、英特爾、三菱電子、NEC、諾基亞、KDDI、摩托羅拉系統等等。（編者注：摩托羅拉在2011年拆分為摩托羅拉移動及摩托羅拉系統，聯想旗下的是前者）
為何華為最終還是輸了？這是因為每家企業權重不一樣，並非一家一票。
打個比方，假設參與投票的企業被分三類：A類是高權重企業，每票可視為兩票；B類是普通企業，每票視為1票；C類是低權重，每票僅視為0.5票。
支持高通的企業中，高權重的較多，所以哪怕企業數量少，最終票數仍然超過了華為。
從結果來看，雖然沒有達到最好的預期，但中國企業在5G上第一次獲得編碼級別的標準認定，已經是一次較大的進步。
2
聯想公關策略反思
聯想公關策略反思：面對謠言怎能意氣用事
聯想內部信：如果幾萬名員工都不能讓正氣自保，我們還辦什麼企業，我們就是一群窩囊廢
謠言產生之後，聯想數次出來闢謠，但效果可以說幾乎為零。越闢越捱罵，這是為什麼？
問題出在聯想的公關策略從頭到尾就找錯了重點。
事實上，這個謠言並不難攻破，拿出投票的事實，一下就解決了。可聯想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他們在委屈；在抱怨為什麼要拿一個技術投票出來說事；在爭辯愛國歸愛國，技術歸技術。
例如楊元慶就在朋友圈抱怨，為什麼一個技術標準的投票，“竟能在兩年後硬給炒成一個愛國的話題”。
如果抱怨僅止於此也就罷了，偏偏他還補充道：“如果真給技術標準貼上愛國標籤，它還能夠在市場上暢通無阻嗎？”
如果這番話出自第三方之口，那麼完全沒有問題，只是一種思考而已，何況這話也確有一番道理。可出自聯想董事長之口，只會讓人覺得是強辯，甚至象是承認了聯想把票投給高通的罪名。
所以他的朋友圈截圖傳到外界之後，又引來一波狂噴。
即使在聯想今天的內部信中，他們都沒有用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反而充滿情緒地大叫不做“窩囊廢”，一副以噴對噴，要跟噴子幹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這讓我想起了那句著名的論斷，在這裡轉送給聯想，希望他們能冷靜下來：千萬不要和一個SB爭論，因為他會把你拉到和他一樣的水平，再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3
結語：小心鬧劇捧殺華為
從最近中美貿易摩擦引發的“中國芯”事件開始，華為就一次又一次被捧到了天上。
“中國企業的良心”、“最有創造力的中國企業”、“最具遠見的中國企業”、“最重視技術的中國企業”……一個又一個高帽子被人們雙手奉上。
不可否認，華為是中國高技術企業的代表之一，是中國企業的驕傲。但這並不表示華為是“唯一”的代表和驕傲，更不表示華為已經無敵於天下。
以5G信道編碼方案投票為例。高通能通吃數據信道長碼、短碼，固然有一定場外因素。但技術上的便利，才是高通勝利的根本。要知道，數據信道短碼投票給華為的59家企業中，中國內地和中國臺灣的企業佔據了絕大部分，可以說“感情票”是主流，缺少高權重企業的支持才是華為沒能贏得勝利的根本原因。
如果推崇華為的同時，總是需要貶低其他中國企業。那麼對被捧和被貶的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壞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捧殺帶來的負擔與危害，其實大家心裡都應該很清楚。
更何況，如果企業行為、技術行為一旦涉及境外活動，就一概總結為愛國或者賣國，那麼，今天眾人眼中愛國的華為，也許某天就會被人用“賣國”的藉口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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