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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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但忽然就想起張朝陽了。好像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沒錯,就是sohu的張朝陽。先別提他那些五光十色的title,他就是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老張。

之前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和幾位同事總是在公司旁邊的一家咖啡館裡辦公。很湊巧的是,張朝陽也出現在那裡。

你別說,一開始我真沒認出來,要不是同事死活咬定隔壁桌那人是張朝陽,我竟完全不會注意到他。於是我當場在網上各種搜索他的照片和這活生生的真人進行比對,才算是確定了,那真的是張朝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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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第一眼看到的老張,就是倚著沙發的一角,閉著眼睛叉著手的模樣。可能是睡著了,也可能只是假寐。他穿著一件橙綠相間的格子襯衣和一條破洞牛仔褲,很普通很休閒。雖然比網上的照片衰老滄桑了不少,但裝扮得還算年輕,不太像是“50多歲的老頭兒”。

他遲遲沒有睜眼,桌上的咖啡似乎也沒有喝完。看起來他應該不會突然睜眼,於是我斗膽端詳了一下他的五官。頭髮塌著,鼻樑上有痣,臉龐瘦削,眉頭微鎖,嘴唇緊閉,偏黑的皮膚上有些坑坑窪窪,整張臉看上去倒是十分平靜與安詳。

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我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與閉著眼的老張合影。在我的指揮下,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的幾個同事都排著隊,笑靨如花地把老張當背景布了。等我們躡手躡腳拍完了一圈之後,老張還沒睜眼,但我們已經快繃不住了,怕一個不小心放聲大笑把老張震醒。

雖然後來有人分析說,老張肯定是感受到了我們鬼鬼祟祟的瘋狂偷拍,他不會聽不到我們變換陣型時的窸窸窣窣,但他居然強忍著沒有睜眼。不知道這是否也是一種對粉絲的無言關懷。只是我始終覺著他有時就是遲鈍呢。

不過事實證明,我並沒有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後來老張真睜眼的時候,我們都不敢說話,也不敢上前了。什麼見到名人求合影、求籤名,原來是需要勇氣的。尤其對於這位網傳曾患有抑鬱症的老張,我們真心怕驚擾了他,刺激了他。怕破壞他的休息時間,怕他自以為私密的空間被曝光後帶來的不快讓他抑鬱症發作,雖然也不知道那所謂的抑鬱症是不是已經煙消雲散。

就這樣,剛偷拍過老張的我們紛紛一本正經地捧著電腦敲字,彷彿誰都不知道他是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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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後來我發現,老張頻繁地在那家咖啡館露面。有時上午有時下午,有時呆的時間長,有時短。令人意外的是,有一天下暴雨,他居然也大清早就來了。也許那裡真是他的一個秘密基地吧,可以存儲疲憊,可以釋放壓力,可以無拘無束什麼都不必在意。於是當他不知該去哪裡好的時候,他就去那裡了。

和公眾視野中的西裝革履的正常的張朝陽boss相比,我不知道眼前這位可以穿著大褲衩子和豆豆鞋就坐那兒的老張是不是要更正常一些。

他基本每次看上去都沒什麼不一樣,總是一杯咖啡,一個人(司機小哥基本不近身,都遠遠地坐著)。有時把手機支在桌上隨意劃撥著。有時望著窗外半天不動,不知在冥想些什麼。

但更多的時候,他是真的睡著了。耷頭耷腦,歪著身子撇著腿,口水馬上就要流出來的那種,睡得特實在。老張這是有多怪,放著大house不睡,偏偏跑到家門口的咖啡館睡覺(有一天我們發現他家就在咖啡館後面)。老張這又是有多累,總能在咖啡館毫無形象地睡著。

很久之後我看到了他每天早上8點準時開播的千帆英語課,聽到他在直播中親口說,他一天只睡4個小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張晚上睡得太少,早上起得太早。他總讓自己睡4個小時,結果他白天經常熬不住,就一邊喝咖啡一邊睡。但我覺得老張沒跟網友交底兒,他可能是騙自己,也可能是真的大氣,把咖啡廳睡覺的這點兒時間給排除在他那4小時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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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也許當人總在某個固定的場所看到一個落單的人時,就會生出一種同情。據八卦新聞說他不缺女人,或者不用過腦子我們都能猜到他不缺女人,但曾與多少女明星談笑風生的他至今仍孤身一人。

他不是沒有過愛情。他也真心喜歡過一個年輕高挑的姑娘,但是聽說他傷著了。

這種同情還來自於對他事業的惋惜。我把他當作一位值得尊敬的落寞的大佬,雖然我的存款甚至沒有他幾十年前的一個零頭多。但是莫名的,我看著一個人坐著的老張,就是孤零零,橫生寂寥。

他從2012年開始閉關休養,2013年才出關。眾所周知,這兩年間,搜狐錯失了移動社交等重大機會。世界已經變了。他在2013年1月發了一條微博感嘆:閉關一年多,重新進入地球,發現三件事。1.人人都在用微信。2.人人都在說好聲音以及梁博等對我來說陌生的名字。3.好像是開了十八大,民心從罵街和用腳投票變成了建設性和拭目以待,改革開放好像又時髦了。

開啟了中國互聯網時代的是他,從他麾下也走出了無數英雄——優酷創始人古永鏘、酷6網創始人李善友、人人網創始人陳一舟、e龍網創始人張黎剛、愛奇藝創始人龔宇、56網創始人王建軍……很多人創業的資本都源自在搜狐獲得的第一桶金。

李善友曾經表示,搜狐能夠出產如此多的成功創業者,離不開張朝陽給予下屬寬鬆信任的空間。他說,在搜狐的人都批評張朝陽,而一旦離開搜狐,這些人都會懷念張朝陽。

老張是這樣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好人啊。

但被譽為“中國互聯網教父”的他如今卻顯得有些沒落了。

我查了一下新浪、搜狐、網易這三家老牌門戶網站的2016年Q4財報,網易2016年度淨營收為54.99億美元,搜狐為16.5億美元,新浪為10.309億美元。2017年2月23日的一份市值數據資料顯示,當時網易的市值達到382.6億美元,新浪的市值為48.5億美元,搜狐的市值只有15.69億美元,大約是網易的二十五分之一。

騰訊則更不必說了,市值早已突破3000億美元,是目前中國僅次於阿里的第二大互聯網公司。但1999年老張在深圳演講的時候,28歲的馬化騰只是臺下的一名普通聽眾,小馬聽了老張的演講激動不已,回去不久之後做出了OICQ(後來改名為QQ)。

就連百度的李彥宏,也是1998年老張到硅谷挖人時遇到的。只不過李彥宏拒絕了他,然後以搜狐為案例去成功遊說了投資人,這才回國創辦了百度。

再說說馬雲。1999年,老張的公司要招聘一個COO,當時默默無聞的馬雲還去面試過,但是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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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我還看了一些關於老張的專訪,他承認,他成名太早,這讓他迷茫。他透露,年輕的時候,特朗普是他的偶像。他還說,其實他很內向。他也爆料,他曾經半夜high在酒吧唱歌的時候約馬雲,馬雲在忙著工作,只去應付了半個小時就走了。

而2017福布斯全球科技界富豪榜上,馬雲和馬化騰分別以374億美元和367億美元的淨財富位列榜單的第七和第八位。李彥宏以158億美元的淨財富也躋身第十七位。沒有老張的名字。

2013年他出關後接受楊瀾採訪時這樣說道:“以前我曾認為別人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很少理睬那些主動接近我的人。現在我徹底變了,生命中每一分鐘都是很有意義的,那一時刻遇到那個人跟你說話,一定是有意義的,他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其實正是看了這段採訪,我才去看了他的直播。我想看看咖啡館裡不苟言笑的老張在網友面前是不是和藹可親。

隔壁老張沒騙人,雖然他在直播裡好像美顏了,一點兒都看不出臉黑。但他是笑著的,接地氣兒的。講完英語之後他還給網友留出了幾分鐘的提問時間。提問主要是關於英語課內容的,所以很多不相關的問題他並沒有回應,但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了幾句,他竟然回答了。

我提問:“張總,搜狐bbs今年4月關閉了。它剛出來沒多久的時候我就註冊了,在上面我認識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有的至今都難忘記。這麼多年到現在,我覺得很可惜,很傷感。”

他回答:“去狐友吧,我們現在有狐友了。”他很快地說出這句話來,沒有過多的解釋。沒有留白沒有餘韻,看不出一點兒內心的波瀾,好像他就是一貫地冷靜。邏輯清楚,條理清晰,想做就做,不拖泥帶水。

在他這個乾脆地告別過去,堅實地邁向未來的瞬間,我似乎看不到他的抑鬱了。挺好的。

這也讓我想起了他在2011年參加娛樂節目《天天向上》時,放飛自我,在臺上先是要唱許巍的《藍蓮花》,結果一開頭愣是沒找著調兒。於是在臺下觀眾的鬨笑聲中,他又不慌不忙地換成了張韶涵的《親愛的那不是愛情》,感情特別飽滿地唱完了。這首歌收穫了觀眾的掌聲,也算是有始有終。他一定要唱出一首音準在線的歌,這種倔強讓人印象深刻。

對了,有一次他在咖啡館裡待了很久,本來自己坐一個小桌,後來換成了大桌。不一會兒來了一個網紅臉的姑娘,估計是他旗下籤約的女主播來談工作。他還是穿著那條牛仔褲(也可能不是同一條),但是一談正經事兒,整個人的風格就不一樣了。那對談的坐姿簡直比葛優癱還霸氣,身子幾乎緊貼著沙發靠背,兩條胳膊完全搭在沙發靠背後面,老總氣勢全開。這兩條後搭的胳膊完全表達出了他的隨性與驕傲,有種策馬奔騰、捨我其誰的暢快。

還有一次看到前一分鐘還睡得東倒西歪的他猛地爬起來走人,走起路來帶著颶風,有著大佬不滅的威望與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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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後來我漸漸覺得他不那麼落寞了,他還有那麼多的夢想與幹勁兒,儘管他還是一個人喝咖啡。但那個曾經認為“越有錢,越有名氣,就越幸福”的張朝陽真的不見了。他已經在認真地生活了。曾經愛作秀的他清楚自己錯過的所有機會,現在的他在踏踏實實地計劃並落實著自己的藍圖。尤其他現在常用的車居然是一臺三菱越野,低調樸實地不像張朝陽了。

而我也漸漸地明白了。他之所以選擇了咖啡館,是因為他只是想在那裡小憩,而不是在家裡徹底休息。他一個人,他閉著眼睛,大概是在將自己從喧囂的車水馬龍中抽離,從浮華的紫陌紅塵中解脫。不再自滿,不再迷茫,不再焦慮,不再憤懣,不再懊惱。他在黑暗中打坐,他看清了真正的自己,於是睜開眼之後,他也可以繼續做真正的自己。

再後來我換了工作,沒有再去過那家咖啡館,很自然地,也便再沒有見過他。曾經一起的那些同事也都已經陸續離開了原公司,偶爾我們還會聊起點綴過我們咖啡館歡樂時光的老張。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不是鏡頭裡的他,不是西裝革履的他,不是桀驁不馴的他,而是穿著運動服、穿著格子襯衫、穿著大褲衩子歪頭酣睡的他。

我們都是特別善解人意的姑娘,直到最後一次見他,依然沒有找他要簽名,依然只當他是咖啡館裡的陌生過客。

剛要撂筆的時候,彈出來第四屆互聯網大會的新聞,說是12月2日很晚才到達烏鎮的老張依舊在3日早上準時開直播教英語。他這種可怕的恆心與毅力已經讓一切都無法阻止他的“光復”了,我想。

希望那個曾在我隔壁喝咖啡的老張會再次走上巔峰,不負我們這群陌生人的期望。

—End—

坐在我隔壁喝咖啡的張朝陽先生

末寒最近正在讀北京老畫家方硯的《古都遺韻》,翻一翻老北京的舊時舊景,原來一座城和一個人一樣,都有那麼多可以躍然紙上的記憶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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