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不倒的石头墙,老父亲守护我们的爱

寒秋时节,山脚老家,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山高天阔,鸿雁南归,离家的孩儿想念乡土的味道了。为了亲吻养育我的乡土,我又一次回到了大寨山脚下的老家,那个回荡着童年欢声笑语、满载着父母之爱的院子,那个昔日热闹温馨、见证岁月沧桑,如今荒凉破败的院子,那个只有外面的石头墙依然挺立的院子。扶墙生情,思绪万千。

记忆中的1971年,父亲为了让儿女们住上新房,他不辞辛苦,费尽周折为建新房子备料。建房首先需用石料,他就去邻村买炸药,同大哥一起去山上勘察。那时炸石头比较落后,需用3人,一个人扶钎子,两个人用铁锤,你一锤,我一锤,用力重砸钎子,够深度时,再装上炸药点燃,这时人需要快速远离,以免被四溅的石块砸中。炸开石头后,石匠师傅们要大块破小块,然后再用地排车装回,从山上拉回建房地点。后来听母亲讲,父亲从隔马岭山上往家拉石头途中,在下坡路时,因道路不平,牛受到开山声音的惊吓,直接把父亲扔在了车下。也就是从这时起,父亲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我会不经意地看到父亲手上那几道深深的伤痕,好像新房子要剐几片父亲的肉做祭品一样。当我抚摸着石头墙上的缝隙时仿佛是父亲的手掌屹立在面前,为我抵挡寒风凛冽,给我温暖安全。

屹立不倒的石头墙,老父亲守护我们的爱

接下来是备土,父亲要一步一步、一筐一筐地从远处的田里挑到建房地点,父亲的扁担换了一根又一根,鞋补了一遍又一遍。材料一点点的齐全,父亲一天天的消瘦,骨头棱角清晰可见;父亲的腰板弯了,再也直不起来了。

依然清晰记得父亲背上的血印和绳索的痕迹。那是在背屋檐板的时候留下的,石匠师傅们在山上精心修理后,父亲用两条腿一副瘦身板把全部屋檐板背下山来,往返多次直到背完。还有建完房后,为防备屋顶下雨漏水,父亲又到山那边的的山脚下拉石子回家,再用肩挑,然后再找很多人起大早赶在日出前把房子把拉回的石子铺上。按照农村的讲究,这个活必须在太阳出来前完工。

建新房子很琐碎麻烦,从山上到山脚,从这座山到那座山,从石料到屋檐板,从无到有,从旧到新,不知父亲流了多少汗水,受了多少伤累,早起晚眠,披星戴月。就是这样,经历了汗珠子摔八半的艰苦岁月,我们全家住上了新房子。父亲却累倒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父亲用心血甚至是生命为我们建造新房子。对父亲而言,房子是父爱的最深切表达;对儿女而言,房子就是父亲的身体,就是伟岸的父爱。

父亲的生命之钟永远的定格在1988年正月十六,他的生命年轮停止在67岁那一圈。他一辈子都是在四面环山、靠天吃饭的贫瘠的黄土地上生活、战斗过的。但有两年也曾经到过城市生活,他到过东北鹤岗的砖厂干过苦力活,为了给家里存钱,在那里父亲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喝点盐水喝点粥,中午吃点玉米饼子就着咸菜。父亲启程时穿着一双旧布鞋,等两年后回来时,布鞋被补了好几层,鞋底也是薄薄的。在东北呆了两年后,由于爷爷奶奶年纪大需要人照顾,他又毅然放下工作从东北回到了那片生他养他的故乡。从东北回来的父亲两只眼睛大了许多,身材又瘦小了许多,头发少了许多、白了许多。

父亲为人善良,做事实诚,邻里乡亲无人不知。父亲在村中木匠铺干活是出了名的好把式,犁地的犁是传统中的老式工具,全村数父亲做的最好,这是父亲的绝活。当时村中有不少人找父亲干活,父亲总是抛弃生产队挣工分,帮别人干活。人民公社时父亲还让生产队在自己家中的空闲地养地瓜牙子,有时还种些菜让别人吃。在繁忙的秋收季节里,父亲总是热心的帮助别人。在收地瓜的时节,父亲放下自己手中的活,帮别人做切地瓜干的擦子。父亲一辈子做人做事平凡且普通,不求回报但求心中无愧,就像父亲喜爱的美酒一样,给乡亲留下了最深最久的回忆和留恋。

其实我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是太深刻,因为他去世时,我才14岁。再加上他老人家一生简朴低调,凡事不爱张扬,甚至一生都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却日渐清晰地成为我心中最美丽的底片。如今这世上唯一能代表父亲的就是这面石头墙,这是父亲最美的照片。这让我现在想念他时能慢慢地回忆,细细地品味。这面墙里面住着父母亲和我们6个兄弟姐妹,是一个8口人的大家庭。这面墙的一沙一粒都是父亲的心血,都是无言的父爱。当再次触摸到这面墙时仿佛是父亲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粗糙却温暖,好似又回到孩提时代。

可如今,回到现实却已物是人非。我早已泪流成河。父亲,您再回来看看您修的石头墙吧!(作者:李德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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