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金河投資非法吸收公衆存款25億元 涉案36人被追究刑責

2018年2月9日,經山東省濰坊市濰城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濰城區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對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全部予以認定,判處山東金河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罰金50萬元;判處韓海行有期徒刑九年零六個月,並處罰金40萬元;判處王培亮有期徒刑九年,並處罰金30萬元;其他34名被告人均被判處一年至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判決後,多名被告人提出上訴。

2018年6月28日,濰坊市中級法院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至此,這起在山東濰坊轟動一時的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塵埃落定。

報警電話被打爆

2015年5月中旬的一天,濰坊市公安局濰城分局報警電話響起。打電話的是一個唐姓男子,他帶著哭腔說:“警察同志,我的錢被金河公司騙走了,你們一定要幫我追回來!”

值班民警按程序進行了登記。沒想到,接下來幾天,這部報警電話幾乎被打爆,來電者都在聲討金河公司。在這些報案人中,有的人將自己唯一的住房賣掉,將賣房款存入金河公司;有的人將積蓄全部投入後,又從銀行貸款或從親戚朋友手中借錢存到金河公司;還有的人把自己用於養老的積蓄和孩子準備結婚的錢都給了金河公司。報案人年齡下至未踏入社會的在校學生,上至耄耋老人,損失數額從幾千元到幾千萬元不等。金河公司允諾給他們的存款利率高得驚人,月利率從3%到4%不等,最高的竟然達到6%。

公安機關迅速行動,經過縝密的前期偵查,2015年5月26日,濰坊市公安局濰城分局將該案立為刑事案件偵查,同時向全社會發出公告:如果還有未報案的群眾,請攜帶存款的相關書證和身份證件到公安機關進行登記。短短几天時間,全國各地的被害人紛至沓來,到公安機關做筆錄的有3000多人。

金河公司究竟有怎樣的魔力,能獲得這麼多擁躉?

宣傳鋪天蓋地,越傳越神

金河公司的創始人是該公司董事長韓海行。這個六十多歲的男人沒讀過多少書,卻經歷豐富,先後涉足過不少行業。他從農村老家一路摸爬滾打到了城市,當過修理工,幹過金融中介,直到2011年3月,他出資100萬元成立了金河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自己當了老闆。

金河公司從成立到案發,法定代理人和註冊資本幾經變更,但其經營範圍一直是為客戶作投資融資諮詢。也就是說,金河公司並未獲得金融業務許可證,不具有從社會上吸收資金的資質。

成立伊始,金河公司的主要業務是面向公司員工及其親戚朋友進行融資諮詢。從2014年初開始,將錢存進金河公司就能賺錢的消息不脛而走。但畢竟金河公司只是一家小企業,群眾對其仍有疑慮。為了讓公眾放心把錢交出來,金河公司煞費苦心。

一方面,金河公司斥巨資展開廣告宣傳。在電臺、電視臺投放廣告,街頭散發傳單,為一些車次的動車冠名,宣傳可謂無孔不入。他們在廣告中聲稱,自己是由政府支持組建的投資公司,以支持三農經濟及中小型企業發展為方向,普通民眾將資金投入其中,既能獲得每月3%的利息,還可以隨用隨取,沒有任何風險。韓海行也經常出現在投資類訪談節目中,暢談公司輝煌業績,向受眾傳授投資理財之道。他曾在節目中鄭重其事地告誡說:投資有風險,要選擇金河公司這種有社會責任感的公司。

另一方面,金河公司致力於將韓海行包裝成一個諸多榮譽加身的成功企業家。濰坊企業傢俱樂部榮譽會長、濰坊市工商聯企業發展促進商會會長、中國企業商協會副會長、濰坊市工商聯12343民生服務業商會副會長、慈善總會“慈善之星”、中國水墨書畫院濰坊金河分院院長等等,這些大大小小的頭銜在金河公司的宣傳冊裡分外醒目,配圖都是韓海行參加一些高端論壇時的留影。2014年11月16日,在金河公司投資的金河大廈奠基儀式上,金河公司鄭重宣佈:將正式準備籌建銀行,韓海行出任籌建工作小組副主任。

鋪天蓋地的宣傳之後,公眾對金河公司的信任度明顯上升,紛紛將錢款存入金河公司提供的韓海行個人銀行賬戶,換回一張收據大小的“存款憑條”,每月15日憑這張憑條收取利息。

一些嚐到甜頭的儲戶通過向韓海行毛遂自薦或者熟人介紹,成為金河公司的兼職業務員。他們現身說法,吸引身邊的親戚朋友、同事鄰居到金河公司存款。很多人賺到了錢,覺得越來越踏實,投入也越來越多。

利息不兌付,儲戶慌了神

2015年4月,一些投資人發現當月的利息沒有及時兌付,同時傳出金河公司資金出了問題的消息。他們急忙到金河公司準備將錢取出,到了門口卻發現,金河公司已大門緊鎖。門上貼著一張通知,內容是金河公司將搬到高新區,利息會在下個月準時打到大家的銀行卡里,公司對投資者的承諾一定會兌現,請大家放心。

一個月後,利息依然沒有到賬,金河公司所說的高新區辦公地點也同樣是“鐵將軍”把門。幾名兼職業務員勸慰情緒激動的投資者:金河公司新建的網絡還沒有通,等網絡好了,大家的錢保證一分都不會少。

這種蒼白無力的保證並沒有起到太大作用,金河公司要倒閉的傳聞更多了。2015年5月初,韓海行的妻子、金河公司總經理王培亮專門組織了一場回饋老客戶活動。活動中,她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講:“金河公司一直運轉良好,那些造謠的人遲早會受到法律追究。公司正在積極籌備上市,銀行也很快就會成立。”之後,律師宣讀了聲明,保證承諾具有法律效力。

然而,隨著不斷有人報案和公安機關立案偵查,鬧劇終歸還是鬧劇。

2015年5月27日,偵查人員在一家賓館內將韓海行和王培亮抓獲,金河公司主要管理人員和業務員也相繼落網,金河公司的面紗被撕開,其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本來面目顯露出來。

接受訊問時,韓海行供述:“我們公司吸收公眾存款沒有經過任何機關批准,我也知道這樣做是超範圍經營,已經涉嫌犯罪了,但覺得只要不給這些投資人造成經濟損失問題就不大,所以就一直這樣對外融資。”

據韓海行供述,金河公司自稱有保障的經營模式,不過是從社會吸收資金後向外貸款,“個體或者公司到我們公司申請借款,我們負責審查風險,經我簽字同意後簽訂合同,把款項貸給申請人。如果到期沒有還款或者沒還清,我們就將合同帶回公司保管,過段時間再去要錢,直到要完錢,這個貸款就結束了。”對金河公司來說,貸款的風險防控基本不存在,一些公司員工甚至與他人串通偽造用途進行貸款。由於缺乏後續跟進和救濟機制,貸出的很多款項根本無法收回。

進一步偵查發現,金河公司大肆宣傳的上市和組建銀行,只是花錢請中介機構操作,轟轟烈烈的奠基儀式後並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而金河公司為擴大影響力,每年花費上千萬元用於廣告宣傳。韓海行參加的那些高端論壇,大都是花錢買的入場券,而那些數目繁多的頭銜和榮譽稱號背後,多半也是金河公司自己設立的山寨機構。

12個行李箱裝滿卷宗

2015年12月4日,公安機關將韓海行等39人涉嫌集資詐騙、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移送濰城區檢察院審查起訴。2016年1月19日,該案上交至濰坊市檢察院審查起訴。

作為濰坊建市以來數額最大的涉眾型經濟案件,該案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濰坊市檢察院調集精幹力量,成立了以公訴二處副處長隋寶玲為組長、兩級檢察院業務骨幹為成員的辦案組。該案案卷材料多,為盛裝卷宗材料用了12個行李箱。經過一個多月的加班加點,辦案組完成了對犯罪嫌疑人的訊問和被害人陳述的整理工作。

通過閱卷和訊問,辦案組及時發現了案件證據上的薄弱環節:一方面,公安機關指控犯罪嫌疑人從2015年4月1日開始涉嫌集資詐騙罪的證據不足;另一方面,追究金河公司一些工作人員的刑事責任缺乏依據。偵查機關認為:把2015年4月1日作為集資詐騙的起點,是考慮到金河公司在此之前一直能夠按照約定利息及時兌付,將認定金河公司資金鍊斷裂的時間點儘可能後移,能最大程度上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權利;而對於未吸收存款的工作人員,鑑於他們客觀上對金河公司吸收存款起到了幫助作用,也應追究其責任。

檢察機關則認為:金河公司在被查處之前一直處於正常經營狀態中,作為一個持續性的行為,人為設定一個構罪時間點,有客觀歸罪之嫌。構成集資詐騙罪必須符合相關司法解釋規定的八種情形之一,而本案中,公安機關經過偵查,韓海行名下除一套個人住房外,沒有其他數額較大的財產,在被抓獲時,他只隨身攜帶了少量現金和生活必需品。韓海行將吸收的款項全部用於投資經營支出,既無隱匿、轉移行為,也無肆意揮霍的行為。至於金河公司一般工作人員,因為不參與公司經營,每月只領取基本工資,不宜作為犯罪處理。

最終,雙方達成共識,由公安機關對金河公司從建立到案發的會計賬目進行重新審計,對一般工作人員由公安機關撤回起訴作撤案處理。

2016年7月8日,濰坊市檢察院將案件交回濰城區檢察院審查起訴。7月18日,濰城區檢察院以被告單位山東金河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被告人韓海行等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向濰城區法院提起公訴。起訴書指控:被告單位山東金河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及其分公司以投資理財為名,以承諾還本付息,高額返利為誘餌,向社會公眾吸收存款;同時,以支付高額提成方式激勵公司員工及相關社會人員向社會公眾宣傳,吸引公眾到被告單位存款。自2011年3月至2015年5月26日,被告單位山東金河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及其分公司共向5000餘人吸收資金共計人民幣25億餘元,給存款人造成損失共計人民幣7億餘元。

2017年11月30日,為保證眾多被害人能順利旁聽,濰城區法院專門租用會展中心的場地公開開庭審理此案,同時,庭審過程在網絡同步直播。2018年2月9日,濰城區法院依法作出判決,隨後多名被告人提出上訴。2018年6月28日,濰坊市中級法院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山东金河投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25亿元 涉案36人被追究刑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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