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19年“五四運動”中,青年大學生鬧的風風火火。北洋當局當天抓了一批鬧事學生,蔡元培先生四處奔走,營救學生。
5月8日學生悉數釋放,蔡校長頓時獲得美譽無數。
然而,蔡元培卻在次日留下一份辭呈,悄然離京。
蔡元培在辭呈中留下這樣一句話:
——我倦矣!殺君馬者道旁兒也!
2、
“殺君馬者道旁兒”,典出東漢應劭所撰《風俗通義》:
——“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於死。”
說有個人養的馬好,騎馬上路後路人紛紛誇他騎了匹好馬,他於是很得意,越騎越快,結果把馬活活累死了。
馬原本是匹好馬,而騎馬的人和路邊叫好的人,可能也都沒有想把馬累死的心,但悲劇最後卻發生了。
見喜則樂而聞之,乃人之常情;遇短則避而不見,實世之陋習。
“道旁兒”固然是“殺馬”的誘因,但真正能“殺馬”的還是“喜其言”的“乘馬者”,在一片讚美聲中慢慢失去了正常心態。
3、
1943年,蔣介石的日語翻譯邵毓麟問陳布雷:
——“先生對領袖的貢獻,究竟在哪裡?”
陳布雷想了兩日後,做了這樣的回答:
——“委員長是全國領袖,系國家安危於一身。譬如說他是火車頭,牽拉著滿載全國軍民的長列火車前行,有時速度太快,路基不平,左右顛簸擺動太猛的話,就難免有危險。我的作用,就等於剎車,必要時可使速度稍減,保持平穩。你問我有什麼貢獻,如果這可算是貢獻的話,也就是我的一點微小貢獻。”
邵不解,問道:
——“剎車的作用,不是太消極了一點嗎?”
陳沒再多說,只反問了一句:
——“消極嗎?”
4、
魯迅先生說:
——欲置人於死地,可“棒殺”,即打死對方,也可以“捧殺”,即用不停的吹捧,使對方在自我陶醉中完蛋。
春風得意馬蹄疾者,當他踏馬京城時,路邊永遠不缺的:是歡呼的“道旁兒”們。
而真正缺的:是如陳布雷這樣的“剎車”。
5、
蔡元培是明白人,知道這些給他戴高帽子的,說好聽話的“道旁兒”,有閒的蛋疼者,有蠢的無腦者,而更有心壞鬼胎者。
一個勁地歡呼吶喊,或為了打發時間,或為了顯示存在,或為了謀取半根骨頭……
所以,他趕緊下馬。
6、
拋開政治立場之見,就治學行文,立德為人,陳布雷堪稱繼曾國藩之後的又一完人。
當蔣介石在人生最得意的頂峰,策馬奔騰,接受“道旁兒”的萬眾歡呼時,他卻甘願駁主子的臉,求立“消積之功”。
可惜吶,“道旁兒”的歡呼之聲實在太響亮了,太美妙了,蔣委員長終究未能把持得住自己——“馳驅不已,至於死!”
7、
豈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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