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對面上鋪若隱若現的呼嚕聲，綠皮火車在令人安心的深夜裡緩慢前行著，透過車窗，依稀可以看到兩側錯落而過的樹和燈光。
在凌晨一兩點鐘的火車臥鋪上，周圍的人大多已經休息，一切變得沉默而篤定，心神也放鬆起來，思緒隨著火車跨越千里，那些對綠皮火車微弱的回憶，也慢慢湧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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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已經將近三年沒坐綠皮火車了，間或是四年，記不清了。
最早一次綠皮火車的遠程體驗，是在七年前與幾個朋友從濟南到上海的一段。
彼時臨近畢業，大家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憧憬，同時又深切的感覺到憂慮，因為我們並不知道，畢業對我們來說是自由的開始，還是失去自由的開始。
所以無論如何，當時的情景是，我們必須要來一場恰到好處的釋放。
關於去哪裡，我們討論了很多，恰好當時我看了一個央視的節目叫《海上留聲》的，上面展示了很多關於上海的故事。
看完這個紀錄片，一時間心神盪漾，最終經過很草率的討論，我們四個人確定了上海之行。
上車第一件事，是要跟旁邊乘客商量換座，對我們來說，四個人坐在一起消磨這一段十幾個小時的旅途，是非常有必要的，這很有些有難同當的儀式感。
這一路除了閒扯，撲克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好像還有跳棋，那時候也並沒有類似王者榮耀這樣的高端遊戲，就憑著一套簡陋的撲克和跳棋，我們玩了一夜沒睡。
記得火車吱吱嘎嘎的向前走著，隔著車窗，偶爾看到外面漆黑的世界，再看看坐在車廂昏暗燈光下的我們，瞬間感覺似乎一閃車窗隔絕了兩個世界。
而這時候，火車上的世界祥和而溫暖，似乎車外的煩惱早就被拋在軌道後面，雖然已經熬了一夜，但我真是期待火車再慢一些到站，因為這種輕鬆和快樂的經歷，恐怕並不容易體驗。
那一次長途搭乘綠皮火車的經歷，果然就成了至今最難忘的一次，火車搭乘了無數次，可那種火車上與一群老友放鬆快樂的青春感，似乎也就隨著火車，真的絕塵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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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其他交通工具，綠皮火車包羅了更樸素的萬象。
你很難想象，天南海北互不相識的一群路人，因為某個同樣的方向，在某個同樣的時刻，上了一輛同樣的列車。
簡陋而沉重的包裹，樸素的各色衣裳，空氣中瀰漫的沉舊味道，車廂裡不時傳出的笑談與沉默。
不同的人們有的興奮，有的沉默，有的疲憊，有的開心，有的無奈。
人們有的憧憬著遠方，有的期盼著故鄉，有的渴望著流浪。
所有的這一切，都因為一列長長的綠皮火車，在遼闊的時空裡不期而遇。
滿載著各色的人生與故事，滿載著多少人的經歷與回憶，綠皮火車似乎從未停下遠行的腳步。
再後來的日子裡，因為工作原因出行漸多，越來越喜歡上綠皮火車上這種從容的隔絕感。
綠皮火車上的氛圍安靜而樸素，就像那些我們經常遺落的美好時光，在這種氛圍內，人與人之間的陌生感似乎也總比車下更容易消除。
而我也確實通過綠皮火車也有幸見識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情，而這些有趣的路人甲也豐富了每一次單調的旅途。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北京到山東的一趟列車，大概十幾個小時的臥鋪，一路上百無聊賴，於是與隔壁鋪上的兄弟聊天。
一路上聊得投機，下車一起吃了飯加了微信，隔天又一起約了一次酒，這種陌生而投機的隨意感總讓人覺得心生歡快。
到現在雖與那位朋友聯繫甚少，也不知他有沒有再次乘坐那趟列車遠行，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再與他一路推心置腹。
類似於以上這種旅途中結實同類的經歷不勝枚舉，而隨著時光的推移和高鐵速度的加快，這種經歷也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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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是越來越快，故事卻越來越少。
記得前段時間看的一場演講裡面說到，未來十年二十年的生活，我們要求火車更快，飛機更快汽車更快，我們要求網絡更快，我們要求快點兒上完大學，快點兒畢業，快點兒打工 ，快點兒創業 ，快點兒成功，所以在所有人都追求快的時候，這個可能又面對著一個失衡。
這一段話給我的感觸非常深刻，似乎印證時代發展和進步的唯一標準就是速度。
放眼望去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變快，而緩慢的綠皮火車跟這些飛速的節奏比起來，似乎也很快就要被遺忘在回憶的角落裡了。
而每當想到綠皮火車滿載的那些故事，我總希望一切慢一點，再慢一點。
加速之前，請讓我們再多看一眼如同綠皮火車一樣，緩慢卻讓我們安心的美好過去。
有機會，我們一起乘坐一列綠皮火車，隨便什麼方向，就讓我們慢慢的，上車，喘口氣。
2017-09-03
小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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