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出租屋里找到过 250万 现金,却没命花

一、街道

2008年,感觉整个夏天都要无家可归。

北京浮动在奥运会前夕的燥热里,就连平常肆无忌惮在窗台的被单,裸露的内衣裤都被略带厌恶情绪的大妈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起来。

十年前,我在出租屋里找到过 250万 现金,却没命花

图文无关

作为庞大被驱赶的低端人口的一员,我不得不花费极大的代价,寻找搬离地下室之后的一个合适居所。

我当然没有找中介,只是在宽敞又荒凉的街道上寻找那些可能的招租信息。曾经的活动房也已经拆除了。

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不到十平方的活动房里,分了上下两铺,一张长条窗子就是房间里的全部。这样的小屋子一排过去,伫立在正在建设的空地,洗漱、便溺,淋浴的场所是公用的,从狭窄的走廊走到尽头,窗户外面能看到的只有废墟。

居住久了,会产生离开地球表面的错觉。

二、小区

我做着一份视频剪辑的工作。

CCTV6外包了一部分的栏目,体制内的一个小伙子动了心思,也就是我现在的老板,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在自己的母校北京电影学院附近的西土城路上的民房里置办了几台电脑,干起了剪辑的活,因为抱住体制的大腿,又灵活地游离在体制之外,所以在某些程度上,生活还算的上滋润。

他对员工的学历人品毫无要求,看过作品之后就给你实习的机会,能用,也就不和你多废话,按项目提取抽成,在墙上刷着的标语简单直接:“劳动最光荣”。

我光荣的劳动获得的大部分报酬都要用来支付房租,现在连支付这样房租的机会也要失去了。

即便没有满街贴的小纸条,我也能从有些耳背的保安大爷的口中得知这些残破的房子里有哪些将要出租,前提条件是你带着一包好一点的烟,别忘记给他留上两只。

保安大爷告诉我蓟门北里有一套,租约还在,但是人没了,不怕的话可以先去住。

十年前,我在出租屋里找到过 250万 现金,却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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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大爷的意思我没有往深了想。

北漂五年懂得一个道理,什么都贵,就人命不值钱。

三、楼梯

我在电话里和房东说是门口刘老头介绍的,房东说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盯着生锈的铁门看了很久,发现这个小区有些特别,正对着入户门的楼梯安了摄像头,底层进门的地方通道被铁门锁死,车辆无法进出,这也是老旧小区的通病,消防估计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卫生状况还不错,在楼梯的拐角,推着盥洗车的保洁大妈一边有些警惕地看着我,一边麻利地把住户门口的垃圾丢进桶里。

而且神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栋旧小区里住了什么大人物,所以刚刚给新装了电梯,凭卡出入。

我自然是没有卡,无所事事,费劲爬上六楼,背靠着门疲倦地坐下来,对面的栏杆上全是污渍,看起来像某种呕吐的痕迹。

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眼帘底下突然映着一双红色的女鞋,一个声音伴随门打开的咿呀声和钥匙的碰撞声,我抬起头看到奔驰的车钥匙在锁孔前面晃荡:“哎,让一下,就是你要租房子?”

四、玄关

顶着一头波浪卷,看起来早早走上人生巅峰的房东很坦然地告诉我,前一个租客在两天前因为吸毒过量死在盥洗室门口,紧挨着这间房门。现在警察正设法联系他的家人,结果发现原来提供的身份证是假的,这年头世风日下,看上去一表人才,连房租都是压一付三的,没想到居然吸毒,如果不介意的话反正先把里面收拾收拾,没人认领就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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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点了点头,说里面很干净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觉得挺好,就是房租能不能便宜点?房东看了看门口的污渍,觉得有些晦气,也不想多呆,我掏空了口袋里准备的所有现金,还欠了房东好几百块,房东在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上瞄了半天,说上几句和你这小伙子有缘,既然是老刘介绍的就下次再给吧,我也不催,垃圾放门口,早上四点过后阿姨会来收。

走的时候掸了掸衣角,皱着眉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然后很大声地对保洁阿姨嚷嚷,这污渍没扫干净啊。

五、卧室

天色渐暗。我的背包就是我全部的家当,现在已经和我一起躺在陌生房间的床上,肚子和我的脑袋一样空空如也,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出租屋的客厅非常低矮,奇怪地用办公的60公分宽石膏吊顶板拼接起来。

房间干净整洁,东西的摆放也有条不紊,一点也不像传闻里说的,是一个瘾君子的房间,甚至这个男人在橱柜的泡面都把商标的一面整齐叠放朝外,衣柜里没有几件衣服,但也都很干净。

隐隐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存在,我才发现我看到的吊顶上面有一块脏东西。

我把灯打开的时候,因为和灯处在一个平面,反而看不清楚,但是关灯以后,人的视觉在黑暗中敏感了起来,银白色的吊顶板上黑漆漆的东西就特别明显。

我用台灯照了一下,发现那块污渍是半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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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客厅

吊顶的板是可以活动的。看样子是有人在石膏板上不小心踩了一脚,然后再重新放了上去,因为匆忙,所以没有把污渍擦干净。

他为什么要把那块石膏板拿下来?

反正也睡不着,我就垫着椅子,踩了上去,毫不费劲拿下石膏板,用一块湿布把它擦干净,打算再放回去。放回去的时候我觉得高低不平的地方有什么卡住了,因为椅子太矮,看不到里面黑黝黝的情景,用手胡乱摸索了一阵,触到一本书一样的东西,面积又不大,它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又站下来,把石膏板放在了地上,然后踩着椅子上去用双手摸索着把那一叠东西扯了下来。

那是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散发着人民币特有的香味,一叠有五十张。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扑通作响的声音被我的耳朵听见。

没有手电筒的我搬过桌子,把椅子重新垫高,用台灯挤到吊顶上,透过昏暗暖白的光,我看到这样一叠一叠的钞票,填满了将近十平方的整个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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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厨房

两百万的现金重二十五公斤,堆起来有二点四立方米。

我面对这一堆钱思考了一晚上。

厨房的窗户联通外面走廊的拐角,属于电梯的死角,我能选择不知不觉转移两百万现金的办法就是从窗户将垃圾袋和背包装的现金丢出去,然后从门口走出去再拿起垃圾袋。

无论是电梯还是楼梯,都有监控。

我把主意打在了盥洗室,那是在电梯旁边的小空间,里面的盥洗车有很大的垃圾桶,保洁阿姨下班以后,衣服也挂在旁边。

如果我可以假扮她,那么我就能够顺利转移这笔钱。

我看了看手表,离四点还有一个小时,需要提前行动,才能不被发现。

八、盥洗室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不知道为什么,保洁阿姨没有锁上盥洗室。我一袋一袋的钱从厨房的窗户下面丢过去,再转移到垃圾桶里,都只能在黑暗中进行,好几次我扣错了保洁衣服的扣子。

我要第一时间离开这个令人厌倦的城市。我不知道上一个死去的租户到底因为什么原因留了这笔钱,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这笔钱归我了。

我突然听到楼梯口有奇怪的声音,于是紧张地关上盥洗室门,留了一个小缝,透过小缝我才看见两个彪悍的男人带着警惕,先把摄像头移开一个位置,再用钥匙打开我的房门。

我惊出一身冷汗,看来不止有我知道有这样一笔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很害怕保洁阿姨会突然出现,而这两个男人又迟迟不肯出来。

四点已经过去了,我看了看表,幸运的是,保洁阿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迟到了。

两个男人自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九 电梯

四点三刻,我推着盥洗车,双手冰冷,熹微的阳光已经把外面的天打亮。

我一点也没有感觉疲惫,我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我按着电梯,等待它慢慢升上来,发出叮的声响,我背对着监控,这也是很自然的行为,因为盥洗车在前面非常容易就能在出去的时候把它推走。

我几乎是颤抖着按下通往一楼的按钮。

我隐隐感到不安的是,为什么会有一个脚印,让我发现这笔钱,这个脚印看起来,又有些奇怪。

无论如何,摆脱那两个男人让我觉得非常幸运。也就没有再往深去想,我一直是一个懒得思考的人,才这么被动地为生活所困。

十 蓟门北里

我从最后一个铁门的摄像头前面走了过去。

然后一双手带着麻醉药的气息捂住了我的嘴,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保洁阿姨的脸,倒下的时候看到她的胶底鞋,我才意识到,那个脚印是保洁阿姨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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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楼梯口给房东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仓促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拿下来的吊顶板,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楼道的原因,她也根本没有迟到。

她甚至为我转移这笔钱创造了条件,盥洗室的门是她故意不锁的,奇怪的声音也是她发现两个男人之后提醒我的。

我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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