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死神指缝间逃出来的人当时的心路历程

一个人发现自己必死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这个问题我应该可以从很多人无法体验的角度来回答。原因是我曾经从死神的手指缝里走过来。

那是2014年8月,因为工作原因从广西去往青海的西宁学习。头几天天气晴朗,天高云淡神清气爽,我的感觉也很不错。但是第五天突然降温转雨,气压变化让人胸闷憋气很不舒服。

我全身大汗淋漓,头上的汗直往下流,身上的汗湿透了T恤然后又湿透了夹克衫。突然,我双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顿时失去了意识。后来,我朦胧的听见有人说把他放平,让他躺在地板上。我艰难的睁开眼,看到周围围了一圈同事。舒缓了一阵子后,我慢慢的坐了起来。事后同事告诉我,我从椅子上突然滑落在了地板上,也就过了不到半分钟我就自己坐起来了。

同事送我去了医院。在就医的路上,一路恶心呕吐不停。在急诊室等候心电图和结果的时候,我再次,而且是多次反复的出现休克。一时意识清楚一时空白。直到此时我才感到危险真的来了,我在心中对自己说很可能我就要死在这八月里阴风冷雨的西宁城,做一个客死他乡的野鬼了。

随着反复的休克,出现了肩背部和颈椎的剧痛。我忘却了男人的所有尊严,不抵剧痛而嚎啕大哭。我哭着反复的求医生找骨科的大夫来会诊。因为我知道自己有严重的颈椎增生和滑脱,我怕医生漏诊了。巨大的对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我的整个意识——如果那会儿我正好又有了意识的话。

在又一次意识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人在急促的大声喊:“主任,测不到血压了。”再一次醒来,又听到“赶快去前面按住电梯,别让电梯走了。通知ICU做好准备……”我力图保持住这一丝意识,我不能睡去,我不能死。然而,我再一次失去了它。这时大概是上午十时……​

当我再次感觉到自己还有意识时,是被手臂上的一股强力的挤压弄醒的。周围没有人声,除了一种低沉的机器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其他的就是死一般的寂。

那些医生呢?护士呢?为什么都走了?我是被放弃抢救了吗?又或者,我已经死了?

慢慢的,意识逐渐更清醒了一些。我睁开眼,看到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但是我的床被屏风围成了一个较小的空间。床的两边竖立着两排架子,架子上有很多瓶瓶罐罐和一些叫不出名的仪器,一些管子和线通向我的被子里,与我相连。那个低沉的声音就是其中一个机器发出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是自动量血压的。我感觉这与电影电视里的太平间好像不一样,我应该还没死吧。

不知道是抢救时用了什么药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我感到很累,很虚弱的样子。我想睡觉。这次不是休克,我真的好想睡觉,尽管我努力地不让自己睡去。很快的,我睡着了。我相信这次我是真的睡着了,它不是休克。

老婆站在我的床前,她轻柔的叫着我的名字。她从几千公里外的广西赶到了西宁。我觉得鼻子有点酸。只给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医生把她赶出去了。医生说我需要安静的休息(后来才知道我当时还处在极度的危险中)……

午夜,再次醒来。这次是被旁边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我听到急促的按压胸腔做人工呼吸的声音,听到急促的喘气声。过了一阵听他们在低声交谈,换人继续做人工呼吸。我静静地听着,感觉有个生命在我隔壁床上挣扎着,抗拒着黑白无常的拖拽。

我心里很害怕,潜意识中感觉到那黑白无常走过我的床头,并且停下来瞟了我一眼。似乎在确认是要拖走我还是要拖走我隔壁床那个倒霉蛋。随着医生粗重的喘气声,我感到黑白二差在拼命地与医生争夺着那个可怜的生命。二差累了,他们停下来再次瞟我一眼,好像在重新评估要不要改成把我带走。我害怕极了,转过头不敢看他们。我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要坚持,要保持清醒,不能睡觉,不能睡觉。

终于,在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听到医生们放弃了这场争夺战,他们放弃了抢救,宣布休兵罢战。黑白二差胜利了,他们带走了我隔壁的那个我未曾谋面也未闻其声的倒霉蛋。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相信在这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只有一条生命会被带走。他走了,我就会留下来。我自私的为自己庆幸,甚至为那个陌生人的离去而高兴……

四年过去了,那一幕犹如就发生在昨夜。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