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房地產老闆:借貸三千萬,被騙數十億

謝榮標已經跑路到杭州兩年了。

“跑路”這個詞,在粵語裡叫“走佬”。走佬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事到如今,光彩不光彩早已沒什麼意義。在光彩的時候,他還是坐擁幾十億資產的開發商老闆。不過這兩年時間裡,他的工業園被侵佔、廠房被變賣、公司被起訴、賬戶被查封、資金鍊全面斷裂,十多個親戚家人的房產陸續被低價拍賣,同時還被黑道中人追蹤與拘禁,逃難在珠三角各地。

這麼“不光彩”的時候,他起碼覺得,自己沒在那張資產託管協議簽字和按指模,一切都還有得挽回。不過,他的資產至今已被賠上數十個億,而他當初只是借了3500萬。這3500萬就像一個巨大的旋渦,將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逃亡的房地產老闆:借貸三千萬,被騙數十億

逃亡

2016年6月中旬,廣州市安囗小額貸款有限責任公司的人砸開上著兩把鎖的保險櫃,拿出裡邊的公章,印往那份早已打印好的資產託管協議時,謝榮標正在不遠處餐廳的包房跟安囗公司的董事長梁囗敏喝茶。這個江湖人稱“光頭敏”的人勸他說,“你跟我們簽了資產託管協議,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就了結了。你以為我貪你那些錢?我們每個股東都是千萬富翁。你那些樓盤廠房,我們全部幫賣了,有剩下的給回你不就行了。”

話說得很輕巧,但謝榮標知道,只要簽了資產託管協議,他所開發的樓盤、工業園將會悉數被賤賣,不存在有“剩下”的。在他姐姐謝惠冰動搖的時候,他曾很明確地說,我們只是借了人家三千五百萬,本來就是一個小數目,我們中山的樓盤一個就能賣十多個億。你要簽了資產託管,除了你自己的資產都沒了,欠人家的債肯定還會繼續欠著,一世人翻不了身。”

要知道,簽了資產託管協議,被委託方便對該資產具有管理、處置的完全權利,包括轉讓或者變賣。面對梁囗敏的再次提議,謝榮標玩太極地說,“梁總啊,你讓我先考慮考慮。”

不過,梁囗敏早已對此不耐煩,“喂!你十一個家屬都簽了我們的貸款協議,全部都綁這筆債務上了,我要讓人去搞你們,你們沒一個能睡安樂的。頂你個肺,信不信今晚我就讓人去綁了你們啊。”梁囗敏拍桌子發飆的時候,其實資產託管協議早已送到門外,就等著謝榮標籤字。謝榮標藉故去了趟洗手間。不過面前的景象,著實把他嚇壞了。

通過洗手間的窗戶,他看到外邊聚集著三十多人,排著隊正在等候命令,帶頭的正是光頭敏的兩個下屬。他感覺到事態很危險,發短信給一起赴宴的蘇仕華,讓他趕緊出來。蘇仕棠是謝榮標的合夥人,也是他的親姐夫。蘇仕華出來的時候,謝榮標說,也別管買單之類的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兩人隨手各拿起餐廳的一支酒,從餐廳的後門奪路而逃。

番禺很小,番禺本地人的世界更小。也就那麼幾個和尚幾個廟。一週過後,6月20日上午九點多,謝榮標在番山集團董事長高仲勇的主持下,在廣州番禺迎賓路的番山大廈與梁囗敏再次進行和談。高仲勇發言說,大家都是本地人,有什麼事情談不妥的,我們就一起坐下來談妥當就好了。正在這時候,會議室闖入兩個人,大喊“誰是謝榮標?”

謝榮標回答後,其中一個人繼續說,“找你很久了,有人投訴你找了很多次都找不到你!”並拿出一張法院傳票,說是法院的工作人員,要他簽字確認。謝榮標到了會議室旁邊的一個辦公室裡,聯繫自己的律師,再三確認這兩個人確實是法院的。他說,你直接寄給我不就行了,沒必要親自上門給我送吧。

才說完,謝榮標就接到梁威的電話。梁威也是一個放貸的人,與安囗小額貸款公司的大股東是親家關係。梁威說,“看到了吧,你跑不掉的,黑白兩道我都能搞定你。”

這時候,謝榮標的司機一直打電話進來,接通後他說,“謝總,你要小心點,這樓下來了很多車,車上的那幫人,還是上次那一幫。”謝榮標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要被綁了。他自己也確定了一點——這筆債,即使有錢還,對方也不會給他還。他讓司機把車開到地下車庫,他從電梯下去,直接上了車,直奔白雲機場,開啟了“走佬”的逃亡生涯。

風波起

大崗鎮屬於番禺區,2012年劃入南沙區。至今這個鎮很多人還會認為自己是番禺人,社交和發展都會以番禺為主。

在早期,謝榮標在大崗鎮主要做傢俱、裝飾與木地板生意,由此囤積了自己的資本。這些家裝行當,離房地產市場很近,能很準確把脈房地產的情況。2008年金融危機,謝榮標在地價較低的時候入手買地,踏入房地產行業。其公司的主體是廣州市豐盛木業有限公司,經營範圍包括生產銷售木製品與房地產開發,2008年後,基本以房地產開發為主,經營的樓盤遍及東莞、中山、順德、廣州南沙等地。房地產行業在後來的幾年裡勢如破竹,謝榮標操盤的“豐盛”系列公司也順風順水。

風波始於2014年9月,那時豐盛公司旗下中山凱盛廣場地產項目將在10月進行預售。房地產開發公司辦理預售許可證之前,是要解除土地抵押的。此前,豐盛公司將土地產權證抵押在農業銀行南沙分行,並借款9000萬元,將在2014年12月到期。因此,豐盛公司需要將9000萬還給南沙農行,將土地質押解除後,辦理中山樓盤“凱盛廣場”的預售證。

隨後,豐盛公司財務陳曉玲與南沙農行工作人員進行對接,南沙農行方表示,他們給豐盛公司的貸款授信是1.65億,南沙農行鄭姓行長也口頭承諾將給其續貸。

由於豐盛公司在南沙、順德、中山三地的四個樓盤同時開工,投入成本及每月需要支付的工程費用極高,資金鍊緊繃的情況下,無法從中抽取9000萬進行還款。隨後,豐盛公司開始與各類基金等融資渠道接洽。其中,深圳的小牛基金基本洽談完了,但其中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小牛基金藉資期限最少要一年,月息兩分半。也就是說這筆錢借下來,一年利息接近3000萬,這個成本讓謝榮標有些無法接受。

南沙農行的鄭姓行長適時地出現了。不過,謝榮標在後來陸續碰到不少的“適時出現”,讓他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這些“奇妙的機緣”給往裡裝了。鄭姓行長告訴謝榮標,番山集團的負責人高仲勇是個不錯的人,可以提供借款進行過橋。

經過鄭姓行長的引線,謝榮標與高仲勇開始接洽。初步談下來,番山集團可出借1個億給豐盛公司過橋。月利息3.5%。3個月下來,利息1050萬。謝榮標想,我中山整個樓盤銷售出去,都十個億。這一千來萬的利息,可以說是“溼溼碎”。

隨後,鄭姓行長、及番山集團的高仲勇等帶隊一起前往豐盛公司在中山的樓盤“凱盛地產”項目現場作現場考察。鄭姓行長說,這麼大一個樓盤,馬上也拿預售證了,貸款肯定沒問題的。掌握樓盤具體情況後,高仲勇當場就認可並表示可馬上辦理貸款手續。

2014年9月25日,廣州豐盛木業有限公司作為貸款主體,其關聯企業東莞豐盛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佛山順德區凱盛廣場投資有限公司、中山凱盛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等作為保證人,向番山集團旗下兩個自然人莫宇傑及葉偉國借款總共7000萬元;謝榮標、謝惠冰、謝惠霞、蘇士華、蘇志斌、歐志勤等以自然人身份,向番山集團旗下廣州匯銀小額貸款公司借貸每人500萬元,總共3000萬元。

至此,共1億元的借款通過各種出借方式,進入了豐盛公司的賬戶。謝榮標也因此進入了他無法掌控的局中,每一步都被佈置好的棋盤推著走。

入漩渦

番山集團的操作很利索,他們唯一的要求是豐盛公司的公章、財務章、銀行Ukey共管。謝榮標也很放心地辦完了所有手續。因為他覺得銀行給推薦的,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番山集團這邊確實沒有出什麼問題。不過,謝榮標極為信任的銀行,卻給他掉了一個巨大的鏈子。

拿到一個億借款後,鄭姓行長告知豐盛公司說,那筆錢你12月才到期,沒到期前你們不用還的。你們先拿這筆錢存到銀行裡來,一來可以幫我們銀行沖沖業績,總行看見你這麼有錢,以後合作都可以更爽快了;二來,你們拿這筆錢去做定期存單質押,到時候我們可以很順利地方你們續回貸款。

所謂定期存單質押,是銀行為了考核業務收入以及存貸比指標,會讓企業先存一筆定期的錢,再用定期存單作抵押貸出另外一筆相應的錢。待存進來這筆錢到期後,也可以取出來使用。這樣一來,很簡單的一筆貸款業務,同時增加了銀行的存款業務、表外業務、貸款業務。

豐盛公司按照鄭姓行長的意思將錢存入了南沙農行。這筆錢沒及時還進去,意味著他們得同時支付番山集團1億和南沙農行原有的9000萬債務兩筆貸款的利息。不過這些事情,謝榮標也沒有太在意。

離南沙農行那筆貸款到期還有一個月的時候,鄭姓行長通知豐盛公司說,那筆貸款已經上會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正當謝榮標在陸續籌備中山樓盤凱盛廣場的銷售事宜時,離貸款到期還有半個月。他忽然接到南沙農行的通知:由於風控審批時,認為豐盛公司抵押物不足,只審批了5000萬的額度。這5000萬是以豐盛公司地處南沙的科苑工業園5棟廠房作為抵押給出來的額度。

這時候,謝榮標想好了應對策略——將中山凱盛廣場的商場變賣出去,就可以快速回籠部分資金,填上這5000萬的空缺。這5000萬的額度,銀行已經下發了同貸書。但一週過後,南沙農行再告知豐盛公司,由於南沙農行方認為豐盛公司期間未進行投產,5000萬的額度也被取消了。

如此一來,謝榮標需要面對的資金鍊問題極為嚴峻。

每個月,豐盛公司需要支付給番山集團的利息為350萬,同時,豐盛公司有向興業銀行、中信銀行、南沙農商行、南沙建行等貸款超過1個億,每月需要支付的利息近200萬,還有3個樓盤同時在建,每個月工程費用接近300萬。而以往經營房地產所賺回來的資金,基本都投入了買地等開發環節了。如果需要馬上填補1個億的資金空缺,豐盛公司將面臨資金鍊斷裂的後果。待南沙農行貸款到期,與番山集團借出的1個億資金,豐盛公司悉數用以償還了該筆貸款。剩下每個月賣樓的收入,基本上只夠償還按上述的幾筆大支出。

一開始借款時,謝榮標滿懷信心。他跟高仲勇說,“我估計借一個月就可以的了,可不可以我們籤一個月?”高仲勇告訴他,“我們最少都要籤三個月,不然我們沒法賺錢。”

這種樂觀,讓謝榮標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他看來,借貸的“大耳窿”怎麼都會講江湖規矩,而銀行這麼大一家單位,說話也必然會算數。後來他打過幾次電話給鄭姓行長,其中只接通過兩次。一次鄭姓行長說他在開會,第二次則告訴謝榮標,說他自己正在做一個腦瘤切除手術,並謝絕了謝榮標要探視的要求,自此無法聯繫。

豐盛公司與番山集團的貸款協議為六個月。到期日為2015年3月25日,豐盛公司需要全額返還番山集團1個億的本金及相應利息2100萬。期限一過,番山集團認為是豐盛公司單方面毀約,封鎖中山凱盛公司和順德凱盛公司項目,並通過公章控制等手段阻止這兩個樓盤再進行銷售。直到2015年5月,豐盛公司償還了番山集團1.05億元。其中番山集團認定,這筆錢裡,6500萬算是償還本金,4000萬則算入利息,其中包括逾期未還的各種罰息。

這樣一來,豐盛公司還欠番山集團3500萬本金未還。但這筆1.05億的資金,已經是豐盛公司盡其所能籌集過來的了。

罰息如此嚴重,已經不是謝榮標最為擔心的問題了。這種項目封鎖,公章用不了、工資無法發放、銷售無法進行,會導致樓盤迴款陸續出現問題。這時候,番山集團的人正拿著一份資產委託協議等著他簽字。

另外,豐盛公司貸款可不止農行一家,南沙農商行的貸款馬上要到期,這次拿了1.05億填番山的窟窿,如果其他銀行續貸出現問題。一家銀行出現失信,其他銀行也將進行抽貸停貸,他的整個資金鍊都會遭受毀滅性打擊,全面爆雷。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深感煎熬,急迫地需要一筆資金,帶著他走出這個泥潭。這時候,又一個人“適時”地出現了。直到他們撕毀填好的協議,要求他簽下資產託管協議。他才如夢初醒。他離開那個熱鍋,卻掉入了一片火海。

陷阱之中

曾建平是謝榮標的球友,一到週末,謝榮標會組織五六個人去番禺蓮花山打高爾夫球。這個認識相處十幾年的球友,剛好是一家小額貸款公司的股東。

曾建平向他伸出援手的時候,謝榮標深受感動。一開始幾個月,他都以為這是他難得遇到的“貴人”。不過,他揹負的債務,倒是因此越來越貴了。

2015年5月,豐盛公司及其關聯企業、番山集團旗下公司及自然人、曾建平所持股的安囗小額貸款公司、曾建平四方達成並簽訂協議。由安囗小額公司和曾建平負責還款給番山集團,並且,曾建平作為擔保人對債務擔保。

這意味著,番山集團主張豐盛公司未還的3500萬元本金,債權轉移到了安囗小額貸款公司手裡。相當於安囗小貸幫還了豐盛公司對番山集團的欠賬,重新與豐盛公司簽訂貸款合同。貸款條件與番山集團要求基本相仿,如此前與番山集團有公章、財務章、銀行ukey共管等事宜,已一併移交。不過,比起之前的合約,這份協議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此前,豐盛公司與番山集團簽訂的貸款協議,以豐盛公司、豐盛公司關聯企業、豐盛公司相關股東作為借貸對象。這次安囗小貸公司要求將借貸對象加入個人。由於每個個人主體只可在小額貸款公司貸款500萬,謝榮標的11個家人親戚,包括2個姐姐、姐夫、數名外甥、妻子、小舅子等全部簽訂了借貸合同。謝榮標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協議,最後將他全家人員都綁在上邊,插翅難逃。

與安囗小貸公司的貸款協議簽訂時間兩期,一期3個月,月息3.7%。彼時,豐盛公司已與中山大信控股有限公司簽訂銷售合同,中山凱盛廣場的商場以1.3億元售與大信公司。其中,大信公司預付6500萬,剩下6500萬將在3個月內交付。謝榮標此時覺得,一切又順利回來了。要知道,前兩個月內,安囗小貸公司還根據協議內容,成功地協助他們完成一些即將到期的銀行貸款續貸事宜,如南沙農商行5000萬貸款的過橋續貸。

正當謝榮標覺得歲月靜好,只等賣樓的時候。安囗小貸公司通過拒絕配合豐盛公司使用公章、財務章、銀行賬戶Ukey等方式,將其業務停止。隨後,謝榮標被安囗小貸公司通知去參與安囗小貸公司的股東會議。會議上,7個股東中,有6個當著他的面群懟佔安囗小貸公司15%股份的曾建平。“撲街含家產,為什麼你要給這麼大一筆錢謝總出清。這你都給他批了,還給他做擔保。我們股東都沒通過決議。這樣的單你也敢接?”

謝榮標只是回覆了一點,“我對應的是你們公司,不是你們股東”。那場會議因為對方粗口頻出,謝榮標起身離場。他當時覺得這是指東畫西,意思是“謝榮標你怎麼解釋,你是不是給了曾建平什麼好處?”

接下來,曾建平和他說,這筆錢貸出去,股東們覺得手上沒拿有任何東西,肯定會有些不安了。謝榮標覺得曾建平為了他,承擔了質疑不少質疑跟壓力。並且公司要繼續運轉下去,公章、銀行Ukey等必須要正常使用,以開展業務。於是,他接受曾建平的提議,將位於南沙區的豐盛科苑工業園3棟廠房共1萬平方米抵押給安囗小貸公司,並對曾建平充滿了感激和信任。

不久,興業銀行和中信銀行兩筆貸款到期,總額為1350萬。由於經歷了上一次南沙農行停貸事件,謝榮標對銀行續貸的事都多留了個心眼,生怕中途再出差池。因此,對於即將到期的貸款,都希望以現金還款以後,再進行貸款。

曾建平告訴謝榮標,由於安囗小貸公司股東的阻力,這次續貸需要的資金支持,估計是很難從安囗小貸公司獲取了。他的親家梁威個人手上有不少資金,這1000多萬他那邊完全不是問題。在曾建平的主持下,甚至只是寫了一張借據,梁威便將1350萬借給了謝榮標。

謝榮標信心滿滿地等待大信公司支付那6500萬元應收賬款。在與安囗小貸公司簽訂協議三個月後,中山大信公司的吳姓負責人聯繫了豐盛公司的對接人蘇志斌。他很困惑地問,“你們番禺的大耳窿辦事都這麼狼的啊?都直接來到我這裡,讓我別把餘款交給你們。”

這時候,謝榮標才感覺到事情不對路。原來,安囗小貸公司的負責人梁囗敏,帶著幾個人前往中山,告知大信公司“豐盛公司欠了高利貸很多錢,也欠了我們不少,我們有中山凱盛項目公司的抵押和公章,還錢給他們的話,第一他們公司資金鍊會斷裂,樓盤會爛尾;第二,整個公司樓盤都抵押在我這裡了,你再把錢給他們,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自此,大信公司這筆應收賬款再也沒有到達豐盛公司的賬戶。除了大信公司,購買豐盛公司關聯房地產項目的系列買家都被以同樣的方式牽扯了進去,包括商鋪廠房等銷售的應收賬款。

另一方面 ,梁威在這段時間裡,不斷找謝榮標修改和重籤貸款合同。並要求謝榮標將個人以及同樣作為股東的兩個姐姐謝惠冰、謝惠霞的幾套房產作為抵押物,辦理抵押手續。

謝榮標終於醒悟,他面對的是並不是一頭勤懇配合的老水牛,而是要吃到肉的狼,他自己正在被裹挾著一步步往前推。還剩幾個月,豐盛公司對安囗小貸公司的貸款就要到期。一方面,豐盛公司的流動資金異常緊張;另一方面,他見識到這家小貸公司的行事方式,擔心自己往後經營受到影響,會出大簍子。

於是,謝榮標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將豐盛科苑工業園整個進行出售,開價2.8億,回籠足夠大量的資金將那些小貸公司或放貸人的債務給平了。2.8億的價位,很快有不少公司想要收購。不過在需要辦理房產過戶、股權過戶的時候,安囗小貸公司拒絕了。安囗小貸公司的說法是,如果豐盛科苑工業園要進行交易,則需接觸廠房的抵押,這對他們來說風險太大。

“到了要交易的時間點,他們就不給你蓋章,理由是不認同你這種還款方式。”謝榮標開始確信,即使自己有錢,要還那些債,也是很難還得了的。

隨後他接受了安囗小貸公司與梁威的提議,出讓以豐盛科苑工業園75%股權。該工業園廠房總面積為7.8488萬平方米,資產總估值2.9141億元,負債1.0805億,另有應付工程款等3174.42千萬元。也就是說,75%的股權,按照淨資產總值算,值1.371億。在合同裡,這個價值被打7折,為 7959.83萬。也就是說,出讓這75%股權後,包括安囗小額貸款公司、梁威等人債務也將抵消。

這份股權轉讓協議,安囗小貸公司的股東以及梁威都簽字畫押,謝榮標也鬆了一口氣。不久,這些貸款都要到期了,謝榮標開始安排推動股權轉讓手續事宜。這時候,安囗小貸公司股東及梁威忽然全面反水,拒絕接受與執行該簽訂過的合同。安囗小貸公司方面則表示,該合同只是股東個人簽訂,沒有安囗小貸公司蓋章,公司對此不予承認。

同時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到這一次股權轉讓協議,純粹是為了拖延他想辦法融資的時間。番禺、南沙等地的銀行,都開始告知豐盛公司,將對其貸款進行抽貸停貸,並不再續貸。這也包括了梁威借貸給豐盛公司過橋的興業銀行和中信銀行。理由是有人提供足夠的憑證證明,豐盛公司有進行利息高昂的大額民間借貸行為,屬於高風險用戶,無法繼續授信貸款。

至此,豐盛公司關聯企業及地產項目資金鍊陸續斷裂,在建樓盤也陸續停工。相關的建築工程公司因款項問題、樓盤業主因擔心交樓問題,都等前往法院起訴,豐盛公司及關聯企業的銀行賬戶全被查封,公司也徹底停止運轉,全面爆雷。

安囗小貸公司的梁囗敏與梁威,將早已準備好的資產委託協議遞到謝榮標面前。

全面坍塌

這些要謝榮標籤字的資產委託管理協議,主要是以其開發建設的廠房及樓盤為主。以豐盛科苑工業園的廠房為例,協議如果簽訂,被委託方具有7.8488萬平方米廠房的處理、轉讓、變賣權。這跟股權轉讓協議最大的區別是,資產委託管理只負責資產的管理與處置,不負責相應的債務及應付款。如豐盛科苑工業園前期拿地開發借貸1億,建築工程費用應付3000多萬。被委託方不對此負責。而在被委託方處置資產過程中,針對處置事宜,如價格、付款方式等,作為委託方的謝榮標無權過問。

所以,如果將該資產委託出去,最後的結果可能是所有的資產只賣了1000萬,用以抵消謝榮標所欠下的債務1000萬,剩餘的債務依然還是欠著。

謝榮標走了以後,他身後的東西全部開始坍塌。7月份,豐盛科苑工業園被安囗公司方強行佔據,二三十人拿著棍棒砸車、鎖門、趕人,清場方式讓在現場的蘇志斌感到眼前上演了一出黑幫片。不過,隨之而來的噩夢再無間斷。簽下安囗小貸公司合同的11個人,包括蘇志斌,長期需要面對噴紅漆、被跟蹤恐嚇的狀況。

最嚴重的要數謝榮標的姐夫歐志勤,被十幾人跟蹤脅迫時報警,在派出所待到夜晚,由警察將其護送回家後。被埋伏在樓梯間的十幾個大漢斷水斷電,囚禁了八夜七天之久。在餓到昏厥狀態時,謝榮標安排了十幾人闖入,將其移送救護車,兩方人員對歐志勤進行爭奪。上救護車後,救護車快速甩開追蹤車輛,在一處立交橋腳讓他們自行逃離。

很快,豐盛科苑抵押的5棟2萬平方米的廠房被法院拍賣,評估價為4790.5萬,最後由梁囗敏介紹過來的溫育欣以底價3353.35萬元拍得。這相當於1677元每平方米購得。事實上,早在2012年,該廠房銷售單價就到了3800元/平方米。購買該廠房的李穎瑤,與安囗小貸公司執行董事梁囗敏,共同開設有公司廣州囗饒貿易有限公司。未出售或未拍賣的廠房,則直接被安囗小貸公司進行經營出租,並代收所有租金。

另外,南沙農商行方面,當初借貸5000萬與豐盛公司,豐盛公司將7棟廠房抵押其中。謝榮標走了以後,南沙農商行將該債包交易,由梁囗敏關聯企業以8折價格拍得,亦即以4000餘萬的價格,拍得7棟豐盛科苑的廠房。

中山、順德等地的數個樓盤,停工爛尾後,由業主、施工方組成的群體事件不斷,最終由當地政府出面主持處理,銀行及安囗小貸公司等都無法對樓盤未售資產進行處置。不過謝榮標那11個跟安囗小貸公司簽字貸款的親戚,他們名下的房產陸續被拍賣。包括謝榮標在番禺祈福新村的一套別墅。

當初謝榮標欠著番山集團的債務是3500萬元。而今豐盛科苑工業園、中山與順德的4個樓盤、親戚家人的數套房子,悉數陷落其中。個人銀行賬號全被查封,這兩年裡,他也過上了靠朋友接濟的日子。

2017年7月及2018年2月,在謝榮標逃亡在外的時候,豐盛公司曾受到番山集團借貸時的自然人莫宇傑起訴的傳票,訴訟裡要求豐盛公司及安囗小貸公司歸還3500萬元借貸本金。法院二審至今未判。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安囗小貸公司並沒有將款項代謝榮標歸還番山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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