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庆来福士广场事件,看购物中心开发过程中的暗雷

这几年是中国商业地产的加速发展期。每年都有几百个购物中心入市(2017年504个),小则三四万平米的单体mall,大则上百万平米的建筑群(综合体)。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项目正在建设、筹备或酝酿当中……

然而在这些成百上千的项目中,恐怕没有哪一个像重庆来福士广场这样备受争议了。

2011年11月28日,亚洲最大房地产企业之——新加坡嘉德置地集团旗下凯德中国以65亿元人民币,摘得重庆市中心两江交汇处的一商业地块。该地块占地面积91783平方米,位于朝天门广场与解放碑之间,直面长江与嘉陵江交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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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门鸟瞰图,两江交汇很明显

凯德集团计划“投资超240亿人民币“建一座城市综合体(也即本文的主角:重庆来福士广场),“体量超112万方,由8栋超高层塔楼、底部裙楼及一座横跨天际的空中连廊组成,”“涵盖高端住宅、购物中心、办公楼、五星级酒店和服务公寓五大核心业态。”(来源:凯德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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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成后的效果图

这个地段在各城市的来福士广场中是最好的,凯德集团中国区首席执行官罗臻毓曾在接受重庆当地媒体采访时谈到:“重庆来福士广场坐落于朝天门,地处解放碑、弹子石和江北嘴三大CBD的黄金三角正中心,周边两座桥梁连接江北和南岸,是绝对的城市核心。”

为此,凯德不仅在集团内部对这个项目进行各种资源的倾斜,还专门邀请到国际知名建筑大师萨夫迪(Moshe Safdie)来设计项目,“其设计灵感源自船帆迎风启程的磅礴气势,”“寓意着一座城市乘风破浪、迎风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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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政府方面,重庆市渝中区曾在发布的一份“历史文化街区发展规划”中称,朝天门作为“现代商业、商务和创新产业服务区”,要(借由来福士广场项目来)“彰显新时代重庆面貌”。

知名发展商开发、建筑大师操刀、政府力挺……重庆来福士广场的出生可谓自带光环,众星拱月,多方加持。用行话来说,“建成后必将成为重庆新地标、年轻潮流族群打卡拍照的网红圣地……”

然而,偏偏千百万重庆人不买账!

据说,建筑设计方案曾发布过好几个版本,后来一改再改,最终选定了现在这一版。但是即便如此,自项目规划图爆出以来至今,可以说重庆来福士广场一直是在争议中行进的。

在网上,尤其是一些重庆本地论坛、本地公众号上,经常可以看到当地人对该项目的各种吐槽。

有不分青红皂白开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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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非专业人士“有理有据”分析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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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从城市景观和规划来看,来福士广场的建立从根本上改变了重庆母城渝中半岛的整体景观态势,从朝天门大桥看它就像一个笼子,把渝中半岛关在了其中。从半岛内向朝天门方向看,来福士广场则严重破坏了朝天门最美的天际线。”

还有“风水大师”特来点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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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除了“单挑”,还有组团来战的:

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队、九三学社渝中区委等组织都曾多次向相关方面“上书”,称该项目“严重破坏了朝天门地区的原有地理、旅游和文化生态,大大削弱了朝天门历史传统文化在该区域的权重和文化影响力。”并要求政府部门及项目方做出调整与改变。

此外,项目建设过程中,挖出大量古代的城墙却被当垃圾抛弃更是激怒了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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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弃的明清石头

总之,一个原本被多方寄予厚望的项目,如今却成了破坏本地文化的异形,并因此而激起民愤,受千夫所指。不过,凯德集团200多亿真金白银砸进去,又岂能说停就停?因此争议归争议,工程一直在进行,颇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feel。

就在前不久(7月7日),项目的空中水晶连廊(位于朝天门上空250米处)也已正式合拢。为此,央视CCTV1综合频道还特意播了一条时长1分18秒的新闻,感叹这是中国建筑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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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座购物中心来说,地段是最重要的先天禀赋。因此,开发商都希望能选址最佳地段,尤其是有实力、有资金的开发商更是如此,拿地时往往不惜血本。这也是那些著名综合体项目往往是拿地当年地王的重要原因。

开发商拿到最好的地段,当然是为了修建住宅、酒店、办公楼、购物中心等建筑,然后能卖的卖,能租的租,以求收益最大化。商业回报是出发点,也是落脚点。也因此,这些建筑免不了是最现代化、最充满商业气息的摩天大楼。

从重庆来福士广场事件,看购物中心开发过程中的暗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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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成都太古里,还是北京王府中环,所在地段都颇有历史感

但是对一个项目尤其是购物中心来说,好地段的标准往往取决于人流量。而对大城市尤其是诸如重庆这种极富历史年代的城市来说,人流量大的地方,往往也是古建筑集中或者因历史沿革而富有特殊文化意义的区域。

比如本文中所说的朝天门区域,由于在过往上千年历史进程中的沉淀,不仅“是重庆城市的文化发源地,凝结着众多市民的城市感情,”也成了外地人到重庆必去打卡留念的地方。

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悖论:在黄金地段拿地是为了建现代化商业建筑盈利,但这些建筑无论是有形的外观形态、还是无形的商业气息,都将与地段周围原有的建筑景观以及气质形成矛盾与冲突,甚至格格不入。

事实上,这已不是新的议题,而是中国近几十年的城市化进程中广泛存在的问题。作为城市化进程的重要参与者,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不仅考验着商业地产开发商的智慧,也考量着其情怀与担当,更影响着项目最终的成败。毕竟,购物中心建成后,还是要靠消费者尤其是当地人的赏脸光顾而吃饭的。大师的作品,人民群众不一定能“欣赏”得来,“买不买账”就更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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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国人民吐槽的北京“大裤衩”

不过,也有一些网友(当地人)对重庆来福士广场持有不同看法。从他们与批判者的“怼”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对其中的购物中心还是挺期待的,毕竟来福士广场对年轻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

此外,该项目负责人曾对界面记者说“现在看到的来福士还是一个半成品,等它的外幕墙、灯光、装饰都做好了,包括周边的道路、环境这些配套都做起来,再去看它,相信一定会不一样。这需要时间,需要一些耐心和包容心。”

这也不无道理,毕竟很多人对项目的吐槽,是基于工地上那些巨大丑陋的钢筋水泥而发的,一旦项目落成,光鲜亮丽耸立江头,或许会是另一番观感。

据悉,重庆来福士广场预计会在2019年第三季度建成后开业。也许到那个时候,看到里面一大堆的新颖品牌与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些曾经吐槽过她的人又会坐在其内某家奶茶店里,边喝饮料边发朋友圈了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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