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美文」槐 樹 崗(作者:李影塘)

一塊平平的土崗上,長著兩棵大槐樹。兩棵大樹枝杈相交,一併撐展開巨大的樹冠,鬱郁綠蔭遮滿土崗。夏季的一陣雨過後,土崗上面看不見漏下的雨滴,可見大樹枝葉之濃密。

那個時候農村裡沒有電扇空調,這塊挨著街頭的土崗綠廕庇日,就成了村裡人乘涼消夏的好去處。因為來的人多,土崗上面如經石磙專門碾了一樣的平滑。

「封丘美文」槐 樹 崗(作者:李影塘)

當夜幕降臨,晚飯後的人們陸續來到土崗上納涼過夜。鋪了草苫、蘆蓆,或躺或坐,說著閒話,講著白天發生的事情。土崗腳下是片很大的水塘,水塘裡綠荷蓊蓊,清水滿盈。夜風吹來,好不涼爽。上年齡的人是不在崗上過夜的,過了子時他們就回家睡去了,生怕著涼。我那時是時常在崗上過夜的,並比大人們還要搶先。早早地來到崗上中間位置抖開草苫,隨便扔上枕頭、破被就算佔了地盤(就是你不在場也沒人動你的位置)。搶佔好地盤後就和一茬的孩子們到別的地方玩耍去了。回來時須弄一大把(一束)楝樹葉來。說起楝葉,那楝樹是新生嫩枝為葉柄的,總葉柄杈生小柄生葉,小葉互生,卵形銳尖,對稱分佈很均勻。一枝楝葉拿在手,正面看似尖塔,很是美觀!因其獨特的氣味,是驅蟲驅蚊子的極好材料。可將楝葉的多數分發給“鄰鋪"的大人們,於是,他們很高興,要褒獎你幾句的,因為掰掉楝葉枝是要爬樹的,那是孩子們的專長。

我那時膽子很小,夜間在外邊睡覺非擠在人們中間是睡不著的。因為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怕“有鬼"了!說也怪,那時的膽子小的可憐。記得過年的時候爺爺總是要置買一套豬頭雜貨(豬頭、豬尾巴、豬蹄還有內臟),拾掇好洗淨後總是把豬頭掛在梁鉤上。可能是怕貓狗之類的動物嗑扯罷。我一看見豬頭掛在那裡就嚇得直往大人身上撲,不敢睜眼。那豬頭掛起來的樣子真可怕!現在是不怕了,但譏笑自己,今天反倒是很愛吃豬頭肉了一一喝酒的緣故罷。

由於白天的勞動,大人們有時早早的就睡著了。並且有人鼾聲如雷。擠在他們中間鬧得我卻沒有了睡意,只好仰面睜著眼看那槐樹的枝葉。月光很好,朗照著夜空。枝葉稀疏的地方露出亮晶晶的點點白光,那是月亮的碎片,像夜精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如有微風,婆娑的枝葉飄忽搖曳,那白色光點亂珠閃爍,甚為美豔。有的時候一絲風也沒有,樹葉紋絲不動,那中間是密集的,邊圍是稀疏的,稀疏的地方縫隙裡露出藍藍的夜空,稠密的地方枝葉是重疊著的暗暗的影子。倘若耐心仔細去看,那枝和葉能組成多種的形狀,有的似公雞的模樣,有的似馬在奔跑; 還有的像好看的女人、釣魚的老翁; 也有的像鬼的臉,猙獰可怕!……

由於月光很亮,枝間的宿鳥在竊竊私語,不知在議論些什麼。有時還有撲楞楞要飛動的響聲。樹梢高處的麻呱(喜鵲)和老鴰(烏鴉)誤以為是拂曉,呱呱的叫上一陣子。忽然間天空中有一陣嘰嘰啾啾的聲音,瞬間消失了,是一股夜遊的群鳥像是自北向南亂叫著飛掠而過。(肯定是體積較小,飛速極快的小型鳥的鳥群,剛剛聽見唧唧啾啾像賣小雞人的簍筐裡小雞的亂叫聲一樣,但即刻又聽不見了,霎時而過)。麻唧了(知了)是乘著月光長鳴的,月亮下去了,它們也只好殺戲。月亮下去以後什麼也看不見了,偶爾聽到水塘內有大魚跳出水面的聲響。遠處的樹間傳來幾聲貓頭鷹低沉的鳴叫。

半夜裡,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驚醒,原來有兩隻貓在樹上叫窩(叫春)。大人們說,貓叫窩是四大難聽之一。那叫聲震撼著你的聽覺神經,難聽的要死!眾人均被驚醒,一齊威嚇,將它們(夫婦)趕往別處去了。(注:四大難聽: 發大鋸,打磨鍋,驢叫喚,貓消窩。)

有時一覺醒來,紅日東昇。身邊沒有了人,只剩下孤零零的草苫上蜷縮著孤零零的我。大人們早已卷苫回家,然後早早地下地幹活去了。也有時早起看見崗下的土地上和北邊的大路上溼漉漉的,路邊的草葉上掛著水珠,不知是夜間什麼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可是大槐樹下面是乾地,身上蓋的東西也沒有溼。

現在一到夏天,在屋裡開空調吹電扇倒也涼快,只是時間長了總覺得皮緊,沒有那個時候在土崗上大樹下乘涼睡覺舒服。

最重要的是: 在那土崗之上大槐樹下面“野宿"是件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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