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年關將近，柺子鎮的人卻都高興不起來。前些時候連著幾天一場詭異的大風雪，封住了鎮子進出的路，遊子歸不得，鎮子上的人也出不去。
柺子鎮如同一個封閉的甕，顯得悲慼而蒼涼。
昨夜有垂朽老人入夢，夢中見得鎮子後山上有一條大蛇，直言今夜子時，柺子鎮須出一對童男女，不然便下山屠鎮。原本以為是一場噩夢，老人醒時，卻滿臉死青，聲音嘶啞，不到半日便死了去。
柺子鎮的人才開始慌起來，聚在鎮子的祠堂裡，臉色凝重地商量著對策。
“李家奶奶，這可如何是好。”九歲的我，隨著奶奶坐在一條長凳上，有鄉人開口問道。
柺子鎮中，沒有道士，沒有請神的仙婆，只有我奶奶，略懂些玄黃之術。奶奶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我，又起身從人群中選出一個女孩兒。
我哭了起來，連帶著那小女孩也隱約明白什麼事，也跟著大哭起來。
“莫要怕，我怎會做如此惡事。”奶奶撫著我的頭，安慰著說道。自然，是不能將兩個童子送往山上。
祠堂裡，死寂的一片，外頭的天色已經昏黃，有人顫慄著掌起煤油燈。
奶奶喚人取來兩大張白紙，用剪子細裁，裁出兩個如童子一般的紙人，然後喊我和小女孩走過來。
“閉眼，回家做薯餅給你吃。”奶奶對我說道。我急忙閉著眼，只覺得手指一疼，一縷鮮血滑落，滴到一個紙人上。
奶奶又安慰小女孩，取了指尖的血。
“萬物有靈，人為最貴，這大雪封鎮的妖禍，我等避不得，便想法子破之。”奶奶立起身子說道。
夜晚，奶奶領著幾個鄉人，將兩個紮好的紙人上了色，用細繩綁在鎮子口，然後喚人使力敲鑼打鼓。一瞬間，鑼鼓聲刺破了整個黑夜。
沒多久，起了一陣大風，一條碩大的花皮老蛇，從山上蜿蜒而下。
鄉人大驚失色，奶奶急忙喚著大傢伙避起來。
那花皮老蛇爬到紙人面前，嗅到紙人身上的血氣，蛇頭興奮的不斷晃擺，咧開嘴滋滋地吐出紅信子。只見得一聲啞叫，花皮老蛇將一個紙人一口吞下，然後拐過蛇頭，將另一個紙人也一口吞下。
似是未飽，蛇頭又往鎮子裡看去。
突然，那花皮老蛇痛苦地在雪地上翻滾起來，翻過來的蛇腹上，滲出了血。
“快澆火油！”奶奶大喊道。幾個後生聞言，咬咬牙，拿出準備好的火油，一股腦地潑向雪地上的老蛇。
老蛇見狀，驚得亂甩起蛇尾，一瞬間，雪地上被抽打得四處都是痕子。
“生吞...每夜兩個...”老蛇惡狠狠地尖叫道。蛇尾甩向走得近些的一個後生，後生急忙避開身子，驚慌地退後。
奶奶冷笑一聲，取來一束火把，擲到老蛇身上。頓時，老蛇身子燒起大火，不斷扭著身子，痛苦地發出嘶啞的叫聲。
不多久，火油燒盡，雪地上的老蛇不再扭動，有後生過去想要看看，奶奶急忙拉住。果然，那老蛇在詐死，抬起蛇頭正要咬向後生，卻不夠距離，掙扎了一下，蛇頭無力地垂在雪地上。
一時間，惡臭撲鼻，像房樑上死了多日的家鼠。
後來我才知道，奶奶在紙人上塗了砒霜，料著那老蛇聞到人的血氣，便會迫不及待地吞嚥。
天有眼，作惡者自有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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