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東
太德勵拓集團董事長、易居中國創始合夥人、寶庫中國執行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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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來日方長
一轉眼
就已經去日無多了
— 壹 —
世界盃四年一屆,人這一輩子,從10歲看起,看到80歲,也就不過17屆世界盃加多兩年而已。
我父親今年79歲,平時寡言少語,煙酒不沾,唯一的愛好就是看足球比賽,是上海申花的鐵桿粉絲。
我記得第一次在半夜裡和父親一起看世界盃是在1982年,在西班牙舉行的第12屆。
那一屆最令人難忘的比賽是法國與西德的半決賽。這場經典之戰殺得天昏地暗,西德在比賽中先入一球,但此後法國追平比分。兩支球隊進入加時賽。
加時賽中,法國很快射入兩球以3比1領先,似乎已穩操勝券了。但此時,魯梅尼格帶傷上場作戰,在加時賽的最後時刻,西德神奇的將比分追成了3比3平。
最後的點球大戰,法國人已經崩潰了,西德人笑到了最後,但決賽時,西德人輸給了意大利的金童-羅西。
— 貳 —
一晃36年過去了,父親從甲A看到中超,申花都變成了綠地。
四年一次,炎炎夏日裡,設好鬧鐘,半夜三更,父子倆一起守在電視機前,為射失點球的巴喬黯然神傷,為最喜愛卻最沒運氣的橙色軍團三劍客(範巴斯滕古力特里傑卡爾德)呼喊加油,彼此笑話馬拉多納的上帝之手和越來越胖的外星人羅納爾多,為年輕的歐文梅西和C羅點贊……看球,就像在看每個人自己起伏的人生。
每次看世界盃比賽時,父親的話就多起來了,總是要繪聲繪色地回憶起1982年那場法德大戰,魯梅尼格就是他一直以來的超級偶像,而在上海申花隊裡,父親最喜愛的就是祁宏和申思。
就這樣,每四年一屆的世界盃,成為我在學生時代裡,和父親說話最多,最親密接觸的時刻。
大學畢業後,就業辭職創業,自己越來越忙,雖然世界盃還是四年一屆,但和父親一起熬夜收看比賽的日子卻越來越少了。
2002年,第17屆世界盃第一次來到我們家門口,在韓國和日本舉行。
中國隊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殺入世界盃,父親喜出望外,提出要去韓國看中國隊比賽,因為國家隊裡有父親最喜愛的球星 - 祁宏。
忙於工作的我,只能忽悠父親:小組賽中國隊出不了線的,沒啥好看的,以後我帶你去看世界盃決賽,來日方長嘛!
那一年,世界盃離我們的地理位置很近,離我的能力卻很遠,連決賽的票子長啥樣都沒見過,我心裡明白,帶父親去看世界盃決賽的承諾其實就是一個玩笑。
父親懷著將來兒子可以帶他去看決賽的期待(WanXiao),守著家裡的TV又看了三屆世界盃,十二年的光陰就這麼看過去了,越來越忙的我,到後來也就把這個玩笑(ChenNuo)都忘了。
我們的命運,有時,又何嘗不是一個玩笑。
— 叄 —
2018年,第21屆俄羅斯世界盃來了,當曾經年輕無敵的梅西和C羅都和巴喬一樣,都黯然神傷的時候,終於,因為項目合作關係,我拿到了世界盃決賽的票子。
當16年前的“玩笑”今天成為現實時,父親卻已經無法和我一起去莫斯科看決賽了。
因為骨癌晚期,他只能躺在病床之上。
為了申請靶向治療的進口藥,他每週還得拍一張自己手持當天報紙的照片,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這就是時間的殘酷,這就是命運給我們開的玩笑。
我拿著世界盃決賽的票子,卻不敢給父親看,我也不想告訴他,我要去莫斯科看決賽了。
人生就是這樣,曾經的來日方長,一轉眼,就已經去日無多了。
父親,等著我,等我莫斯科回來,給你拍張照,我們手裡不拿報紙了,就拿兩張票根,這輩子,我們也算看過世界盃決賽了。
莫斯科,盧日尼基球場,我來了,心裡帶著父親,等待第21屆世界盃決賽的哨聲吹響。
......
互相一次次說“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又互相一次次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時間不早了可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一刻也不想離開你可時間畢竟是不早了。
——史鐵生《我與地壇》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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