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去往廣州的路上(4)

回憶去往廣州的路上(4)

文、圖/申弓

4、艱苦的行軍

申弓

第二天天才矇矇亮,我們便被催促起了床。到飯堂快速用過早餐,便要上路。老師說,今天的行程較遠,得早些出發。其實我只知道早上是從青平出發,晚上要到哪裡,我不知道,而且除了青平及此行的目的地廣州,其餘地方我也一概不懂。

隊伍出發,我們也便跟著走就是了,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內外聯絡要操心。

只是因為出發得太早,我跟火追五的計劃沒有實現,來不及到郵局去寄被子,便只好輪流地揹著,不過也不大礙事,那是一張只有五六斤的薄被子,背在背後還可以保暖呢。

走出一程,看到前面已有了隊伍,才知道我們不是最早的,後邊也陸續地有了隊伍趕了過來,公路也在一片蒙籠中熱鬧了起來。

太陽昇起來了,便覺得有了暖意。路邊一片桉樹林,一棵棵的細葉桉,挺著高高的樹杆,在看著我們行進。不久,林子邊上拉著一條橫幅,“三八公路通廣湛,博賀林帶綠長城”,這是映入眼簾的第一副對聯,也是久久地嵌入我的腦海的一副對聯,至今也抹不去。雖然當時讀來,只模糊知道,我們所走的公路就是通向廣州和湛江的,其他一概不知。記得當時讀過一遍便記了下來,因為不懂其意,便趕上前去問我們的老師。老師也沒有解釋出來,只說了下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我還問了博賀林帶是什麼?老師也只模糊地說了,那可能是個地方吧。以後歲月裡,我還曾經多次經過這裡,當然是坐在車上的了,但每每經過這個地方,腦海裡就要冒出這麼一副沒有多少意義的對聯來。也是後來我才知道,那地方就叫博賀,當時是個林場。只是那樹林沒有了,那對聯也沒有了。甚至於我有時想,也許當時通過這裡的隊伍萬萬千,至今還準確無誤地記住這十四個字的只有我一人!說不清是自豪還是悲哀,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上了初中,卻沒有學到自己所要學的知識,一副最好的記憶功能,沒有記下最有用的東西,卻記住了一個地方的對聯。所能自豪的就是歲月在頭腦中的留痕-----我們曾經經歷了一個這個的時代,我們曾經有過一種這樣的經歷!

上午的行軍,我們將所學到的毛主席語錄歌都唱了個遍,有些還重複不知多少遍。走得累了,就唱“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要不就來一段“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但最終不管怎麼唱,累了就是累了,餓了也是餓了,因為還沒到下一接待站,就只好挺著。

大約到了中午一點,才來到一個叫橫山的圩鎮,當時也叫公社。大同學們急急去聯繫,我們被安排到一個集體飯堂走吃午飯。因實在是太餓了,我們拿起碗就吃,也不管什麼菜不菜的了,這一頓,我也吃了三大碗,才滿足地離開飯堂。

稍作休息,老師說,晚上要趕到遂溪去,便又急急地上了路。剛吃過飯的隊伍,顯得特別地精神,走起路來颯颯生風的。一路上,我們超越了一些隊伍,也被一些隊伍超越我們,自然少不了唱那些熟悉的和不大熟悉的毛主席語錄歌。直到紅日西沉,還沒有到達遂溪。走著走著,我們的腳下出現了兩條鋼鐵,站在中間向前看,那鋼鐵沒有盡頭,向後看也是一樣,不知道從哪裡來,伸到哪裡去。聽同學說,那是鐵軌,我才知道,原來這遂溪不錯,有了火車。鐵軌雖然是第一次見識,可在小學時讀過的《紅領巾與手電筒》,就已知道了它,只是在書本上的領誤,想像是在路上挖兩道深溝,火車輪子就沿著那深溝往前跑,要不怎麼會被壞人堵塞?至少那時是這樣認為,在看到真正的鐵軌了那一刻,才糾正了幼時這一錯誤的認識。

天黑了,我們還在行進。一會,頭上一陣巨響,我們抬頭看上去,一架大飛機掠過頭頂,好象伸手就能摸到一樣,老師說,飛機正在降落,那就是說這裡也有飛機場了。心裡便暗想,這遂溪真不簡單,有火車,也有飛機。

我們摸著黑繼續前行,直到九點多,才在一個院落打住,那是遂溪縣的紅衛兵革命串連接待站。還沒有接到安排,同學們都坐了下來,有幾個甚至歪倒想睡了,真是又困又餓。這時,老師來到了跟前,老師打氣說,今天我們的長征隊員表現出了一種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戰勝了重重困難,終於到達了長征路上的第一個縣城-----廣東遂溪縣,我們今天的行程是53公里。譁,53公里,就是十鋪多路,可真不了不起。

吃飯自然是最重要的事了。在吃飯時,老師隨意地問了下我,亞七仔,能行嗎?我說行,只要有飯吃就行。老師笑笑說,好樣的,你比一些大同學還要堅強,三狗的腳都起泡了。這我也知道,劉敬喜他們的腳還腫了。這時,我看看了自己的腳,沒有發現什麼,只是覺得,我的腳好象生來就與人家的不大相同,我的腳腰是隆起來的,中間有一部分不沾的的,母親說,這種腳能走路,果然。

這一夜,我們都睡得特別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陽昇得高高的,也沒有人來催促起床。大概因為下一站是湛江,而湛江離遂溪只在30多公里。

申弓,原名沈祖連,中國作協會員,廣西小小說學會會長。已出版小小說集《男人風景》《做一回上帝》等14部。曾獲得廣西文藝銅鼓獎、中國小小說金麻雀獎。作品入選《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大成》《微型小說鑑賞辭典》《中國新文學大系》等國家大書。部分作品譯為外文發表到歐美及東南亞等地,併入選日本、加拿大等國家大學教材,曾供職於欽州市文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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