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昔日大名鼎鼎的桂北全州古书院:从璜溪到清湘

全州旧分长、万、恩、建、宜、升“六乡”,俗云:“长万出白米,恩建出刀枪,宜乡多礼仪,富贵落升乡”。殊不知,在“出刀枪”的恩乡腹地两河桐木冲,宋时即有书院。诗书诵咏,泽被幼童稚子,飘过阡陌古道,飞向京畿都邑,书院周边的十里八村几度科甲兴盛,功名垂范。

它叫太极书院,后更为璜溪书院,与州城的清湘书院,对全州科举文教影响深甚。然而时光一转,它们被抛诸荒野,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书院一词产生于唐代,初指官方收藏和校勘书籍的场所,或是私人读书治学的地方,后来发展为一种特殊的教育形式和制度,是培养人才的重要机构。宋初,私人讲学的书院大量产生,陆续出现白鹿洞、岳麓、睢阳(应天)、嵩阳、石鼓、茅山、象山等书院。宋太宗赐石鼓书院敕额,真宗赐应天书院、岳麓书院额。有了朝廷重视提倡,书院于是得以大力推广。

宋端拱元年(988),柳开(字仲涂,河北人,文学家)知任全州,因招抚西延(今资源县,原属全州辖地)瑶民粟氏有功,太宗赐钱30万缗(每缗一千文),柳公不入私囊,在州城北山筑室,政余讲学,训读士人。读书堂建成翌年,即出了全州历史上第一个进士许侍问。柳调离全州,百姓念其功,立柳侯祠,改北山为柳山。淳熙三年(1176),在清湘与灌阳两县域交界的乌山邓家拉村,邓宁民“以春秋举解元联捷进士”,官横州司户参军,致仕归田后在家乡附近的桐木冲——旧称桐木街,为湘桂古道上的商埠驿站——开创“太极书院”,招童开蒙,授礼仪诗书,举秀才之学。

私人筹建书院,这是楚南桂北地区有史记载的先例,乡村民办书院之发轫。

而柳山读书堂,几经兴废。嘉定八年(1215),福建人林岜知全州,修复柳山,邀其友魏了翁作记,称书院自此始。志书载其“在郡九年,颇多惠政。重建清湘书院,与诸生讲学,勉敦实行,郡人祀之柳宗元庙”。宝庆三年(1227),宋理宗为柳山题“清湘书院”匾额,书院声名大震。后有县守赵必愿扩建,增率性堂和燕居楼。元初,毁于战火。

蒙元时,岭南书院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仅全州清湘书院、桂州宣城书院有所动作。元贞元年(1295)总管耿大节重建清湘书院,又毁。至顺二年(1331)县守柳宗监重葺,建房210间。元统元年(1333),清湘建新祠,立仲涂新像。移居仓头的宁民公玄孙邓华夫,时为清湘书院学宾,将柳侯原像移至老家,修葺扩建太极书院,于至正七年(1347)竣工,取门前璜溪,更名“璜溪书院”,请清湘县丞曾昺作《璜溪书院记》:

璜溪发源于高山,萦回演迤,远赴於灌阳之会湘桥溪之左,地可数十亩,前挹双峰,后枕高阜冈,原翼於左右,若堵墙故,即其地而营筑焉。其屋为梁者三,为楹者六十有余,正堂以贮先圣遗像之碑,瞻敬其所由始也,柳侯旧像居房之右,而东向厌於所尊也,华夫之大父曰宁民,习春秋,以恩科调横州司户参军,乃为新像居房之左,而西向谓其尝被斯文之泽,知仰柳侯之风,而今祀侯於其地,故使为主而面之也。……华夫创谋於元统之癸酉暨至正甲申,余随府判顾公用之,以公委至其地,犹未及建也,余喜其幽胜,徘徊久之,且力赞其毋后时,而早为。又二年丙戍春,余再访焉,始立外门,华夫欲余豫记之。余谓之曰:书院成游观者,必众其名,将与柳山并传,岂无宗公钜卿为君记之者?

想象一下,“其屋为梁者三,为楹者六十有余”——3个殿堂,60余间房子,这在六百多年前的乡村是何等的高大上!书院生源,跨全州两河、白宝和灌阳文市等地,文风一时蔚起。璜溪之滨,琅琅书声,浸润了乡音,滥觞园田古村。

(我在1980年代末读小学时,四个年级几十名学生挤在一间生产队留下的老仓库里,只有一个民办老师,与之对比,不由汗颜。)

曾县丞记中称璜溪“将与柳山并传”,果言不虚,璜溪与清湘书院在明清两朝迎来了鼎盛期。璜溪书院在明宣德年间、正德九年(1514)和嘉靖三十六年(1557),以及清嘉庆二十一年(1816)、同治四年(1865),都得到妥善修建,儒学绵延,耕读传家,临近璜溪的大田、厚村两个村子就有十多名进士,近百位举人。明永乐九年(1411)指挥彭举、全州知州韩忠在柳山重修燕居堂、柳侯祠,建杏坛和育德、咏归二亭。宣德八年(1433)重建讲堂。天顺八年(1464)佥事袁凯建亭10座。成化中太守汪镛重修。浓墨重彩的是,明正德八年(1513)开封府尹顾璘谪守数千里之外的全州,顾未懈怠,反而大力兴复清湘书院。“爱士不吝”的诗文才子顾州守修葺柳山,增置亭宇堂榭,计有燕居堂,堂后柳侯祠,祠后率性堂,堂左甲峰亭,右寸月亭,稍北熙熙亭,亭下有山泉名“应泉”,再北有俟贤亭、登春台,燕居堂下有杏坛和咏归、静观、育德诸亭,其“柳山寸月”为全州八景之一。顾请全州前南京兵部尚书张璨作《柳山书院记》,并自作《重修柳侯堂》文,亲率讲学,以兴贤养才为首务。他在全州三年,著有《湘山杂诗》十首,其中一则云:“不信湘中好,江山天下稀。如何万里客,终岁澹忘归。”传咏度颇高。另在柳山之西的湘山寺,还有他的石刻词《念奴娇•湘山怀古》,意境开阔。清湘书院不负众望,广植仕林:明代刑部尚书舒应龙、殿试探花舒宏志、户部尚书蒋冕、御史曹学程、礼部尚书蒋松屏,清山东巡抚谢赐履、翰林学士著名史学家谢济世、蒋良骐,河道总督蒋启玫,铁面御史赵炳麟,以及“一门四进土,三代三翰林”才湾蒋氏科举奇观……全州人杰,无不出清湘。崇祯十年(1637),徐霞客游全州,游记称柳山“与睢、岳、嵩、庐四书院共著”。及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知州崔廷瑜在故址重建,更名柳山书院。乾隆五十年(1785)知州陈肇辂改建于城内西北隅,复名“清湘”,有讲堂、学舍、门庑、厨房等共750间,置学田200余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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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泉石刻

全州境内书院,有史记的共10所。宋元时,知州邓公在凤凰麻市创建明经书院,民15年,官府及士绅将其旧屋作校舍,建麻市小学。明嘉靖九年(1530),州守黄佐在湘山寺东百家井旁创湘山书院;嘉靖四十年(1561),知州黄应升创凤坡书院;万历二十二年(1594),州人重建,明末毁于兵灾,州守徐唐亦募捐重建;州人工部侍郎蒋淦在永岁梅潭村建梅潭书院。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州同周大沅在西延建中峰书院;道光二十年(1840),州同程庆龄建西延书院;道光年间,枧塘白茆屋举人唐开灼私资创湘门书院,捐田租400多担为书院经费。大埠头湘西书院,始建年代无考,州人进士赵润生曾执教。州城学宫与文庙亦合二为一,并先后建了登科提名碑、尊金阁、名宦乡贤祠等配套建筑物。每月初一、十五,集诸生拜先师孔子遗像后,授《四书》《五经》,有条件的研读《十三经》和《二十一史》;习作方面,须学写诏、表、策论、诗、赋等,论文均用八股文体裁。武生还要学马射、步射、技击及《武经》。诸生皆临摹晋、唐名帖,书写整齐美观。光绪二十七年(1901),旨令书院改学堂,书院历史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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璜溪石拱桥

据说在民国年间,璜溪尚存书院大堂,柳山还有不少陈迹遗亭。全州作为湘桂走廊上的咽喉地,因战乱频仍和时代风云,书院再也摆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最终难逃土木不存的厄运。

文化在深层次上是坚韧的,文脉的传承又常是脆弱的。

璜溪书院遗址被“学大寨”的村民开垦成一丘丘稻田,现在仅有的物证,是立在荒野的孔子石像碑和几块记事碑。孔像碑高2.4米,宽1.37米,碑面阳刻孔子全身立像,像高1.65、宽0.63米。顶端有“先圣遗像”篆字,右边有数行小字,已漫漶不清;左边落款“唐吴道子笔”楷书。碑上人物的头饰、手形、衣袍、广袖等造型线条流畅优美,髯须飘逸,广额长眉,近45°的半侧面立像,显出深沉睿智又不失亲和的仁爱风范。摄游友人马震宇先生观后撰文称:“这种角度既适合表现人物的相貌特征,又没有正面像给观者的那种威严的压力。《论语·子张》记子夏言:‘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这幅画像大约可以体现出这种标准。”文革期间,孔像碑被砸,所幸石质厚实,只砸去右上侧一角(石像其他部位线条尚清晰,唯面相模糊,疑似亦被污损)。据考,孔像碑立于南宋时,且为“画圣”绘“至圣”,极具价值。然而这宝贝至今还兀立在荒郊,日益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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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文物选粹》载书院孔像碑

州城边上的清湘书院,现在同样胜迹不存,故址难寻。我在腊月和正月按资料上所说的位置,去山上找了两次,才在乱坟荒坡间找到“应泉”的石刻,依稀可辨顾璘的题款,而一边的诗文则被采石修墓者炸毁,山体也破坏了;石刻下百步远的“应泉”只剩一线之水,再也没有传说中的喊话泉即有应,喷涌而出清冽可口的山泉的奇迹。全州文史丛书编著者蒋钦挥先生说:“遗憾的是今天的柳山书院已成陈迹,几年前笔者曾瞻仰此处,只见胜迹乱坟丛丛,荒草没膝,除了顾太守题的‘应泉’二字外,只有石墩数只,听任虫鸣唧唧,风雨潇潇。”也曾有记者“柳山之悲:应泉空自叮咚流,书院难堪炸炮声”的报道,地方文史工作者“可惜这个好地方,如今成了乱坟岗!”的慨叹。

璜溪孔像碑前,有一块清嘉庆二十一年的《邓氏积善垂裕后昆记》碑,其文末数句尤为动人:

昔宋太师温国公司马光有曰:积金以遗子孙未必子孙能尽守,积书以遗子孙未必子孙能尽读,不如积阴德与冥冥之中以遗子孙之记,正合子之意也。且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将见均辈昆季能敦尚行实,积德累仁而世守其先业以发挥先君之潜德幽光,不亦善乎!

存国粹,彰先贤,举文化,正是积德积善之大行。

欣慰的是,全州正在湘江边兴建“文化公园”,政协文史馆也在筹建中。当下也不乏有心人走村访乡,探古拾珠,如整理前贤古籍轶作的蒋钦挥先生,修复古民居、再现传统建筑艺术的唐以金老人。他们凭一己之力,撑起家乡文化历史的一角天空,特别的湛蓝,特别的绚烂。湘江静流,清波中映见芳草秀木,也映见乡贤仁人的背影。

在柳宗元、黄庭坚、范成大、刘克庄等历代名人迁客过全州留下的诗作中,颇能引我感怀的,是元代江南人陆垕题柳山的五律:

何年柳使君,开此读书林?

天地三江远,烟云一径深。

高山仰圣道,流水净人心。

伊昔从游乐,遗风尚可寻。

从澄碧璜溪到悠悠清湘,从零陵古郡到洮阳旧县,全州在楚南桂北是富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大县。舜舜南巡,鸿蒙初开;春秋战国,即有边邑;及秦汉,立郡县,中原之风日渐泽被。其地东陈都庞,西列越城,北极荆楚,南控百粤,中间湘水曲流,官商百工,络绎不绝;人文胜迹,随处可闻。我尝作梳理,谨列十类:

1. 以湘江战役为代表的红色文化。

2. 以无量寿佛为中心的佛教文化。

3. 以石涛、谢良琦与桂剧、彩调为主的文学戏曲艺术。

4. 以璜溪书院、清湘书院为代表的书院文化。

5. 以燕窝楼、桐荫山庄、风雨桥为主的古建文化。

6. 以建安司、洮阳古城、江凹里窑为代表的遗址文化。

7. 以蒋冕、王贻德、谢济世、赵炳麟等名宦为代表的廉政文化。

8. 以天湖、湘山寺等为代表的旅游文化。

9. 以醋血鸭、禾花鱼、红油米粉等为代表的饮食文化。

10 . 以瑶族为主的少数民族文化。

此十类文化,均有丰富的内涵和外延。譬如,湘山寺的佛教文化(不是宗教信仰),不仅包含无量寿佛教化推崇的真善美,还有养生长寿、明辨哲思的文化意义,融释、道、儒为一体。譬如艺术,石涛是明末清初从湘山寺走出去的画僧,他在绘画的创作技艺和艺术理论上,是国内外公认的开一代先风之气的艺术大师,且诗书画皆擅,享有很高的世界声誉。而“铁面御史”谢济世、赵炳麟与万历帝赐“天下清官第一”匾额的王贻德等一批乡贤,他们当朝为官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精神,在当前很有宣扬与学习的意义。

如何传承乡土文化,讲好本土故事,这应是一个地方发展的重要议项之一。

故乡的老房子门外,各有一对甲石。村外路旁还有两处甲石。故乡是一个叫花林岗的小村,缘村前溪流蜿蜒而下,东南五六里田垌即到璜溪书院。附近的大田、厚村、百板洞等大村的甲石繁多,上世纪下半叶以来,不少被用作村前屋后和田头地间的路桥及水利设施:记录科甲尊荣的石头,变作实用石料。

那一对对甲石,随着年龄和阅历渐长,我愈来愈觉出它们的份量。厚村有“翰林山”,大田有进士楼,门楼楹联云:“名门久列南阳首,甲第曾开西粤先”,横额为木雕“出入是门”。大田村因邻近璜溪书院,士子多,科甲旺,旧有“一门三进士,七科八举人”的故事——“七科八举人”云云,意谓七个赶考的书生加上一个随从马夫也考中了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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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楼建筑群一角

今人书写的“百板洞”,实为“百榜垌”之讹。盖因周边村族士人科考中榜者众多,官府差人送皇榜到此,与村中迎接报喜的人一道牵马进村,高中的人在田垌的官道边立一块牌子,将所中功名刻在上面,时间一长,皇榜益多,故称“百榜”,且砌了房子由人看守,后定居为村。村中一条南北走向的青石板街,当街的民居都有木板门面的铺子,曾经北往全州永州、南去灌阳道州的过客商贾,往来如云。1931年初,邓小平、张云逸率领的红七军在全州县城关岳庙召开了具有历史转折性的前敌委会议,自粟家渡过湘江,经蒙家岭、八百岭、广坪、百板洞、大田,进灌阳入道州,走的就是这条石板街。红军洒下的革命火种,点燃了百板洞人邓崇济参与领导的全灌特支及桂北游击队。这条繁华了千百年的街道,前几年却被“村内道路硬化”工程的混凝土浇灌盖上了,铺面与古民居庶几倾圮殆尽。

透着厚重的古典美的石板路,石拱桥,秩序井然的天井房子,近些年迅疾老去,荒芜在我们的记忆里,终究太可惜!石板路光亮照人如青铜鉴,过田野,过山坡,串起一个一个曾经热闹的绿树掩映的村庄。石板路上,吹来的是泥巴混着青草的味道,阳光炙烤土地和庄稼的味道,小桥流水的味道。大青石阶铺就上去的进士门楼的气派,带蜈蚣墙、马头墙的明清民居的优雅,民国风格的碉楼的庄重,缀连24个天井的家族建筑群的壮观……一对石鼓,两面雀替,几个柱础,就饱含了精美考究的艺术审美和敦实耐用的工匠精神。古建美学和民俗风情,多潜藏在那日益颓败的各式建筑之中。具有地方代表性的古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静默的诗篇,是无字的历史,也是乡愁之所在。

飞檐走马,素墙黛瓦,

石板路边是人家。

木屐敲青石,小巷映窗花;

堂前读字画,天井戏莲虾。

一池春水暖寒鸭,

半亩古樟消暑夏。

喔,青青石板路,

阿妹的笑语,

简单的幸福,

叩响年少的脚步。

草长道狭,零落四野,

风雨桥头忆芳华。

仰首蜈蚣墙,俯身石门当;

长亭歇盐茶,碧溪落云霞。

中秋月下论桑麻,

旗杆石上传佳话。

唔,漫漫石板路,

转眼成荒途。

黄昏雨,炊烟兀,

寂寞庭院锁嘉树,

是否像我一样迷失江湖?

(摘选自邓筠《石板路》)

“踏着石板路,去看天井房子……”在诗中抒写的期望,竟快成奢望了。

仿佛一场大梦醒来,十多二十年前还时常走着的石板路,住着的天井房子,怎么就成了古董?就像某天早晨,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头上添了几根白发,又惊异,又疑惑:这是早生华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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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田古民居

等你回头再去找寻,它们早已失落在颓败村巷的旧时光里,寂寞地打发风烛残年。石板路边尽是杂草葳蕤,失去了踩踏的光彩。老村的灰墙剥落,马头墙寂寥仰望长空,颓院残墙荒草丛生;两扇紧闭的木门上,尉迟恭和秦宝叔的年画褪了色,眼神迷离,恍然蒙羞。木头墙壁和杉木柱子歪歪斜斜的还在,父老乡亲的乡音还在,天井里斜穿进来的阳光依旧,而老村业已空心,僵朽。

每次还乡,我看到村头断掉的石桥,挖走古樟的后龙山,心里是难言的苦楚。那条南北通衢的石板大路,连同一路上的长亭短亭和拱桥,早已零落草野。沿着璜溪,穿过田垌,去看璜溪书院,只能站在遗址边的田埂上,望着孔像碑独自惆怅一阵罢了。

每个人大抵都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我在小文《回家的路》中说到故乡:“园田半荒芜,村庄多空去,山路无人走,学堂少人读。曾经学生爆满的广坪初中早已撤销,各村小学撤并,四五个行政村才凑成一所百人左右的小学。这盆地里一万多人,都去了哪里?留下来的,可能不到五分之一。”

留住乡愁,振兴乡村,不希望只是美好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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