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富拉爾基!生我養我的地方

本文作者為四川江油羽毛球教練大地(邵錫安)。

一、遠方

1969年的三月,是那樣的寒冷,南方已是春意盎然,北方卻是冰封大地。在刺骨寒風中,風兒撲打在人們的臉上宛如小刀在臉上雕刻,鑽心的疼。雖說是大太陽天,但這裡的溫度確在零下20多度。

剛剛記事的我模仿電影中的人物,腰扎皮帶,戴著滑冰帽,手裡拿著軋成扁扁的鐵絲做成馬刀,再找個竹筒做成刀鞘,往腰間一掛耀武揚威,好不神氣,得意揚揚的我正玩得高興,大哥喊我上樓回家,才知道全家人要外出。想到外出帶著我的小馬刀不方便,我就把刀放在床底下,就看見爸爸把門上的暗鎖取出,鎖洞顯露出來,接著爸爸把門上了把掛鎖,全家人到了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

不久,我就隨爸媽上了一個四周坐滿人的箱子,只聽兩聲"喔、喔"的叫聲,箱子啟動了,站在移動的箱子裡看見窗外的房子、樹林一閃而過,再往前看一座座房子,一根根電杆向我們撲面而來……我和二哥跳著、叫著興奮不已,連忙向後面跑去,經過許多一節節箱子,我們跑到最後一個箱子,趴在門上的玻璃踮起腳向外眺望,廣闊的平原盡收眼底,只看見遠處蘆葦隨風漂盪,發出"沙、沙、沙"的響聲,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羅棋佈,這裡的湖泊與沼澤地縱橫交錯,還未解凍的湖水晶瑩剔透,各種各樣的鳥站滿了湖邊的沼澤地,有丹頂鶴、白鶴、白頭鶴以及天鵝等各種禽類動物數十種……

別了,富拉爾基!生我養我的地方

邁著大長腿的丹頂鶴足足有一人來高,它的腿、尾部、脖頸呈黑色,頭頂處為紅色,其餘部分為白色。我們這條長箱子在快速的移動中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鳥兒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在"嘎、嘎、嘎”的叫聲中騰空而起,很不服氣地追逐著我們,一會兒我們就把它們甩的老遠老遠……直到看不見了它們的影子……在"誇噠、誇噠"具有迴音的聲音中,我們上了鐵路大橋,看到岸邊熟悉的石頭及我經常玩耍的地方,我才知道我們巳經上了嫩江大橋。夏天時,媽媽經常帶我們到這裡洗衣服,我就在岸邊捉小魚、淌水;往河中間扔石頭,一會兒功夫我什麼也看不見了,長長的列車載著我駛向了遠方……

二、大爺和姐姐

記不清楚了,經過多長時間,我們全家來到了海濱城市一一大連,在爸爸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一座磚瓦房前,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出來一個不高稍為瘦削的老頭,很熱情地把我們迎進了屋,爸爸就叫我們喊他大爺,爸爸說這老頭是他的大哥,因為當時我還小,只有五歲多,大爺就把我抱在懷裡坐在他的腿上,他很親暱對我問寒問暖,我由剛開始的陌生一下子變得熟悉起來,再也無拘無束了,我就叫大爺給我買杆槍,爸爸出於禮節性的勸說大爺別給我買,經不住我的死纏爛打,大爺終於起身帶我到商店買槍。我觀察擺在櫃檯裡的各色槍支,終於選定一把帶打火石的轉盤衝鋒槍。

衝鋒槍掛在脖子上,我摳動板機"噠噠噠"一路小跑迅速回去。一進家門,一位十八、九歲長得俊俏的大姑娘就問我是不是叫"小安子",我說是,她說她曾經到過我家,邊說邊給我剝了一塊糖噻進我嘴裡,我覺得姐姐對我真好,一下子和她的距離就拉近了。姐姐說要帶我去看電影,我高興得手舞足蹈,姐姐為了表示對我的喜歡和愛護,就把我這不小的小朋友抱在胸前去電影院。一路上,她碰見熟人,別人問她我是誰呀,她很自豪的告訴人家我是她的小弟弟,是她三叔家的小兒子。電影開始了,我至今都記得是阿爾巴尼亞故意片《廣闊的地平線》,我至今都記得裡面有兩句精彩的臺詞,"我們唱的是哆哆哆,哆哆","奔奔奔,奔奔"。

三、北京!北京!

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在哪裡?在漆黑的夜裡,我們全家人擠在一個公交車裡。開始路上沒有燈光,車窗外什么也看不見。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窗外忽閃忽現零星的燈光,我和二哥迅速趴在車窗上向外面望去。燈光漸漸的多了起來,外面霓虹燈一眨一眨地把天邊照得絢麗多彩,整個大街被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得燈火通明,一座座高樓大廈一閃而過,這時一個似乎熟悉的似曾在卡片裡見過的大樓一下子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和二哥異口同聲高呼著:"北京!北京!"。北京遠去了,我和二哥嚷著要下車。這時車子給我們拉到一個離"北京"很遠的地方下了車。

別了,富拉爾基!生我養我的地方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爸爸帶著我們全家來到了"北京",原來這座古老的房子叫天安門,天安門是北京的象徵。順著大門往裡走,就來到了故宮,我那時因為年齡小,對故宮裡擺設的藏品,沒有印象,只知道跟隨大人走馬觀燈似的轉了一大圈,沒有什么印象。緊接著全家人就去了頤和園,這裡的景色優美,樹林和小河裡水互相襯托構成一幅美麗圖畫。這裡是皇家園林,即有北方建築特點也有蘇州園林的影子,是一個休閒散步的好地方。

離開了北京,我們繼續南下。終於在一天早晨,我們到達了目的地一一川北重鎮江油,一下車,天是灰濛濛的,看不見太陽,火車站附近到處是低矮破舊的房子,汽車斦經過的地方是塵土飛揚。這時,我們也都餓了,去了一家館子,要了幾碗麵條,一張嘴一股辣味直接從鼻子辣到嗓子眼,眼淚水直淌,心想這裡我們能呆下去嗎?

四、後記

一晃幾十年已經過去,我們離開富拉爾基巳整整四十八年,說了這麼多,也許有朋友會問富拉爾基是什麼地方?

別了,富拉爾基!生我養我的地方

富拉爾基是黑龍江第二大城市齊齊哈爾市的一個區,富拉爾基是達斡爾族語紅色江岸的意思,是東北重要的工業基地,這裡有共和國的掌上明珠笫一重型機械集團公司,有共和國一五期間建成的北滿特鋼,有我國最大的機車車輛廠,有當時全亞洲第二大的火力發電廠,還有當時全國最大的黑龍江化工集團。這裡不僅有工業,同時也是我國重要的商品糧基地,城的東南方就有亞洲最大的扎龍自然保護區,北部緊鄰大興安嶺、漠河等地,東部緊鄰大慶油田,土地肥沃,自然資源豐富。

前幾年,父親在世時,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舉家遷往四川,他的回答很簡單,三線建設搞不好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不好覺,再加之東北太冷,中國之大想到南方去看一看。這就是一個老人的胸懷。

這幾年,有去富拉爾基的朋友回來跟我說,那裡還是老樣子,貧窮落後,人員流失嚴重。已出現人口負增長,聽到這些我心裡很難受,在你強盛時,你為共和國各地建設輸血輸肉,輸出技術人才和裝備,為各地的發展獻出了你的一切!如今,你失血過多倒下了。富拉爾基你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不會因為你的貧窮而離你遠去,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回去看看您一一我親愛的富拉爾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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