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深情送别一位尊长,这本“活字典”珍藏倷伲心中

这座城市深情送别一位尊长,这本“活字典”珍藏倷伲心中

上周四是“老无锡”华钰麟出殡的日子。当天一大早,无锡文史界、媒体和一些无锡市民自发送别华老。

华老逝世的消息传出后,包括本报在内的无锡主要媒体都进行了报道。连日来,无锡人的朋友圈几乎被悼念、缅怀华老的文字刷屏了。华老生前既非达官显贵,也非偶像明星,他只是一位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老爷爷。不过在无锡市民眼里,他并不普通。华老是无锡近一个世纪的亲历者,是一名无比热爱自己家乡的老人,通晓无锡旧时各行各业的逸事,对民俗文化的讲述头头是道、活灵活现,仿佛百年风物近在咫尺。他将无锡那些街巷、那些人物如电影般真实还原。因此,华老去世后引发的强烈反响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老报人的媒体情怀

解放前华老做过《导报》记者,又是解放初《晓报》的记者。由于职业缘故,他养成了观察事物敏锐、深入的习惯,更因记忆力极好,成了媒体的多面手和杂家。虽然后来因为“家庭出身”原因被耽搁了几十年,但在耄耋之年幸运地赶上了媒体大发展的时代。从2005年起,他在报纸、广播、电视、新媒体上频频亮相,成为无锡家喻户晓的“活字典”。对于无锡民众对他的喜欢和敬重,华老颇感欣慰。华老是报社记者出身,对新闻事业和新闻人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因此,新闻媒体去采访他时,他总是设身处地为同行着想,总是热情接待、有问必答。“老无锡”当然不止华老一位,但华老的知识结构丰富,思路清晰,讲述生动,语言诙谐幽默。每次听华老说起无锡往事,让人仿佛穿越到了他所讲述的那个年代。加上民国老报人的履历和超强的记忆力。这样的“老无锡”,在无锡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很多无锡市民眼里,华老就是我们这座城市的瑰宝。

他的为人广获肯定

一位无锡新闻单位的记者回忆,一次约华老接受采访,事先已说好直接到他家去,可当几位记者下车时,华老手拿老花镜,已在他所住小区外的公交站台候着了。华老对记者说:“怕你们转来转去找不到,瞎耽误工夫。”这句话让那次采访他的记者们很是感动。华老把媒体记者当成了自家人,有时甚至还自掏腰包,请外地记者尝尝无锡好吃的土特产。

华老对于无锡人来说几乎就是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不过华老曾对记者说,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是不存在的,无锡老话里把知识渊博的人称为“万宝全书缺只角”就是这个道理。华老在受访时对于不熟悉的事情从不会不懂装懂或乱说,这反映了他实事求是的作风。

华老广受尊敬和欢迎,还在于他的敬业。每次受访前他都精心准备。接受采访和写文章似乎又让他拾到了当记者的那个年代。看得出来,他很珍惜晚年能重拾笔杆子的生活,他很知足,知道这来之不易。

华老一生坎坷,庆幸的是,在生命的最后十多年,他成了无锡家喻户晓的民俗专家,留下了很多珍贵的文字和影像资料,也留给大家无尽的思念。

社会各界深深思念

钱钟书堂侄女钱静汝回想起华老生前对钱钟书故居的多次关心很是动情:“记得有一次华老为了把一棵红梅种在梅花书屋,特地赶到钱钟书故居。那天他脸色很不好,气喘吁吁走进来,我很感动。我有个建议,希望能将华老生前的视频整理一下,做成专题光盘。”

无锡文史专家郁有满这几天特地写了一篇长文回忆华老。在他看来,华老是从逆境中滚爬过来的人。华老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从一个过惯舒适日子、握笔杆子的文人,变成了一名建筑工人,一干就是26年。晚年疾病缠身,但他并未消沉,从未有牢骚,总是笑对人生。他的最后十年,是拖着日渐衰弱的病体,和时间赛跑的十年,是硕果累累的十年,他的晚年一点也没虚度。

无锡古琴研究会会长吴炯回忆起了以前在无锡一家新闻单位工作时和华老的合作:“2009年我策划了一个无锡解放60周年的特刊,提前找华老约稿。几天后华老给了我厚厚一叠稿纸,同时告诉我,如果不能全登也没关系。为了寻找无锡解放时的照片,华老还专门写信给他的西安老友打听,经过华老努力,终于拿到了几张庆祝无锡解放大游行的珍贵照片。能有幸与华老有一段深入的交往,是我人生中的财富。”

在很多人眼里,华老还是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和“吃货”。华老的文字里面提起无锡美食,不仅会说习俗,甚至细致到了美食的用料和做法。从惠山“大眼镜”脆鳝到无锡乡间五簋酒,个个如数家珍。

在醉月楼、过福来负责人张敏印象中,华老是无肉不欢的:“去年我和华老相见时他还笑说‘糟扣肉来一碗,打包’。中气十足,孩童般稚气可爱。华老对无锡老字号尤其关心,老字号醉月楼和过福来恢复后,华老十分开心。记得去年初夏,华老的哮喘已很严重,走三步停一刻,止喘喷雾不离身。但他还是坚持来到醉月楼现场讲解指导五簋酒的制作规制,我们是用餐椅抬他到餐厅的。坐定平复下来,他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讲完五簋酒又讲过福来。‘过福来,大市桥巷,过去两张半台子……’我们像听说书先生说书一样饶有兴致。在华老的帮助指导下,我们展开了五簋酒及过福来手推馄饨这两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和复制推广。如今,华老驾鹤西去,望着他留给我的老菜谱,突然一阵心酸。” (晚报记者 孙暐)

短评

重视“口述历史”留存城市印记

华钰麟留下的文史资料,大多为清末民初到新中国诞生期间,这正是新旧交替、世事变迁的大变革时期,填补了无锡社会史料之缺。可以这么说,如今无锡很多年轻人对无锡往事的认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华老。“这十多年来,华老无数次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还有一些散见于各家报刊上的文章。但都没有系统的归纳和整理。媒体这些年所做的,就像当年杨荫浏在瞎子阿炳去世前录音抢救《二泉映月》一样,虽有意义但仍有遗憾。像华老这样的‘活字典’,要是能配一个助手,一定还能写出不少东西呢。他的记忆里还有很多尚未被媒体挖掘出来的东西,就这样随着他的去世而埋没了。他的去世,是无锡文化传承的损失,好可惜。”一位文史专家说起华老的辞世,脸上写满遗憾。

由于城市的快速发展,很多老建筑、旧风俗已经或正在消亡。如何更好地留住城市印记、提升城市文脉?有识之士建议无锡进一步重视“口述历史”。

近年来,西安、杭州、佛山、上海、哈尔滨等城市出现了不少官方或民间组织,致力于开展口述史类的文化公益项目,如上海市访谈数千户普通民众,还原城市“移民史”,湖北发起了“武汉工商业家族口述史”等项目,都是用摄像机、录音笔留住了一个城市的记忆和乡愁。

在快速城市化的进程中,城市需要留下点历史坐标,没有记忆的城市是没有文化底蕴的。对于城市记忆来说,华老这样的口述者留下的东西就成了“活化石”。因为后人可以从这些资料中找回曾经的无锡城和无锡人。“古人不曾见今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应该是对历史和现实最好的描述。口述历史应该被重视起来,因为这是留住乡愁和城市记忆的最佳方式。(孙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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