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孤岛,走进槐林

作者丨卢庆春 图片丨李金峰 编辑丨娟娟

孤岛本无人,居者皆移民。

2017年9月的一天,随“相约黄河故道”作家采风团,我再一次走进了孤岛,走进了槐林。只是,这次我的任务不光是采风,还得不时地为来自外地的作家们讲解一下孤岛的历史。

孤岛,一个既富有诗意,又令人无限遐想的名字。是孤零零的一座岛屿悬在海里,还是这片岛屿与世隔绝,荒无人烟,孤独寂寥?

小时候,经常听老人们拉起孤岛神仙沟那优美动人的传说。晚清年间,有一个打鱼的小伙子叫张良,家住在黄河口的渔窝棚。一天,张良和几个穷哥们儿出海打鱼。这天,大海上风平浪静,碧波下鱼虾成群。张良等人见打鱼顺当,舍不得早早回家,就多捞了几网。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正当他们高兴地唱着渔歌满载而归时,突然间海面上狂风大作,白浪滔天。一眨眼的工夫,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张良他们的小渔船,一会被掀上天,一会又被摔到水里。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几个就都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了。在这节骨眼上,一盏红灯在他们面前慢慢升起,并且还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仙乐之声。这使处于极度恐惧、濒临死亡边缘的张良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他们想,有红灯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家。于是,他们喊着号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渔船朝着红灯划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渐渐地亮了。张良他们一看,渔船驶进了一条小河沟。小河沟的水清凌凌的,鱼虾玩得正欢;天空里,水鸟上下翻飞;河边上长着好多绿莹莹的苇子和蒲草,一些他们叫不上名来的野花开得非常好看。顿时,他们感觉到像是来到了仙境里一样。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他们认为一定是有神仙帮忙,要不他们哪能死里逃生,而帮他们忙的神仙一定住在这仙境一样的小河边。从那以后,他们就把那条河沟叫神仙沟了。

一批批从各地拖家带口逃荒而来的庄稼人,正是看中了神仙沟这块风水宝地,将简陋的家安了下来。茫茫荒原上,从此便有了袅袅炊烟。

一路从西方天际奔涌而来的黄河于1934年在入海之前改了道,宽阔的河水分成三股,分别经老神仙沟、甜水沟、宋春荣沟流入大海。这一景象,一直持续到1938年5月蒋介石下令炸开河南郑州黄河南岸的花园口,造成人为的黄河决堤为止。汹涌的河水没能阻挡住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步伐,却使黄河下游河水泛滥,民不聊生;1946年,黄河重又复归故道,三股入海的河道把黄河三角洲与内陆分割开来,形成了一片海岛,于是,当地人称之为孤岛。甜水沟从孤岛的中间穿过,把岛一分两半,一半称作“大孤岛”,一半称作“小孤岛”。后来,甜水沟和宋春荣沟相继涸竭,黄河便由神仙沟独流入海,大小孤岛合二为一,从此孤岛便与陆地连成了一片。

走进孤岛,走进槐林

我无法想象,在1960年那样一个艰苦的岁月里,来自济宁、青岛、惠民、菏泽、昌潍、烟台、临沂七个地市的3500多名共青团员和优秀青年,是怀着一种怎样的热情,驻扎在这片芦苇丛生、荆棘遍地的荒滩里,踏着荒原上的茫茫积雪,克服重重困难,展开了植树造林大会战;我无法得知,1960年3月,时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的胡耀邦同志,是在一种怎样高兴、激动的心情下来到了植树造林工地,亲自与共青团员们共同植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定是被那种热火朝天的场面、朝气蓬勃的干劲所感动,才挥毫写下了“青年干得欢,大战渤海滩。造起万顷林,木材堆成山。”、“黄河万里送沃土,渤海健儿奋双手。劈开荆棘建新舍,定教荒岛变绿洲。”两首脍炙人口的诗。广大青年团员深受鼓舞,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造林近万亩,迈出了让荒滩变绿洲的第一步。

经中央批准,一次大规模的华北石油勘探会战在黄河三角洲广袤的原野上拉开了帷幕。1968年5月,当钻井队的工人们钻探渤2井时,获得了日产工业油流13.2吨的好成绩,一个新型的油田从此被发现了。这就是胜利油田的主力大油田——孤岛油田。

1971年到1972年,大批知识青年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号召,纷纷从济南、青岛来到这里,肩负起了驯养军马、植树造林防风固沙的历史使命。1976年至1985年的十年间,济南军区军马场数千名官兵和家属子女,采取人工植树和机械撒播相结合的方式,种植刺槐林十万亩。

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知青、军马场的广大官兵早已青春不再,但他们所植下的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幼苗却长成了参天大树,槐林竟也成了华东地区最大的人工刺槐防护林;五十多年的岁月里,胡耀邦书记亲手栽种下的那些槐树,也早已融入了十万亩槐林中,春来满眼绿,夏到一树香。

春风秋雨中,孤岛人像照料孩子一样呵护着这片用汗水浇灌起来的绿色长城,神仙沟内那甜丝丝的黄河水也在日复一日地环绕着、浇灌着这片孤岛人的绿色生态家园。

走进孤岛,走进槐林

我已记不清来过这里多少次了,然每次走进这座小镇,我都会为大自然神秘的原始动力所惊叹,都会被黄河赶海造陆的神奇所震撼,都会被这片新淤地上所焕发出来的盎然生机所折服。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片生长奇迹的土地,更是一片生长希望的沃土。

有人说,到孤岛游玩,最好的季节是在春末夏初。那时,万亩刺槐林繁花似锦,香飘阵阵。置身其中,便会看到一群群青白的槐花仙子在浓密的枝桠间随风起舞,便会听到婉转的鸟鸣和群蜂采蜜时那嗡嗡嘤嘤的欢闹之声。期间,既可以在两棵粗壮的槐树上拴一吊床,小寐一会;亦可在林间的茵茵绿草上席地而坐,或干脆就那么顺势一躺,呼吸着洁净清新的空气,散漫地看着那从槐叶的罅隙中透过的丝丝缕缕、闪闪烁烁的光线,很快便会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也有人说,到槐林游玩,最适合在秋风渐劲的深秋,那时,所有的槐叶已经泛黄,远望、近观都是一幅醉人的油画,行走其中,便成了一个带有光晕的画中人。而我,最愿意在初春或隆冬时节到槐林间转转、看看。顶着寒风,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枯草或皑皑白雪,抚摸着粗壮的槐树上那粗糙皴裂的树皮,凝望着那直刺苍穹的光秃秃的枝干,我竟蓦地觉得那一棵棵苍劲的槐树更像是一个个质朴的黄河口汉子,心胸坦荡,秉直刚强。

的确,夏日的槐林是一处天然的氧吧,更是一片清幽静谧的世界。越往里走,树林越密,非仰视才能看见高远处的一方蔚蓝;越往里走,浓荫越厚,树下的小草都根根直竖,须伸长脖颈才能争得阳光的爱抚。在这里,茂密的树林阻隔了外界的喧嚣,青翠的树叶过滤了尘世的污浊,浓密的绿荫提供了宜人的清凉,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异域仙境,一派湿润鲜活、沁人心脾的氤氲在悄无声息地弥漫。在这里,天地经浓密的树冠覆盖,构成了一个天然的放大器与共鸣箱。群蜂的嗡嘤声霎时便被放大了若干倍;啄木鸟那笃笃笃的啄木声竟也陡然间生发出了回响,且余音袅袅,韵味异常;一片一片的野花在绿地毯似的草地上连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各种鸟儿欢快地在枝桠间跳来蹦去、飞上飞下,那一声连着一声的清脆、悠扬的鸣唱,听起来是那样的和谐悦耳。就连野鸡求偶时那刺耳的尖叫,也仿佛一下子好听了不少、温婉了许多。静下心来的人们,既可以看到棕色的蚂蚁衔着食物不知疲倦地穿梭在林间草地上,也可以看见像戴着一顶和尚帽子一样的戴胜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时美丽的翅羽所展示出来的倩影。在这里,与野兔不期而遇是十分寻常的,倘使运气好,你还会看到火狐像一阵风一样飘忽而过的身影,那一路凌波微步足以使你瞠目结舌。在这里,既可以看到喜鹊用粗壮的树枝搭建起来的一个个自然天成的安乐窝,又可以看到人们特意悬挂固定在枝桠间的精巧别致的人工鸟屋……

一位当地的老人告诉我,以前黄河入海口成片的刺槐林又何止这一处,只不过随着土地盐碱化程度的加重,槐树便大片大片地死去。现在,每年的植树节前后,都会有很多人在老槐树林里亲手种植上成千上万棵刺槐。 “阵阵清芳沁,翩翩天使来。问君为何事,还世一清白。”每年的五月,那倾诉着美好情愫、透视出生命哲理、抒写着浓浓诗意的清清白白的槐花,都会准时在这块业已成为AAA级景区的舞台上,上演着令人感动不已、拍案叫绝的一幕大剧。

正午的秋阳火辣辣地照在我们这些刚从槐林中走出的人身上,回望槐林入口处那两棵高耸云天的大槐树,我的心情不由得再一次地激荡。我知道,那两棵槐树,一棵来自山西的洪洞,一棵来自河北的枣强。那里是人们心中神圣的古槐生长的地方,那里是黄河口人魂牵梦萦的故乡……

走进孤岛,走进槐林

走进孤岛,走进槐林

卢庆春,51岁,中国公安文联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飞雁滩》、《警魂》;散文集《黄河口之韵》。其中,《飞雁滩》获首届河口文艺奖长篇小说一等奖,《警魂》获东营市第六届精神文明建设精品工程奖,散文集《黄河口之韵》获东营市第七届黄河口文艺奖。现就职于东营市公安局河口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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