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的人家并不算多,街坊四邻见了面都喊得出名字。这里宁静、安逸、闲适,因为道路不通畅的原因,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外界的喧嚣吹不到这里,这里的人自然也保存着一份古朴、一份纯真。


村里的老韩头刚三十出头,但因常年跟着工头去各个村寨里帮人家盖房子,整日灰头土脸,乡下人也绝不会花时间用在保养上。于是整个人看上去就跟六十老汉没多大区别。老韩头结婚早,与大多数农村人一样,没读过几年书,初中读完后家里就张罗着娶媳妇儿。当年隔壁村的老张家有一姑娘,方圆数十里村寨的单身青年都惦记着,都怂恿着爹妈上门说亲。可这老张家的女人偏偏看上了老实巴交的老韩头。当然,那时的老韩头还是小韩头。

就这样,老韩头有了老婆,成了人人调侃,却又人人羡慕的对象。家里人更是因为儿子娶了这么个老婆而骄傲,逢人就夸,把凡是夸人的词儿都翻了出来,实在不知道怎么夸,就把刚刚夸过的话再讲一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第二年,老韩头多了个闺女。打小就闺女的个头儿就比同龄的女孩高出不少,那双腿像两根碧玉一般,乳房也比其他女孩发育更早、更大一些。记得初中入学的那天,校外好几拨人打架,连学校领导老师都弄不清这些以前几乎没有交集的几伙人哪儿来那么大仇恨。抓住几个领头的学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几个熊孩子在挣谁能成为老韩家闺女的对象。

这可害惨了老韩家的闺女,虽然天生丽质、面容姣好,活脱脱就是一个靠脸、靠身材就能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的条件。可人家的成绩一点都不差,她知道用功,知道努力,虽然在这偏僻的小村庄,但她知道唯有读书才能翻过大山,去到大城市,去见识这里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事物。可就因为这件事,让学校里的老师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女孩就是那种外面说的社会女青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恐怕毕不了业就会因怀孕啦、打架啦等等问题退学。

开学不到一个月,所有抱着这种想法的老师和同学统统被打脸。韩姑娘的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放眼望去在整个学校、甚至在所有学校中都无对手。要说这韩姑娘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动力和心劲儿,还得说老韩头教得好。别看老韩头没什么文化,整天耷拉个脑袋,一天下来说话不超过五十个字。但老韩头心里想的可不少,当年他初中毕业家里不让他继续上学,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难过的很,夜里不知哭过多少次。在别人看来,有个漂亮媳妇儿还不做梦都笑出声来,恨不得天天晚上抱着老婆亲呀,摸呀的。

老韩头还真不是,晚上下工回到家,吃完晚饭回到屋里,就拿出书开始看。即使有些字不认识,有些书也看不太明白,老韩头还是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书都是从平日里做工的人家借来的,一起做工的工友每每看到老韩头手里踹本书,都笑说这是要考大学的人呐!就连老韩头的老婆也不理解,自己在十里八村有多少人惦记着,可这老韩头任凭自己在床上搔首弄姿的诱惑,老韩头就是不为所动,每次都说看完这点再睡。多少次韩太太把老韩头的书扔掉,老韩头都默默地捡回来继续苦读。有次韩太太真的发飙了,把老韩头的书撕个粉碎,老韩头挨个把碎片捡起来,连夜拼接起来,第二天拿去还给人家,还要连连赔不是。

有这样的一个爹,韩姑娘自小耳濡目染,渐渐明白为什么爸爸对一堆在别人看来分文不值的废纸那么伤心。老韩头读的书,韩姑娘也会偷偷的拿来读。老韩头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光阴荏苒,岁月穿梭。韩姑娘的初中生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一片赞许中度过了。以韩姑娘的成绩,离开这个小村寨,去更大的县里读书完全不是问题。可韩太太不同意,觉得一个姑娘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在韩姑娘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给韩姑娘找好姑爷了,就等韩姑娘一毕业就能办喜事了。

韩姑娘很喜欢读书,但自己的妈这么说了,韩姑娘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一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韩头这次不再沉默,在家里第一次发出了怒吼,不管韩太太怎么胡闹,老韩头一口咬死只要自己姑娘愿意读书,有那个本事读书,就一定供她读到底。韩太太这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跟自己过了十几年的男人是这么倔强。

在高中,韩姑娘依然是那个最漂亮的,也是那个成绩最好的。她有了自己喜欢的男孩,但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她把爱恋深深埋在心底,想象着有一天可以向他表白。

三年很短,短到回过头想想,都想不起曾经做过什么。韩姑娘考到了理想的大学,她第一次要告别故乡,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看到比她家的县城更大的地方。她满怀欣喜的去给那个心中的白马王子表白,却看到他已将另一个女孩抱入怀中。男孩说不是自己不喜欢她,而是觉得她太美、太优秀,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去追求。现在韩姑娘要出去了,而那个男孩将会取另一个女孩...

无所谓,以后我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孩。韩姑娘这样想着。

大学生活在一片期待中开始了,韩姑娘即使在大城市里,也依然是最美的那枝花,多少富家公子哥为之倾倒。一向坚强、独立的韩姑娘开始迷失,开学不足一个月便有了一个男朋友,她以为她可以被他爱一辈子,就像自己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他一样。韩姑娘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在酒吧夜店卖弄自己的风骚,学会了夜不归宿,与那男孩整日大行云雨,缠绵悱恻。

这样的日子过了并不久就结束了,因为她又一次亲眼目睹了自己喜爱的男孩跟别的女孩在一起,自己与那男孩的小窝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韩姑娘大骂那个男孩,发泄着自己的委屈。那男孩不为所动,告诉韩姑娘她很美,美的和别人都不一样。但在沾上烟花柳粉之后,她与别的女孩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夜,韩姑娘回到了久违的宿舍,惊奇地发现宿舍四个姐妹没有一个在宿舍。韩姑娘心里隐隐作痛,难道大城市的世界 就是这样污浊不堪吗?不一会儿,有一个姐妹回来了,韩姑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这个女孩回来匆匆拿了东西就又走了,只听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我马上到,把你的房间号给我。”

人在失意的时候最脆弱,脆弱到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韩姑娘认识了一个叫阿仁的男孩,这个阿仁比韩姑娘大两届,阿仁的出现瞬时间弥补了韩姑娘的内心,韩姑娘又一次想把自己交给他。但是阿仁却把她推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在一次聚会中,阿仁介绍另一个男孩给韩姑娘认识,那个男孩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泡妞、嫖赌、开超跑。也就是那夜,韩姑娘觉得饮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己刚喝了一小口就感觉目眩头疼。等自己在醒来时,身边是那个赤裸的男孩,自己也同样赤裸的躺在酒店的床上。她蒙着脸哭了,那男孩甩给她一沓钱,并说:“你真的很漂亮。”

韩姑娘花了几天时间重新认识自己,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呢?没有人在乎她的内心;没有人在乎她的成绩;更没有人给你探讨书本知识。自己的优势就是自己的美貌和身体。

她像挣脱了缰绳一般,疯狂的投入到声色犬马的生活中。凭借她的美貌,她在整日的灯红酒绿中尽情地展示着自己。她习惯了在夜店中被人搭讪约炮;习惯了去与陌生男子调情作乐;习惯了每夜的摩擦与挣扎,狂放与尖叫。她心里是满足的,她不再是那个乡下的小土丫头,她不会再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会同时傍在好多个男人中间,会折磨那些只想和她一夜情的穷屌丝,也会狠心地甩掉那些她玩腻的男人。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也会感到害怕与孤单。看看身旁躺着的那个男人,他是谁?她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不是她自己,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有一天,她认识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她面前,那个男人向她倾诉着自己的一切。自己是如何离婚、何如打拼一份事业、如何拉扯大自己的两个儿子。那男人带着韩姑娘来到了自己位于城郊的屠宰场,这就是他口中的事业。远离城市,来到城郊,意图再明显不过,今晚韩姑娘只能乖乖地做自己的胯下鬼。

韩姑娘看着一头头猪被死死绑在案板上,嚎叫着,好似在求饶,却哪里有人会理会它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它们的叫声微弱了,身体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直到一动不动。韩姑娘看着被杀的猪,感觉这就是自己。男人在床上把自己死死的压在身下,“提枪”便捅,自己无助地尖叫着,又有谁会在乎?男人们似乎把女人的尖叫当做一种兴奋剂,就像屠夫听到猪的嚎叫一样,催生了人性中的那些黑暗和残酷。

韩姑娘抓起一把刀,用力捅进旁边另一头被捆绑的猪的喉咙,猪血喷射四溅,那头猪的眼睛死死盯着韩姑娘,像是怨恨,又像是求饶。韩姑娘喜欢听这种嚎叫,自己就像那胜利者,操控着一切,决定着生死。

韩姑娘上了那老男人的床,成了老男人的女人。老男人总是喜欢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在自己的生意伙伴面前介绍着她,这使老男人感到分外有面子。韩姑娘嘴角挂着笑容...

人在疯狂的时候,就离厄运不远了。

韩姑娘怀孕了,老男人不见了,老男人托人给她捎来一笔钱,让她把孩子做掉。学校也因为她严重违反校规校纪、长期缺课,且屡教不改而勒令退学。韩姑娘这次没有流泪,因为流泪是因为心还会痛,而现在自己的心在哪里,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百转千回,她丢失了她自己,她还是那个漂亮的她,又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她。

韩姑娘拨通了许久未拨打的电话,听到她爸爸老韩头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落下。她只对家人说身体不适,学校要她回家养病。这个谎言对于身处大山的家人来说已经是无懈可击,尤其是对于韩太太,本就不想让女儿在外面,自己家多好。

韩姑娘回家了,希望而来,败兴而归。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家还是那个家。只是爸爸老了,头发白了,背也弯了。自己的家乡还是那么一尘不染,洁白无瑕。而自己还 能洗得干净吗?

她遇到了她最初喜欢的那个男孩,正陪着怀孕的妻子赶集,手里还领着一个已经两岁的小女儿。那男孩的太太看见韩姑娘,认出了她,对男孩说:“哎,那不那谁吗?”

男孩也顺着太太的目光也看到了韩姑娘。

“哦,她挺漂亮...”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