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我掙的工資里有一半是承受球迷謾罵的

四個月前,周軍從效力11年之久的上海申花,轉會至大連一方,江湖為之震動。

有資深媒體人評論說,這應該是中國職業聯賽以來,第一次因為足球經理人跳槽引發的巨大關注。在職業球員和職業教練之後,中超終於認識到職業經理人的重要性。

彼時,大連一方是一艘剛剛完成改造升級的巨型航母,不過,試水並不算成功。因為祖上曾經闊綽過,他們的一舉一動被球迷和媒體,在顯微鏡之下盯著。降級則如一座冰山偏偏矗立在眼前,新船長周軍任務艱鉅,如何繞開劈面而來的危險,11月份的時候順利靠岸,是他最大的挑戰。

一個上海人,為什麼要放棄之前在申花積累的一切,去闖關東呢?周軍說,大連的誠意最終打動了我。

周軍:我掙的工資裡有一半是承受球迷謾罵的

大連新船長

在中超的江濤駭浪裡,他的工作並非扶著方向盤,把握航向那麼簡單。他一邊是船長,一邊又像救生員那樣,哪裡有偏差他就要出現在哪裡。

球隊闖入足協盃四強的第二天,周軍“興師動眾”地帶著整個管理層,給40多名U19梯隊的年輕人,開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會。臨了,他給在場所有人說,這是今年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會議。此後,他要將全部的精力和心血,投入到一線隊的保級大業上。

這本是一次關起門來討論內部家務的會議,但周軍覺得沒必要藏著掖著,他向媒體打開大門,我們的攝像機甚至可以記錄全程。此前兩天,大連一方因為預備隊報名,和球員帶項鍊上場事件,正在網絡上發酵,並被各種自媒體斷章取義的翻炒。周軍並不避諱這些個“低級業餘”問題。相反,他覺得這個事是俱樂部改革的一個契機,也能讓大家明白細節決定一切。另外,對於那些鋪天蓋地的假新聞,周軍覺得只有以公開的姿態,才能自動清除這些不必要的解釋說明。

周軍:我掙的工資裡有一半是承受球迷謾罵的

這世界上有一種病出現了,一定就有一種藥來治療。”周軍說,每個人都會碰到困難,但對待困難的態度,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去解決,因為辦法永遠比困難多。

儘管保級壓力如芒刺在背,但周軍並沒有借鑑他過去在申花的那些個經驗。作為“新官”,他甚至一把火都沒有燒。他的腦子異常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三把火的概念不是為了燒火而燒火,但在一個完全陌生地方,在我不瞭解的情況下,不能為了樹立一些威望就胡亂去燒。”

著名足球記者趙震說,他先後服務於朱駿這樣挑剔的私人老闆,和上海綠地這樣的國企老闆,並能得到投資人的信任,說明周軍的情商和處事水平不低。

如何管理如何贏得人心,在周軍自己看來,也就“以心換心”四個字。他說,當你站在對方角度來處理問題時,總不會有大的偏差。在俱樂部,他是名義上的總經理,但在球員中間,他更喜歡以“大哥”自居。即便面對梯隊十多歲小孩,他也坦誠地說,“你們誰有問題,都可以來我辦公室一起探討。”

周軍:我掙的工資裡有一半是承受球迷謾罵的

秦升是他在賽季中期帶給大連的禮物

和隊員相處,周軍覺得,並不需要以死板的職務來劃分界限。“俱樂部就是人的工作。我和隊員的接觸,就是以理服人。”他認為,作為總經理首先跟對員不能有代溝,他們喜歡什麼,怎樣的表達他們能接受,怎樣的表達他們才不反感,如果這些你都不瞭解,怎麼能做好他們的工作?怎麼才能讓他們認同俱樂部的文化。

足球之外的管理,他有時耐心如球員的父母親人。當看到小球員沉迷在“吃雞”遊戲裡,一玩就是三四個小時而不自知,他看到直接就去批評,甚至用嚴厲口吻不停地去說。“有時候球員看到我害怕,他們害怕什麼不是害怕我兇,是我會向他們的家長親人一樣,不停的嘮叨。他不改變這個壞習慣,我就天天和他們講。”

周軍嗜球如命。他喜歡看球更喜歡踢球,在申花任職時,每一次賽前適應場地的訓練、每一個比賽日,他都親自督戰,同時他也喜歡和工作人員一起踢球。這些習慣來到大連以後,都得到了延續。俱樂部工作人員感嘆:“周總真的是太喜歡踢球了,有一次發著燒也沒有缺席計劃中的球賽。”

在踢球過程中,周軍也在潛移默化地去影響他們,瞭解他們。“如果在不瞭解的情況下,就武斷地去做一個結論、武斷地做一個判斷,很有可能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決定,就增加了彼此之間的隔閡。”

除了推己及人,周軍可謂細心到極致。大連一方現任主教練舒斯特爾,是個生活在西班牙的德國人,周軍為了消除兩人之間的陌生距離感,他先是通過翻譯去頻繁溝通,然後又採用書信的方式,來把一些沒有表達清楚的意思呈現出來。他說:“有時人和人直接交流,可能當場就要給出一個態度,通過書信可以緩和做決定的時間,讓大家有更多時間去考慮。”

周軍:我掙的工資裡有一半是承受球迷謾罵的

在申花時,球員待他如大哥一般

他這種春風化雨式管理風格,在很大程度上征服了球員的人心。他離開申花時,曹贇定為了維護周軍的聲譽與網友在微博上約架。在大連一方,四個月前人心思動,李帥第一次見他就表露出想走的意思,現在則完全平息躁動的情緒。在秦升賽季中期迴歸家鄉後,有這樣的一個熟悉的球員在中間調和,球隊凝聚力已經毫無問題。

過去那些罵他恨他的申花球迷,如今據說有一部分人開始懷念起周軍。在網絡上,關於他的新聞大多充滿了猜測和攻擊,對此,周軍顯得極其寬容。

“作為經理人,受到很多委屈或者背了很多鍋,這其實就是足球的一部分。”他覺得每個經理人都必須意識到,當你熱愛這個工作,從事這個工作的時候,你就要做好這個準備。“足球是男人的運動。不是碰到什麼委屈,就要像祥林嫂一樣到處去叫冤,我覺得這不符合足球本身的規則和邏輯。”

“在申花11年,周軍挨的罵不少,爭議同樣不少。他的情況有點像當年的“換李鐵”,在場上時一直被各方批評,直到客場打馬爾代夫,李鐵有病不能上場,球迷才發現他的重要性。周軍對申花的貢獻,可能在他真正離開一段時間之後才能體現出來。”四個月前,趙震在微博上的分析,果真應驗了。

對於球迷的憤怒,甚至是謾罵,周軍說他坦然接受。他甚至自嘲,“坐在這個崗位領著這個薪水,一半是工作,一半就是用來承受這樣一個待遇的。”過去的那些個經歷,讓他能夠以積極樂觀的心態面對足球和眼前的世界。

如今,他和大連足球在一條船上。如果不能保級,他說,他們之間就沒什麼未來可談。

20年前,上海人徐根寶在足球城完成一段霸業;20年後,另一個上海人周軍將在大連書寫什麼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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