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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
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資深教授，北師大章太炎黃侃學術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
文言閱讀是產生漢語正確語感的重要源泉
文|王寧
人們都認為閱讀只是語課的問題，實際上，我覺得閱讀是一種人生的策劃。人一輩子最多活一百歲吧。語言學家周有光先生活了112歲，這是特例。人活個90多歲，這是時間。在空間上，有些人一輩子都在一個地方待著，所以人生的直接經驗十分缺乏。因此，人要想成長，那就必須要有間接經驗。間接經驗就是將更多人生集中到自己的頭腦裡，來指導自己以後一輩子的生活和學習。這就要靠閱讀。
如果我們不讀書，我們的直接經驗是絕對不夠用的，而且會非常貧乏蒼白。所以讀書是一種人生，不僅僅是一種教育，或者一種語文能力。這是我要說的第一個意思。我覺得讀書能夠在跨時空的過程中去體會人生，開闊自己的眼界，豐富自己，少犯錯誤，多做好事。讓自己成為一個比較豐滿的人，自己的生活本身才能更有意義，所以閱讀十分重要。
在中學語文課程標準裡提到語文活動有兩個，一個是閱讀與理解，一個是表達與交流。閱讀與理解是表達與交流的資源。這一次高中語文課標裡增加了一個梳理與探究。這裡的意思是你不是學了就完了，你還要去想，你還要去梳理和探究你所得到的碎片性知識。這都得靠閱讀，閱讀就是一個起點。
閱讀對語文課是至關重要的。因為語文課是專門講閱讀的，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而且是整個基礎教育的一個重要問題。人一輩子首先是獲得基礎教育，獲得基礎教育以後，人就分散了，四面八方，不一定去幹什麼，但無論幹什麼，都要閱讀。閱讀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只有基礎教育的閱讀問題解決了，才能養成終身閱讀的習慣。所以，基礎教育的閱讀是全民閱讀的一個重要基礎、奠基石。而在這個過程中，教師的閱讀又是根本中的根本，教師不閱讀，學生不會認識到讀書的重要性。
最近我聽過一些課。教師被掛在臺上的不計其數。因為現在的知識來源不再是三孃教子，很多甚至是“子教三娘”。現在學生整天看手機，不管是不是碎片化的東西，學生會據此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而教師都不知道問題是哪兒來的。閱讀和備課的關係在這裡只不過是一個實用主義的問題。
文言文的閱讀是產生漢語正確語感的一個重要源泉。啟功先生曾經說過，現代漢語是一種雜糅的語言。這裡會有英語，有各種不同的市井語言，有些是不健康的，都摻雜在裡頭。我們想從現代漢語裡頭提煉真正的漢語特點，要靠文言。因為文言經過幾千年的運轉後所吸收的各種內容都被消化了。所以文言最有中國語言的特點。有了文言語感，我們就知道現代漢語裡雜糅的東西，哪些是中國自己的，哪些不是。所以，文言閱讀是產生漢語正確語感的重要源泉。
文言文閱讀是從根本上理解現代漢語的不可取代的條件，我們都認為現代漢語與文言是兩個東西，其實文言裡面百分之七十的詞彙、詞義是在現代漢語的構詞法裡完全存在的。現在如果我們不能理解文言，那麼，我們其實是很難真正地深入理解現代漢語的。有些人認為現代漢語閱讀和古漢語閱讀是兩條線，我覺得應該把它們併成一條線。有了文言閱讀，我們才能真正理解我們今天的語言。
我認為，作為一箇中國人，文言文閱讀是吸收傳統道德思想的必備渠道。我們只讀現代的書，不讀古代的書，很多問題我們就不是很清楚了。最近正在熱播一個電視劇叫《人民的名義》，大家這麼愛看這部電視劇，從心理上講反映的是大家反腐倡廉的一種要求，看了很痛快。有些人就說，現在物慾橫流，真正有像電視劇裡面那麼廉潔的人嗎？我覺得，我們讀傳統的東西，就會知道很多古代廉潔的清官，他們讀聖賢書，因而變成一個廉潔的人。中國的傳統就是一種清廉，清廉是一種中國道德。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中國道德的人性首先是利他、集體的，不是完全顧及個人的。這跟西方不一樣。所以，我們要得到自己的東西，就必須去讀文言文。不懂文言文你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我很佩服現代文學作家，因為他們寫出來的東西是那麼深入人心，打動人心。尤其是那些會寫兒童文學，會給青少年寫作品的作家，我是特別佩服他們的。在讀他們的作品的時候，你也必須有一些文言文的能力，才能真正理解作品的內涵。所以，我們應該在閱讀裡面特別講究、強調幫助全民去閱讀文言文，提高文言文閱讀水平。我覺得這也是閱讀的一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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