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董鑫 王洪梅
落馬五個半月之後，山東省糧食局原副局長、鄒平縣原縣委書記王傳民受賄案，在萊蕪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王傳民被控直接或通過其特定關係人索取或非法收受財物4305萬餘元。
2018年2月22日，春節假期之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中央第七巡視組進駐山東當天，山東省紀委發佈消息稱，王傳民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審查調查，成為山東省“開年首腐”。
2018年6月20日，巡視組巡視完畢一個月之後，山東省人大常委會原委員、東營市委原書記劉士合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山東省紀委省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成為這輪巡視完畢後，山東首個落馬廳官。
18年之前，劉士合與王傳民在鄒平縣成為同事；18年之後，再度相逢的二人，雙雙落馬。
“鄒平模式”
目光隨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一起定位到鄒平。
鄒平是山東省濱州市的一個下轄縣，曾經是一個典型的農業縣，缺少工業支撐，城市建設也一直提不上速度。
這種狀況在2000年開始發生變化，此後十年，鄒平的GDP和地方財政收入分別增長了7倍和10倍。這樣的發展速度和方式稱為“鄒平模式”，其締造者和繼承者，就是劉士合與王傳民。
2000年1月，劉士合由鄒平縣委副書記晉升為縣長，4個月後升任縣委書記。也是在2000年1月，王傳民從濱州地委辦公室主任科員空降至鄒平，出任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
在劉士合擔任鄒平縣委書記期間，王傳民歷任鄒平縣委副書記、縣紀委書記，鄒平縣委副書記、副縣長。而在劉士合調任菏澤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後的第二個月，王傳民升任鄒平縣縣長，並於2008年12月任縣委書記，直至2013年6月。
在劉士合主政鄒平的時候，他為鄒平選擇的定位是“工業強縣”，眾多規模龐大且短期內容易產生經濟效益的大工業開始上馬。
劉士合還制定了“163工程”計劃，到2007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產值達到1000億元，利稅過1000萬元的企業達到60家，規模以上企業達到300家。
這個目標，在王傳民任縣長的時候得以實現。
遺留問題
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發現，王傳民本人還是產業經濟學博士。
2009年在接受《人民日報》採訪的時候，他還透露過自己熱愛讀書，還會“推掉不必要的應酬，在酒桌外找到讀書的幸福”。在王傳民的書目中，有不少都關於經濟和金融，比如埃爾斯沃思的《國際經濟學》、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金融危機真相》等。
在中國社科院金融所讀完了博士後，王傳民還做過一項中國縣域經濟產業協同發展研究。他實地調研了全國40多個縣，蒐集了2600多個縣市區10年的經濟社會發展資料。在他看來，“這些研究對科學規劃鄒平的經濟結構，還是很有益處的”。
不過，鄒平的經濟依然在王傳民任內出現了問題。2012年，一場民間借貸危機在鄒平發生。
根據鄒平縣金融辦、人行等部門測算，截至2012年末，鄒平縣民間融資規模為24.9億元。經當地公安機關核查，該縣與民間借貸有關的死亡案件共有6起。
第二年6月，王傳民調任山東省糧食局副局長。
但“鄒平模式”遺留的其他問題在近些年開始凸顯。比如，環保問題。
鋁業、紡織服裝、食品醫藥、裝備製造、鋼鐵冶煉時至今日都是鄒平縣的五大支柱產業。其中，作為“鄒平模式”締造出的知名企業，魏橋集團近年來環境違規問題頻出。
- 2017年8月，魏橋集團因將電解槽大修渣、撈渣等危險廢物混入赤泥中貯存，被鄒平縣環保局予以處罰。
- 2017年9月，國家發改委、工信部、國土資源部、環保部、有色金屬工業協會對有“鋁老大”之稱的魏橋集團進行抽查驗收，核定魏橋集團關停電解鋁產能269.2萬噸（其中違規產能268萬噸，多關停1.2萬噸）。濱州市還對違法違規電解鋁項目涉及的28人進行了處理，其中正縣級幹部5人、副縣級幹部9人、科級幹部14人。
- 2017年11月，中央環保督察組第三環境保護督察組向山東省反饋督察情況公開，魏橋集團被點名批評。督查指出，山東省自備燃煤電站呈井噴式增長，魏橋創業集團從2013年以來違規建成45臺機組，濱州市始終未採取有效措施制止。
- 2018年4月，山東省通報2017年度企業環境信用評價結果顯示，山東魏橋鋁電有限公司計分48分、山東魏橋恆富針織印染有限公司計分12分，分別被列入2017年度環境信用紅標企業名單。
其實，這個問題，在王傳民離任之前已經有所發覺。
2013年1月，鄒平縣企業家迎春座談會召開，會上，王傳民特別指出環境指標已經成為事關企業生死存亡的生命線指標之一，企業要加快設備的更新換代，轉型升級，積極推行節約生產、清潔生產，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
顯然，這個“特別指出”並沒有得到落實。
政商關係
更大的問題出現在政治生態中。
西王集團是另一家“鄒平模式”締造出的知名企業，它的一位負責人曾這樣描述過在“鄒平模式”時代，企業與政府的關係：
“企業家就像大爺，從書記、縣長到各部門官員，則都是企業的服務員。”
最突出的表現就是政府直接介入到了企業內部。
上述西王集團的負責人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說，2002年前後，鄒平縣組織過100多名黨員幹部幫扶骨幹企業，大到研究產業政策、觀摩考察市場、跑項目，小到幫企業辦手續、整理文件、開展規範化管理，幾乎是無所不為。
最多的時候，縣裡派了3個人到西王集團幫助工作，財政局的人幫他們管理財務、宣傳部的人幫他們企劃宣傳，組織部的人幫他們理順人力資源管理。此後多年，西王集團的管理中都留下了當年的影子。
同樣，政府事務也有企業的影響。
2000年到2013年之間，每年正月上班第一天要召開全縣四級幹部會。會上，要為納稅大戶發獎表彰，骨幹企業還要當眾說明當年上馬的項目和預計目標、還存在什麼困難。誰交稅多誰坐最前排，誰貢獻大誰最先上臺。各鄉鎮、各部門也要表態，說明能為企業提供什麼樣的服務。
這樣交叉的“政商關係”會存在什麼問題？
從對王傳民的指控可見一斑。
根據萊蕪市人民檢察院的指控，王傳民利用擔任鄒平縣人民政府縣長、中共鄒平縣委書記、山東省糧食局副局長等職務上的便利或利用職權和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在獲取扶持政策優惠、建設項目配套費減免、職務晉升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直接或通過其特定關係人索取或非法收受財物，共計摺合人民幣4305萬餘元。
資料 | 魯中晨報、齊魯晚報、大眾網等
校對 | 李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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