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暮春初夏,櫻桃上市的季節了。今年年景很好,北方出產的櫻桃特別好吃。

路邊的安琦,身前攤著好些櫻桃,旁邊似乎也有些同業者。大家或者有些交流和比較,或者在和過往的行人交流。這一幕充滿著生活的味道。

可因為他是安琦,臉上有些風霜滄桑的痕跡,這輕鬆愉悅的場景,不斷傳播和複述,變得灰暗陰沉。那個韓日世界盃前俊朗灑脫的安琦,國家隊曾經的年輕門將,怎麼就變成了路人大叔?很多人對他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T型臺走秀的安琦,十多年後,身材略有些發福,頭髮也比較散亂。彷彿是在路邊擺攤賣櫻桃。

於是故事迅速向著人生感慨的方向發展。如果安琦不是足球運動員,那故事似乎會往“世界冠軍搓操工”的路子走。無數個群裡,感慨辛酸比比皆是,我看到有人甚至說:“當個守門員教練也比這強啊……”彷彿安琦是在墮落,是在承受著生活的折磨。

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安琦微博回應

安琦怎麼了?經營櫻桃、擺攤謀生,又有什麼不對?我仔細去查找一些安琦自己的回應,人家很自得。安琦說如果通過勞動,能讓家人生活更好,他樂於如此。這是多麼爽朗的回應。並不是每一個退役運動員,都能在這個行業裡繼續找到工作機會的。事實上,能找到合適工作機會的,只會是少數,大多數人都得重新回到普通生活中。他們之前的青春年華,都在一種相對隔絕的環境中為競技而消耗,普通人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往往是滿是荊棘和挑戰的畏途。

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然而安琦以一種最樸實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生活選擇。這樣的質樸,值得鼓掌,也值得欣賞。他自然而然地和其他櫻桃種植者一樣,選擇了這種方式面對市場和客戶。他最不需要的是同情,偽善而廉價的同情——你都根本不知道人安琦的生活現狀、生活選擇,看到一個年華老去運動員的身影,和過往有了很大不同,由是就自我善心大發,隨之大發感慨。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透過安琦的回答,以及他站在櫻桃攤前的那種自在,我覺得他應該活得很踏實,也為自己的努力而驕傲。他曾經紅極一時,也有過韓日世界盃之後,職業生涯的折墮,以及個人生活中的錯誤失落,但這不就是最真實的人生故事。他的名字叫安琦,可他和你我一樣,都是普通人,都有著普通人生活的起落。臺上大幕落下,洗盡鉛華,大家都會回到樸素的生活當中,沒有天使安琪兒。

我想起了董方卓,另外一個大連球員。大概有十年,我都沒和董方卓聯繫上了。當初那個在卡林頓基地銳氣十足的少年,如今也已遠離球場。關於他的傳聞更多,發福、譁眾真人秀等等。但不論鏡頭如何偷拍,董方卓臉上笑容不減。你說他悲催?他其實可能很快樂。因為他不會再生活在雲霄之上。

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大連有不少類似安琦的運動員,像魏意民養殖海參就很有名。廣州的彭偉國,酒樓生意做的很大。在上海參加超級企鵝名人賽的這個週末,李鐵和李瑋鋒都對我說,退役之後才知道,再多考慮,也無法對重回社會生活準備充分。二李是那一代人中的幸運者,他們始終能在職業足球找到自己的各種位置,而大部分球員,都像安琦董方卓們,泯然眾人。

顏強專欄:賣櫻桃的安琦

泯然之後,重新開始的生活,你如何應對?

安琦的選擇,以及他願意更辛苦一點,如果能讓生活更好的態度,這就是最樸實真誠的態度,這是一個真正活明白了的人。我們應該為安琦欣喜。太多感嘆是在釋放無謂的善心,為了宣洩自己的同情而去偽同情,為了讓自我感覺高尚而去俯視他人。安琦們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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